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神的森林》屿君禅

94、Chapter93

　　风景使我在优美中瘫痪，唯有灵魂使我逼直地站立。——林贤治

　　2月15日，夜，突然梦回学校，同学间生疏的嬉笑仿佛就在眼前，醒来竟然一时产生了疫情后开学的错觉。
　　还有一晚就开学了，我安慰自己，再忍忍就好。
　　可是，之前不知道在哪看过一则传言，你梦见的东西其实是你的大脑在清理这些记忆，你很快就要忘记它们了——首先是细节，然后是面孔，动态的画面逐渐变为静止，然后暗淡，消失……
　　我已经在遗忘的路上了吗？
　　我努力回想昨晚的梦境，我好像一直站在门口，教室的护眼灯明亮而柔和，照在同学们的脸上，但是我竟然分不清谁是谁，好像他们的五官都模糊在一起；同学们虽然在移动，但是动作好似一直在重复，就像2秒的动图循环播放，在蛋黄和嫩绿的教室背景上，机械地重复；更可怕的是，我好像没有办法变换视角，而教室和同学们，似乎在离我远去……
　　下午，突然开始下雪了，路面也慢慢变白，把春天的燥热都浸湿了，融化了，再冰封起来。雪下到傍晚，已经是厚厚的一层，但是这么久竟然没有一串脚印去破坏雪景。当然不是人们为美景而驻足保护，而是，外面真的没有行人了。满是居民的小区竟然也有人烟稀少、人迹罕至的一天。我家对门的楼道里不时传来小提琴拉奏的声音，虽然我不知道曲名，但那优美的旋律仿佛带着我飞到一片拥有着雪山草地的地方，那里连风都具有柔美的形状。
　　洛说，过几天又可以喂鸟了。
　　2月16日上午，老师终于发出了开学的通知——开学，但是线上上课，上到什么时候另行通知。好吧，苏小老头可能还没来得及看手机，通知其实是数学老师率先发的：
　　“全体同学注意了，下周开始将按照新的课表上课了。所以需要大家准备好二轮复习资料，就是之前发的大二轮微专题复习高考新方案，同时也要把中档题和跟踪反馈训练准备好。另外，下周开始我们可能不得不分班上课了，鉴于我家的网络状况，上课形式主要是借助各班班级群的□□通话功能，同时请若干同学将例题的解答过程写好拍照上传到群里，然后我再进行点评。关于作业，除了中档题和跟踪反馈训练要带着完成，还会有随堂练习需要完成。话说回来，这段时间的复习主要还是靠自己，不急躁，不懈怠，有计划，有信心！”
　　别看数学老师平日里平平无奇，没想到到了线上话这么多，次次群公告都是一篇小作文。苏小老头则是开始催作业，把所有作业未交名单全部挂在了群里：“请抓紧上传！尚有14位同学未交3-3第3讲作业！！！”
　　晚上八点多，在数学群里，有同学匿名问老师：“老师公告里的猫是你们家的吗？”
　　老师回答：“不是，我家养不起猫。”
　　另一个同学加入进来：“这猫真好看，看起来就很贵的样子。”
　　数学老师过了好久才会，又是一长段话：“所以生活要有目标，学习才有动力，为了将来能养得起自己的同时还能养得起这样的猫，现在就不能松懈，好好学习吧！”
　　想不到闲聊还能被赶去学习，之后没人敢在群里多说一句，都滚去“好好学习”了。
　　只是，见到洛的日子再一次遥遥无期，我想起之前假期，虽然也不能见到她，但终归是随时能够约出来，这次不一样，是被牢牢锁住了，只剩下可以从名为“网络”的铁栏杆缝隙里交换微薄的消息，而把栏杆锁上的是名为对病毒的恐惧。
　　不管怎么样，终归也算是开学了。
　　每日的名句积累也被迫停止，一句当时只道寻常的话突然在我脑海中回响，应该是一个学号很靠前的同学写的：“我们是长着翅膀的生物，上下来就是为了在空中自由翱翔，风是自由的。”我没有听说过威尔吉利奥这个人，但此时此刻，我第一次对他的这句话产生了怀疑。最早的十四天居家隔离措施早已结束，但我们依旧徘徊家中，不敢打开门，冲出去！

　　对抗遗忘！这是每位知识分子的必然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