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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痕四十 皇帝驾到(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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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夙命她们去接皇帝的时候,焰池带流光回到疏枝阁里。
疏枝阁前是植满了柳树的小湖泊,流光驻足在湖前,想到那天那夜自己与夙命说的话。
对,说好了自己要回去给娘报仇,用娘最满意的方式。
那天晚上的那些话,其实真的是为了说服夙命自己一定要那么做么?其实,也是说服自己吧。夙命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听不出自己的意思。她送给自己的一枝柳,难道只是一枝柳而已吗?
夙命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在那个吻里变得清晰。可是对于自己要回去当太子妃一事,她到底在想什么,流光仍然不知道。
她若是喜欢自己,会任自己回去做太子妃吗?
隐约的,流光不知道这个问题考得是她,还是自己。
而眼下,却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
彦国的皇帝来了。
在没有认识夙命之前,关于彦国的皇帝与彦国的知玉大师之间的故事,她听过一些。
据说她们的开国皇帝与第一代知玉大师之间有情却无果,最后是以知玉大师自刎殉葬而收场。此后的每一代皇帝与知玉大师之间都不可避免的产生暧昧,就像有谁下了一个诅咒,要他们世世代代有缘无份一样。所以,彦国的皇帝与知玉大师之间的感情一直被蒙上神秘的面纱,向来被老百姓所津津乐道。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夙命与这贸然而至的皇帝之间,会是如何的关系?流光心里很紧张。这原本是她从没有想过的问题,但是被迫压在了她的心头。
焰池带流光进了疏枝阁。疏枝阁中主楼是座重檐楼,卧居于东向,伏案于西向,中庭是待客的地方。
其实疏枝阁里根本没有客居之地,这里是小姐的一方天地。
但是小姐说让流光住到这里来,焰池也只有照办。
“看来,你只有和小姐挤一挤了。”焰池佯装叹气道。
流光立时微羞,低下头浅浅笑了。
“流光,”焰池扶着流光的双肩,令她抬起头来,“我从没有想过这疏枝阁里除了小姐,还会有别的主人,但若是你的话,我还是甘愿的。”
“焰池……”流光从没有想过焰池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是,如果你回去的话,这里就只剩下小姐一个人了。”焰池还是忍不住道,“你要想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
流光顿时没有说话。
“我现在要去跟小姐会合。今天皇帝来,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总之是因为小姐。”焰池松开双手,“皇帝对于小姐来说,是个不得不存在,又不得不重要的人。”
不得不存在,不得不重要?
焰池已经走了,而流光却苦苦思索起这句话来。
夙命的疏枝阁里很安静,过来问安的丫头也是用很秀气的声音,然后又静悄悄地走了。流光还在想着,夙命那么爱热闹的人怎么会住在这么安静的地方,可自己再举目看看,一时之间,只剩下她单单一人。
心中有些烦躁。因为她又回到了等待的状态。
夙命去见那个皇帝,会与那个皇帝做什么?什么时候她才会回到这里来?而自己又是不是也会见到那个皇帝?见到了又该如何……这每一个问题就如一条线,最后搅成一团乱麻。
而直到午饭前,也没有人来告诉她现在外面是什么样子。再等着的时候,焰池又回来了。
“夙命呢?”流光一见面便问她。
“要陪皇帝吃饭呢,”焰池让人端进午饭来,“你也吃吧。”
流光默默地看着丫头们摆下饭菜,又替自己添好。她坐下来,端起碗,举起筷子,又颓然放下。
“怎么?吃不下?”焰池问道,她又回头让丫头也替自己添了饭,“来,我陪你吃。”
流光勉强吃了几口,焰池见她一脸黯然,与之前自己在败荷湖边看到的佳人判若两人。便问道:“你是不是想知道什么?”
流光抬眸,突而苦涩地笑道:“想来,夙命对我了如指掌,我看夙命,却如雾里观花。”
“小姐的身份那么特殊,自然就会有她的难言之语,就比如她和皇帝间,一定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焰池定定地道。
“我想象的?”流光咬着筷子问道,“你来说说,我想得是怎么样的。”
“我怎么会不知道,”焰池扬眉笑道,“我听过的流言何止几十种说法,但也万变不离其宗。无非是以为小姐表面上是至高无上的知玉大师,但其实选这传人时便是以选妃的方式。所以,小姐是知玉大师没错,但更是皇帝的枕旁人。我说的对不对?”
