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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你这么疯,你爸妈知道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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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呀,上次差一点就成了。我按照你教我的方法,用蒙汗药把他给蒙晕了。”长孙妘笑嘻嘻地看着裴敏。
裴敏的脸更红了,她从自己的马背上跳到长孙妘的马背上。“我掐死你!”两个女孩子顿时闹成一团。
两个女孩经过一番嬉笑打闹,终于筋疲力尽,缓缓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这里是灵州,这座宁静而美丽的小城,依偎在黄河的怀抱中。此时,她们正面对着那条蜿蜒曲折、气势磅礴的河流。
黄河在眼前奔流不息,宛如一条巨龙,在夕阳的余辉下闪烁着点点金光,水面仿佛被一层细碎的黄金覆盖。那天边悬挂的红日,犹如一颗炽热的火球,照耀出耀眼的光芒,将天地染上一片深沉而浓郁的橙红色。远处的山峦在余晖的笼罩下,影影绰绰,仿佛披上了一层轻柔的薄纱,似梦似幻。近处的草原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嫩绿的草叶相互摩挲,散发出淡淡的草香,沁人心脾。
“裴疯子,我累了,真的累了。”长孙妘双手张开,懒洋洋地躺在草地上。她的容貌依旧明艳动人,但内心早已布满伤痕。
“妘丫头,你活该,什么事都自己扛,能怪谁?都是自找的!”裴敏毫不客气地回应。她从来不是个会安慰人的朋友。
“呵呵,你说得对。裴疯子,如果有来世,你还会想过这样的生活吗?”长孙妘感叹着问道。
“你才二十二岁,这些问题是你该考虑的吗?哈哈,你是不是老了!亲事没定,孩子没生,你就老了!”裴敏的语气调侃,毫不放过打击她的机会。
长孙妘的骄傲使她从不愿让人可怜,也拒绝别人的同情,然而,内心深处却渴望着关心与心疼。裴敏看在眼里,心里却明白。
“真羡慕你。”长孙妘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感慨。
“羡慕她发酒疯发得清新脱俗?还是羡慕她恋爱脑一辈子治不好?”一个尖锐的声音从她们背后传来。长孙妘回头一看,李秀宁正笑眯眯地望着她俩,而裴敏则露出一脸嫌弃。
“你是来拿嫁妆的?”长孙妘率先问道。
“弟媳妇,姐姐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来陪你解闷的!”李秀宁笑眼盈盈。
“我这儿没有酒楼,也没有青楼,只有些牧民,发酒疯连地方都没得去。”长孙妘无奈地皱眉,突然手中变出三壶酒来。裴敏眼睛一亮,兴奋道:“有酒就行,妘疯子,还是你懂我!”
“等一下!”李秀宁笑着,从不远处的马车上搬下一个大酒坛子。两个女孩同时瞪大了眼睛,发出惊叹。
“今晚不醉不归,拼了!”李秀宁豪气干云,挥手间,三人的狂欢正式开始。
篝火旁,夜空无风无月,星河悬挂天际。长孙妘脸颊泛红,醉眼朦胧,她摇摇晃晃地围着篝火跳起了胡姬舞。裴敏手握宝剑,四下张望,似乎在寻找狼的踪影,找不到时,那股酒劲便化作剑气,挥舞着长孙妘的尚方宝剑,在空中舞得虎虎生风。李秀宁则张开双臂,在草原上放声大喊,把夜行的猫头鹰、狐狸都吓得远遁。
三个酒疯子,放肆地疯闹着,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青春时光。她们的笑容肆意飞扬,眼神中满是洒脱与不羁。此刻,她们忘记了一切,只记得当年在长安城的肆意张狂。那时,她们走马斗鸡、赌钱打架,甚至放火烧屋,满城纨绔子弟都在她们的疯闹中受尽折磨。至于家国天下?去它的吧!她们生来便是纨绔千金,今日不醉,何时再醉?在这辽阔的草原上,她们尽情释放内心的狂野,与天地共舞,与星辰同醉。
在陇右,经过一系列的清洗、大规模官员轮换以及军队整编,权力逐渐集中到了长孙妘手中。许多长孙家的支派被拆分,部曲重新编户为民。长孙妘采用拉一派打一派的策略,轻车熟路地重整了整个陇右的权力。
