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战记》小猫笑我

18、第一节 走出丛林

　　天历812年10月15日，月布行省的吉布拉原始丛林南部。
　　清晨，亮晶晶的露珠还挂在树叶草尖上，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泥土的香气，飘浮着一层薄薄的洁白的雾霭。
　　薄雾中隐隐现出了三个人影，一个年龄在十七、八岁间的高大健壮的少年，背着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从林间蹒跚前行，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们走得很慢。

　　回头检视了一下伏在自己的背上昏睡的少女，龙刚忧心忡忡。
　　这已经是他们兄妹俩遇到阿吉后的第五天了。五天来，由于缺乏必要的药物和治疗，阿吉的伤势不但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反而一日重愈一日。
　　内伤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每次发作，她都会大量的吐血，身体时冷时热，全身抽搐不已，然后是长时间的昏迷不醒……这五天来，阿吉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伏在龙刚宽阔的肩膀上渡过。在这可怕的病痛折磨下，身体本就瘦弱单薄的少女，现今已是骨瘦如柴，奄奄一息。背着她在丛林中跋涉的龙刚有时甚至觉得背上轻飘飘的，感觉不到她身体的重量。这虚弱的少女，仿佛随时会化作丛林中的精灵，随风而去！
　　倒是阿吉的坚强和镇定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在她有限的清醒的时间里，不管忍受着多么巨大的痛苦，阿吉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甚至在龙刚为阻止她左肩和右腿上的伤口继续溃烂，不得不用烧红的匕首，为她清除伤口上的腐肉时，这坚强的少女，尽管痛得咬断了事先准备好的衔在嘴里的树枝，将嘴唇都咬出了血，十根手指也深深地插入身旁的泥地中，指尖磨得血迹斑斑，却不曾发出过一声呻吟。倒是在一旁的琳儿再也不忍心观看眼前凄惨的景象，躲到一边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
　　阿吉的伤势严重影响了他们前进的速度，这几天里，他们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好在这一路行来，都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大规模的搜索，使他们能够从容避过那些小股的搜捕队，没有露出踪迹。龙刚的心中，不禁对少女的智慧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是在丛林中部偏北的地方遇到阿吉的，只要继续北行，他们就可以很快只要离开吉布拉丛林，到达月牙河畔。而只要渡过月牙河，他们就离开的夜叉族的领地，进入魔族的占领区，将天族和夜叉族联军的搜捕者，远远地抛在身后。
　　但他们现在非但没有向北行，反而向南折返。
　　现在看来，阿吉的判断和决定无疑是明智的－－丛林中的发生的那场激斗和留下的二十具尸体无疑会引来大量的天族和夜叉族的军队，他们会从之前阿吉的行进路线判断出他将向北逃窜，并派出重兵搜索丛林的北部，而对丛林南部的布置会相对松懈得多。正是出于这种考虑，少女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断－－返身向南。
　　迄今为止，他们走得还算顺利。
　　龙刚的心中暗自叹息：智慧、顽强、坚韧……眼前的少女有着成功所需要具备的一切品格。假以时日，她一定会创造奇迹。但前提是－－她必须在这次艰苦的逃亡中存活下来。

　　黑压压的森林前方，浓密的树干缝隙间，隐隐出现一条白色的亮线，森林的边沿就在眼前了。
　　眼看就要走出这暗无天日的森林，也许是心中太过于兴奋，龙刚一不小心踩进一个积满水的浅洼中，脚下一滑，差点儿摔倒，好在琳儿在旁边扶了一把。
　　剧烈的晃动下，昏睡中的阿吉悠悠醒转。
　　在她的示意下，龙刚找了一块没有太多的杂草灌木的较为平坦的地面，将她轻轻放下。
　　抬头望了望天空，阿吉背靠着一棵大树，缓缓坐下。龙刚和琳儿分坐在她的两旁。
　　环视四周，眼前的一切景物都仿佛似曾相识，阿吉想起来了，十多天前，在搜捕者的围追堵截下，慌不择路的自己正是从这里踏入莽莽丛林的。
　　“照你和琳儿所说，这座原始森林就是月布行省的吉布拉丛林，那么，接下来我们就快进入云阿峡谷了，是么？”少女轻轻地问。
　　问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眉头微皱，似乎若有所思。
　　龙刚点头。

　　位于月布行省的吉布拉丛林座落于阿尔斯山和云秦山之间一段狭长的绿色盆地中，它的南部入口就是以险峻著称的云阿大峡谷。由于森林入口处地势极其狭窄，两端峭壁高耸入云，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美誉。
　　这也是一向以谨慎稳重的作战风格著称的魔族第一勇将坎贝尔宁可选择暴露自己的兵力部署，从平原上进攻加沙市，也不肯冒险率军穿过吉布拉丛林南端的云阿大峡谷，奇兵突袭瓦格拉城的一个重要原因。

　　少女低下头，沉呤半晌，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再抬头时，她苍白的脸上绽放出甜甜的笑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想，我们是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
　　“什么？”龙刚和琳儿同时跳了起来。
　　“不嘛，琳儿要和吉姐组一起走，琳儿才不离开吉姐姐呢！”古怪精灵的小丫头拉着少女的手低声哀求，亮晶晶的泪水在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打着转儿，那模样让人看着说不出的心痛。相信即使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在她这可怜巴巴的哀求下动心的。
　　和琳儿相比，龙刚则显得相对较为冷静：“为什么要分开，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不等阿吉回答，他又续道：“你自己走？你看看你的右腿，伤成这样，你怎么走？不说别的，你是不是今后都不想再走路了？我们－－我和琳儿，决不会留下你自己走的。我们不会把你扔在这儿！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也不管可能发生什么事情，反正，我们都要在一起，决不分开！”
　　也许是有些激动的缘故，少年的话有点语无论次。但阿吉分明发现，这平日里少言寡语，老实木纳的少年，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一丝决然。
　　“再说了，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有心要想跟着你，你是跑不掉的！”少年裂开大嘴傻傻的笑。
　　“就是！你要不让我们和你一起走，我们就在后面跟着你！”琳儿大声附和，一脸的得意－－虽然泪珠儿还挂在腮边。
　　阿吉差点没背过气去。
　　“好吧！”想通了这一点，少女无可奈何地点头（在这两兄妹面前，就算她不点头也没辙），“你们可以和我一起走，不过，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只要你让我们和你一起走，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琳儿发出胜利者的欢呼。
　　阿吉一脸的严肃：“我的条件是－－如果有什么事情发生，我是说如果，龙刚，你要带着琳儿离开，不要管我！”
　　“好吧，我答应你！行了吧。”看着少女坚决的眼神，龙刚知道自己若不答应，阿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自己同行的。
　　“你发誓？”
　　“我发誓！”
　　说这句话的时候，少年有意的避开阿吉的目光，抬头看天，心中却暗暗道：“苍天明鉴，如若阿吉有难，龙刚纵然粉身碎骨，也当保她平安！”
　　阿吉心里轻轻地叹息，龙刚答应得太轻易了，从少年的动作和神情看来，他分明没有将自己的要求放在心上。
　　纵然如此，自己又能如何？
　　但愿自己的心中真的是多虑了，但愿自己无奈下的应允不会真的给这两兄妹带来危险。如若这双兄妹因受自己牵累而遭不测，自己纵然以死相报，魂归九泉，也难以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