“嗯……”流光慢慢摇头,“我不信。”
焰池替她夹着菜,边道:“你今日是说不信,但放在以前,你说不信?”
“流言嘛,自然不是真的。”流光轻声辩道。
“若说流言,还是关于你的比较神奇。”焰池啧啧道,“不同的地方,不同的说法,倒像每个人都亲眼见过你似的。不过你说关于你的流言,是真是假?”
“真真假假,所以世人难以分辨吧。”流光总算点头认了。
“不过你放心,”焰池拍拍她的手,安慰道,“小姐和皇帝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流光终于有机会问出这三个字。
焰池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你只要知道就好,若是小姐愿意告诉你,还是她跟你说吧。”
流光默然。
“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焰池见状便催她道。
将要吃完的时候,阿离来到疏枝阁,说是小姐带着皇帝过来了。
“这么快?”焰池差点跳起来,别说是流光,就连她的心都跳得厉害。要知道那个人毕竟是皇帝。他对夙命如何,她清楚得很,若是让他看出一点点小姐喜欢流光的痕迹都可能出大事。她真是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要急着让他们两个人见面。在这偌大的云吊磐,原本两个人若是想要避开,那是无论如何都能避得掉的。
小姐,到底在想什么?
很快,夙命带着皇帝彦戢来到疏枝阁。而流光与焰池,正站在阁前的柳树旁迎候。
远远的,彦戢便见到柳树边有两个人影。走得近了,才看清楚前面站着的那个人。
早已听闻宏国太子倾的太子妃晏流光,有倾国倾城之色。而彦戢自己便有后宫三千,何种美人没有见过,但就是他如此的阅历,在见到晏流光的真身时,还是眼前极为一亮。尤其,她有一双好眼睛。若秋水,动则如波横,眸光盈盈之间无比动人。
此姝粉面云鬓,又身姿婀娜,只站在那儿,柳送风来使裙衩自摆,真真算得上绝色佳人。
而后,彦戢才发现,夙命的使女之一的焰池,竟然站在晏流光的身后。
“流光,见过皇帝。”夙命开口道。
“晏流光,拜见皇帝。”流光曲膝低头,缓缓行礼。
“平身。”彦戢一手相托,笑道,“夙命说你我都是她的客人,自然不必如此多礼。”
流光慢慢抬起头来,看着这个彦国的皇帝,果然,是个十分有威严的男子。他的眉眼生得极近,很有压迫感,即使带着笑意,但是其实一直在判究的眼神令人心生胆怯。
流光微微移目,看了眼站在他一旁的夙命。
她从没有看过夙命与男子如此熟稔,所以心中难免滑过异样的感觉。而且夙命既使是说之前那句话也不曾看着自己。
“久闻太子妃国色天仙,果然如此,”彦戢频频点头道,“得缘一见,也是三生有幸。”
原本因为夙命不许他乱说话,所以皇帝才挑了这颜面上的话客气道来,可他没料到,此话一出,一干人等都陷入了沉默。
太子妃这三个字,突然之间,实在过于尴尬了。
彦戢尚没反应过来,夙命便轻声道:“彦戢,陪我在这湖边走走吧。”说罢,她便拉着皇帝自流光眼前经过。
流光看着两人的身影,舌间都是苦涩难咽了。
“他们……真的没什么吗?”流光喃喃自语。
“我告诉过你,你要相信她,”焰池在她身后道,“我想小姐总会把你想知道的东西告诉你的。”
“我知道了。”流光深吸口气。
可是,我却觉得,她也有我永远踏不进去的地方吧。
焰池拍了拍流光的肩,问道:“你打算一直站在这儿,看着她们散步么?”
“不,回去吧。”流光摇摇头,转身走了。
夙命回头,正瞧见流光刚刚转身。焰池看到夙命转过头来,便轻轻摇了摇头,跟着流光走了。
“她果然是你的客人,”彦戢在夙命身边道,“我以为她该是你的俘虏。”
“彦戢,你确实觉得她美么?”夙命问道。
“确实美,”彦戢冷哼道,“你是时候该把真相都告诉我了吧?”
“嗯。”夙命点头道。
然后,夙命就把晏家的事都一一道来。
她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见到的流光;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将流光带出了晏府;又如何回到彦国;凤城给她的情况做了怎样的诊断;进行了什么样的治疗,等等等等,夙命将该说的,能说的都说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