之前陇右兵多,有十五万,加上各地守卫兵力超过二十万。她把凉州军裁到四万,加上原来她的四万神威军,合计八万军队。除去守备地方的军队,合计可以出兵五万正兵。再加上八千铁勒骑兵,这些军队全部脱离生产,日日训练。
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她还不忘给自己的两个弟弟找媳妇。亲弟弟娶了河东裴氏裴敏的堂妹,干弟弟苏定方娶了博陵崔家的庶女。只要模样好看、知书达理,庶女就庶女吧。苏定方未来前程国公起步,日后夫人加个诰命,身价也就上去了。
然而,在麟儿的婚礼中,她有点不被待见。长孙家的叛徒,一干亲朋好友看到她都冷眼相待,连弟弟和无忌也不和她说话,一时间氛围特别尴尬。她早已习惯,要是脸皮薄、受不了,她也不会干出这些事。她若无其事地坐上上位,接受新人对她奉茶。长孙家的人暗地里对她窃窃私语,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尽了,什么白眼狼、忘恩负义的畜生、克父克母、克夫克全家的扫把星。她全当听不到。其实长孙妘只要再砍些人,他们也就不敢说闲话了,但她不愿意。该夺的权夺了,必须杀的人杀了,田地部曲也被她收了,听几句闲话又算得了什么。
要消除这些人的看法,要么给田地官位,要么杀人。把人都杀了,她也就会真的孤家寡人了。要是能给田地官位,她也不至于夺权了。那些人永远不会满足,他们一直幻想长孙家打进长安去,他们当国公当王爷。懒得和他们争辩了。
“裴疯子,我也想去下安阳,找李安民!”长孙妘满怀心事地对裴敏说。
“你又发什么神经?这情况你能走吗?”裴敏反对道。
长孙妘没有和她争辩,她给裴敏递了一张字条,裴敏接过字条,看了一眼,便不再反对。
“裴姐你陪我去吧,还有秀宁,我们三个人一起走。这里军队的事交给杜君绰、苏定方、薛万彻,政务上的事情给你夫君韦皓姐夫和杜如晦大人共同负责。武士彠管理度支,乱不了的。”
“你仇家这么多,凉州到安阳一千多里路,现在兵荒马乱的,你还真敢想?你不怕路上被人杀了?”裴敏担忧道。
长孙妘一脸不在乎,“带个三百精骑就可以了,一路上我都有可靠的暗线,可以提供粮草,这不是还有你吗?有你陪着我,对面百万精兵强将又如何。怎么嫁人后胆子小了?还是舍不得和夫婿分开呀?”
“长孙妘别激我,我就是担心你的安危,我一个人哪里去不得?”裴敏眉头一皱,显然不高兴了。
“我的好姐姐,你就陪我去嘛,这事太重要了,不和他碰面我真的下不了决心。”长孙妘拉着裴敏的手开始撒起娇来。
“我们三个在一起,哪里去不得!”李秀宁也出来帮腔。
“你就算了,三脚猫的功夫,勉强能骑马,只要你不给我们添乱就行了。”裴敏没惯着李秀宁,以前打架,她持剑,长孙妘拉弓,基本上李秀宁就只能助助威,以前惹出大事来,也是长孙妘善后。
裴敏和长孙妘的关系是一场场荒唐事积累下来的。当初无论裴敏惹出多大的麻烦,长孙妘也能给她善后。她和李秀宁就仅限于能一起喝酒。有一次裴敏路见不平,把中书令高殷的儿子打成重伤了,官府缉拿她,在长孙妘的运作下,高殷亲自到府上向裴敏道歉赔罪。长孙妘年纪虽然最小,但当初所有的麻烦事最后都是长孙妘解决的。
“你把家里的事安顿好,我们就出发,怕了你了!”这辈子世道不安稳,跟着长孙妘肯定不会错,这姐们从不吃亏,事情到最后也能摆平。有她在,今后是吃喝玩乐,还是温婉贤淑都有了现实保证。信谁都不如信长孙妘,毕竟一次次事实,让裴敏内心对她有了依赖。
“我和你们一起去,路过长安的时候顺便把我郎君全家接过来,你还要在平凉给我准备套宅子,到你平凉躲躲也好。还有那嫁妆折价算你了,那珍珠项链算你三万贯好啦,金楼绸缎铺什么的天下不太平,折两万贯给你,你收了长孙家这么多田地,这点小钱应该不成问题吧。”李秀宁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
“你说我现在把你打死,然后把你埋了有谁会知道吗?”长孙妘一脸铁青地望着她,杀气又回来了。
“弟媳妇,你不会的,你再怎么厉害也是我们李家人,姐姐疼你,日后我弟弟要是三妻四妾,沾花惹草的,姐姐帮你打出去。弟媳妇姐姐只认你这个,你说你花点小钱帮大事,你这么聪明不会不通。”
“你吃定我了吗?”长孙妘缓了下情绪。
