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Chapter7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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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弃努力的幸福，背弃众神与一切偶像崇拜，无畏而不怒自威，伟岸而孤独，这便是真诚之人的意志。——尼采《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验血结果：急性胃肠炎。
发病是急性的，但治疗却不能立即完成，除了今天要挂水，医生开了两周的药，还叮嘱这两周务必清淡饮食，吃好消化的食物。
当时离开座位太急，我都没随手抓点题目带过来，只能百无聊赖看手机，空间空空荡荡，补课期间似乎很少有人分享自己的生活，我又打开微信，公众号首页浮出“圈”的新文章，我犹豫一下，偏过头看了眼身边的人。洛挂着水，脸色缓和一些，她连手机都没有，只能对着验血结果发呆。
“看出什么了吗？”我凑过去，各项目中，只有白细胞计数，中性粒细胞计数和中性粒细胞百分比高于参考值，“中性粒细胞是啥？”
“白细胞的一种，跟后面那些嗜酸性粒细胞、嗜碱性粒细胞、单核细胞都属于免疫细胞。”洛没有动，好像在闭目养神，“我刚刚看了，挂的这包液体是钾离子打底的，现在感觉浑身隐隐作痛。”
“为什么会痛呢？”是的，生物竞赛或许在声望上是学科竞赛底层，但是最关乎生活的，起码会有很多“离谱小知识”和“生活小妙招”。
“具体机制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跟细胞内部钾离子浓度比较高有关，如果血液中离子感受器发现钾离子变多了，身体会以为有好多细胞破掉了，疼痛就是种警告吧。”原来如此啊。
“说实话，我上竞赛也是高一的事情了，知识点都忘光了，老师讲的段子却还历历在目，像是什么烫水洗脚舒服是因为脚气真菌喜欢；黄桃罐头制作过程是NaOH去皮，再用HCl中和，吓得我不敢吃了；还有还有叶酸（VE）是老鼠保胎药，给人类吃有没有用目前还没定论……”
洛依然闭着眼睛，但嘴角微微上扬了下：“我上语文课差不多也这样，去其精华，取其糟粕。像之前谈到日瓦戈和安季波夫，我已经忘了他俩之间的故事了，就记得陶老师说了句‘你们根本不懂男人之间的爱情’……”
“啊？还说个这个吗？”我突然想到之前的事，洛害怕最喜欢的老师知道自己的过去，是因为她害怕之后被有偏见地对待吗？
“嗯嗯，不过这样其实也挺适合记忆的，像是英语课讲cater for的用法，老师举例男性用品店，当时全班呆住了，小莫还在我边上说他‘想到不好的东西’，结果老师最后说男性用品店是卖打火机、领带之类东西的商店……就这样，我记住了这个词有‘迎合某人群的需要’的意思。”
洛虽然脸色缓和了许多，但一口气说了太多，结束后显得又有些虚弱了。
“你肚子还疼吗？”
“还好，不疼了，回之后买点粥喝吧。”
“我俩这几天吃的不是一样的吗？难道是早饭有问题？”我突然想起来前两天我们是一起吃午饭晚饭的，要中毒应该一起。
“早饭两个煮鸡蛋一杯牛奶，我和妈妈一起吃的，不会有事。我觉得是现在这个位置前后都被空调对着吹，受凉了。不过没事，今天应该就要换到第一组了。”3班教室的空调在第四组正前方和正后方，同时对着吹的话，最冷的差不多就是第二三排的位置。
“灰灰老师发新的文章了。”我把手机递给洛，“是一篇退圈申请。”
老师对于这篇文章的回复是“大家分别如何看待‘圈’，这一点也不重要，如果它能够成为我们各自手中的线，放出去的是自由的高飞的风筝才美丽。”
洛本来不感兴趣，但还是看了眼作者栏：“我记得这个学妹，之前她父母一只阻挠她思考哲学问题，她也是很活跃的一名成员，经常偷手机来给组织投稿。”
“我看她开头说‘一年前灰灰肃清内部的时候，我说，我还根本不明白我这辈子要做什么人，希望还能在这里留一会。’那是什么事情？”一年前，我俩应该刚从国外回来，那时洛没有说过什么组织发生的事情。
“哎，”洛叹了口气，“大概就是一个初三的小孩刚毕业，想着不能天天见到组织和灰灰了，于是写了篇文章发在公众号上，下面评论都在回忆自己与老师课堂的点点滴滴，但是老师说，在这些有感而发的留言中看不到大家的变化，因此不能令她满足和快乐。于是老师把‘圈’的大群内所有人都踢出去，让大家完成一个任务，得到认可后才能回到群里。”
“这个任务是，说一说‘你认识现在的你吗？你认识我吗？你清楚地知道你要在我这儿找到一个怎样的你吗？’，大概就是这样。”洛瞥了我一眼，“说实话当时我已经想着放弃了，有一瞬间我觉得继续呆在那里没有意义，可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离开……”
当时我在想，洛任务的答案是什么呢，但我又转念，才明白对于洛而言更重要的是“离开还是留下”这道选择题，而关于那个任务——洛完全知道老师想要看到的是什么，毕竟我们都写过命题作文。
“那为什么最终你又选择了留下呢？”
这个问题好像戳到了洛的痛点，她突然开始烦躁起来，一下下撕插着针头的左手手指的死皮，我赶紧摁住她：“别抠手了，要是你不知道，可以不用回答。”
“没事，”洛叹着气摇了摇头，“只是觉得答案有些幼稚吧。大概是初二结束时，我们考完了地理和生物，就此与这两门学科告别一年，那会儿有次中午的集会，老师单独问我觉得自己十年后会不会记得她，我犹豫了，本能告诉我应该说‘当然不会忘记’，但我犹豫了，最后我吞吞吐吐说‘可能会吧’。那时，老师就说我应该会忘记她，但是，她还说，当我忘记她的时候，一定是没有遍体鳞伤地自由翱翔了，这个忘却反而是她的快乐。可是，对十年后的我的情感，她觉得，我预言早了，正如我现在没有认识自己一样。”
“也许，我只是不想让自己的语言实现，所以反抗和叛逆一下，再续几年缘分……”
药袋里已经没有液体了，护士跑来拔掉针头，已经快下午3点了。
“你这个状态，还回学校吗？”
“回去吧，我可不想再补作业了，上学期竞赛回归后疯狂补卷子真有我受的。”
车来了，洛先爬入后座，一直往里，给我留出位置。
“陶老师之后有再找过你吗？”看她气色不错，我想，如果这个问题需要我来解决的话，我可以去找老师，即使我有时挺害怕他的。
“负一模出分后他晚自习约谈到我的，大部分是问我有没有什么学习上的问题，因为我480分就考了342嘛，关于那些事他说他其实就是好奇了一下，如果我不愿说出真相也没关系，但他还是希望将来的有一天我会松口。”听得出来，她有些避重就轻，显然还是内心不安着的，“笑，你觉得他是那种会打破砂锅追寻到底的人吗？”
“我觉得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下次你找他讲作文时，我陪你去，虽然我不会告诉他什么，但我还是希望他不要给你压力了。”
“笑，谢谢你……”洛终于没那么紧绷，靠在我身上打起盹儿，不知是否有意识，她突然喃喃自语道：“鸟儿在暴风雨中向着目标飞翔会遍体鳞伤，却不会停下舔舐自己的翅膀。”
作者有话说第72章 Chapter7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