“谁让你有钱有势呢,你要是嫁到我们李家,母亲不在了,长姐如母,有什么比一个疼你,向着你的姐姐更好的事呢?日后要是哪个狐狸精要是勾引我弟弟,不用你动手我一刀把她们捅了,你郎君我弟弟能拿我怎么地?想想都替你开心替你高兴。”李秀宁温柔地对长孙妘说道。
“依你依你,路过长安的时候,把你郎君全家接过来。那项链,我不会给钱的,你弟弟送的凭什么给钱,我给你一套上好的平凉宅院,算是我们闺蜜这么多年的回礼了。”长孙妘无奈地说道。
“还是弟媳妇好,哈哈,我们老李家祖宗积德,找了这么好的弟媳妇,姐姐我越看越喜欢呀。”看着李秀宁那得势的样子,裴敏捂着肚子笑弯了腰。“哎呀,我才想起来我妹妹嫁你弟弟了,我也要套宅子,不然我不是吃亏了。”
“长安韦杜,去天尺五。这件事办好后,姐养你一辈子,吃喝玩乐做纨绔!”韦皓,杜如晦入伙后,政务上的事情几乎可以不用长孙妘操心了,这两人做一国宰相错错有余。以后打天下带兵的苦活都丢给李安民去干,她只要美美的做郡主,甚至做……哈哈,想想都觉得开心。
安顿好陇西军政事务后,三个女孩子带着数百亲卫,出了陇山朝关中去了。现在凉州军政都是由她一手打造的幕府把持,她丝毫不担心会出什么乱子。
临走前她特意交代杜君绰和薛万彻,除了无忌、清儿、景德还有凉国公长孙麟,其他人有轻举妄动格杀勿论,不用等她请示。和哥哥的关系日后再修复,但不是现在。她虽不想杀人,但这节骨眼上容不得她心慈手软,谁乱动就杀谁。长孙家的出路她自有谋划。
三百精甲铁骑,一人三马,也是一支不小的队伍。他们杀气腾腾的样子,让路上的盗匪丝毫不敢靠近。路途的饮食和粮草都由长孙妘交好的坞堡豪强提供。关中乃至天下群盗四起,流民遍地,朝廷已经龟缩到了主要的城市里,各地坞堡林立,护卫一方百姓。
裴敏本以为这一路她的剑会有用处,她很久没怎么杀人了,还是送阿史那燕那一次杀了截杀李安民的五十个刀客。她兴致冲冲地出来,却发现根本没有用武之地,盗匪不敢打神威军铁骑的主意,让她觉得有点失落。
关中据说有一个红拂女,武艺高强,聚集终南山穷苦人数千人为盗。可以这一次行路匆忙,要不然裴敏还真想去会一会这个传奇女子。
长孙妘可不敢让裴敏上战阵,这个姐姐一点损伤都会让她担心不已。三个女孩就在满是盗匪,甚至有豺狼虎豹出没的官道上打打闹闹地前行,过了黄河进入了河东郡。
到了裴敏的娘家,一行人在河东裴家住了三四天。
裴家作为数百年世家,底蕴、文化、气度都有,却教出裴敏这么一个骨子里杀气腾腾,只用暴力解决一切问题的女侠,真是不可思议。
裴敏嫁人后装端庄有气度,一副贤惠大家闺秀的做派,可她杀起人来没一点怜悯,甚至被她杀的人都来不及喊叫,不是一剑封喉就是一剑穿心。长孙妘杀人只是没办法,她不爱杀人,尤其是自己亲手杀人。裴敏摸到剑后就换了一个人,有嗜血的欲望。长孙妘亲眼看见过裴敏灭一家人满门,那家人虽不是什么好人,欺男霸女、横行乡里,有取死之道。
但裴敏疯狂起来,一家男女老幼,甚至家里养的牲畜都不放过,鸡犬不留。裴敏骨子里是嗜血好杀的,拿起剑绝无怜悯之心。要不是长孙妘保她,她早就被朝廷五马分尸了。
这裴家要是都像裴敏这样杀气这么重,绝无可能延续数百年。裴敏的父母长辈都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贤达之人。也不知道怎么会养出这么一个怪物来。
裴家的人也很奇怪,长孙妘这么一个端庄温婉的女孩子,居然是手握重兵、杀伐果断的一方诸侯。要不是她带着三百杀气腾腾的精甲铁骑,她还真像是陪裴敏回娘家走亲戚的大家闺秀、豪门贵女呢。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和煦、温柔。一言一行都端庄文雅。大家都是门阀,装起来也各有一套。长孙妘在裴家挺开心的,光是招待她们的菜肴都比以前在皇宫里的还要好吃很多。
裴敏的院子幽静雅致,鸟语花香,还有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和裴敏一起住在这里,让人身心愉快。
长孙妘见过很多亡命之徒,裴敏绝对是亡命之徒中间最高雅的。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的女孩子,居然内心扭曲,难道是家里以前规矩太多,养成了裴敏这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