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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诘问 ...

  •   生辰宴结束的当天晚上,沈怜便骤然病倒,一睡不醒。

      这病来得如此迅猛,可沈家却是硬拖到了次日天光大亮,府中才派出个腿脚不甚利索的老仆去请郎中。

      这原本是旁人的家事,奈何沈慈的身份特殊,便是沈慈之妹,阁中也多得是有心人一直在暗中留意。

      这消息便是通过林治岁之口传到了贺长情的耳中:“沈府的事,你继续留心。”

      匆匆将林治岁打发走以后,贺长情便陷入了沉思。

      昨日在郡主府上,沈怜到底是看到了什么,居然被吓得一病不起?再结合当时的情形来看,即便沈怜早已六神无主,可还是记得死咬牙关只字未吐,想来那件事关联甚大,且多半与琼华郡主相关。

      贺长情原本不愿插手,可人在沈府一病不起,就是另一回事了。圣上对沈慈的宠爱毋庸置疑,而沈慈又一心挂念着这个妹妹。

      倘若无事发生那便各自安好,可沈怜出了这等意外,难保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无论昨日发生了什么,去沈府走一趟总可寻找到蛛丝马迹。想到这里,贺长情立马差人备下了一份礼,即刻带着祝允登上了沈府的大门。

      原本走前还有些顾虑,但直到听得沈府的门童回话说沈老爷外出尚且未归,贺长情才心中畅快不少。她甚至险些憋不住笑意:“沈老爷不在也无妨。我是受沈慈姑娘之托前来看沈二姑娘的。”

      那日她之所以不肯应下沈慈的请求,不因旁的,实在是沈老爷子气性太足,又老眼昏花。

      明明是沈慈蓄意谋害在先,她受皇命将沈慈暂且扣在鸣筝阁里,无论是怪自己不争气的女儿,还是有责怪圣上的狗胆,但论道理怎么怪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连五岁稚子都能想清楚的道理,可沈老爷子偏偏不行,他不仅迁怒于她,甚至还将她视作了沈家的第一仇敌。

      是以,她连上门都很困难。这点小事原本都不足挂齿,只是对方年过半百,又在宦海浮沉数十载,若她因气不过而反唇相讥,或是仗着鸣筝阁压他一头。传出去,反倒成了她的不是。

      和沈家的关系,很是棘手。今日也是赶巧,沈老爷居然不在府上,那此时不进,更待何时呢!

      沈府的门童自然也是知道自己主子和这位小阁主之间的过节的。眼见着贺长情二人就要硬闯,门童急出了满头大汗:“贺阁主,您不能进啊。没有老爷的意思,您不能进去啊。”

      “我是来看沈二姑娘,又不是看沈老爷的。再说了,这是你家大姑娘的意思。即便如此,也不能进?”贺长情提着裙角自顾自地闯进了沈府大门里。

      便是沈老爷在此,若她真有非进不可的理由,那也是拦不住的。更别提,眼前是个要武功没武功,要胆量没胆量的门童了,简直比一张纸还要脆:“阿允,快点解决掉他,跟我进去。”

      祝允望着贺长情离去的背影,便知主人的意思应当只是吓唬吓唬这守门的,于是当即拔剑出鞘,提剑对准了面前之人。

      早在门童听到那“解决”二字时,本就算不得多坚定的心志便开始地动山摇,此刻再一看那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的剑锋,连嘴硬的能耐都没了,立时乖乖地让路到一旁:“您二位请。”

      沈怜是庶出,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并不受沈老爷的重视,便是连居所都紧邻着沈府留给外客的厢房,平日里近身伺候的也只有个叫做青竹的丫鬟。

      之前来过几次,贺长情不用人引路,便轻车熟路地绕到了沈怜的院子里。

      房门大开,青竹正跟在郎中身后说着些什么,看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便知沈怜的情形不太好。

      青竹前脚刚送走郎中,抬眼就看到了贺长情。与沈府中的众人不同,她倒是没觉得鸣筝阁的这些人是什么恶人,相反小阁主每次来的时候,总会给怜姑娘带些用得到的物件。

      这样的人,可不像是什么坏人:“小阁主,您怎么来了?”

      贺长情从祝允手中接过临时准备的礼递了过去,脸不红心不跳地问:“我替沈慈来看看沈二姑娘,她这是病了?”

      青竹回身望了眼里屋塌上躺着的人,依然一点都不见起色:“从昨日郡主的生辰宴上回来后就这样了,也不知是怎么了。该不会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里面是沈二姑娘的闺房,你就在外间候着吧。”贺长情回身安排好了祝允,才又开口,“鬼神之说,最是莫测。她这病来势汹汹,我倒是有几个土方子,不如让我进去看看。”

      病急乱投医的例子适用于绝大多数人,更何况是青竹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丫鬟。贺长情一试一个准儿。

      青竹一听果然喜不自胜,忙把贺长情请进了屋里,只是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便哎呀一声凑到了榻前:“姑娘您怎么又把被子踢开了。”

      只见青竹取下覆在沈怜额上的帕子,又从一旁的盆里捞了只浸过凉水的新帕子给盖了上去,随后则细心地替沈怜掖好被角。

      做好这些,青竹才有闲心同贺长情说起前情来:“姑娘昨夜回来就不大对劲,一个人总是絮絮叨叨地嘟囔什么,看上去像极了离魂之症。”

      青竹的这一套动作并不繁琐,麻烦的是沈怜这样子,身边几乎离不了人。每隔一盏茶的功夫,青竹便得重复一遍之前的行为。

      而以上这些,都是既治不了本也治不了标,充其量只能帮病人维持现状的无用功。

      贺长情对这样的症状有些熟悉,鸣筝阁拿钱办差时,便遇上过几次这样的情况。人人都道那是疯疯癫癫的离魂之症,而到头来却没有一次说中。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又或者说,你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你家姑娘可能生病了?”沈怜这样子的急症,多半是心病。不过具体情形或许和她猜测的有所出入,她还是得问清楚才行。

      贺长情镇静的模样,让青竹莫名冷静了下来,她竟然也能尝试着开始思索了:“好像,好像是睡着以后吧。我只听姑娘梦中呓语不止,起初我也没有太过在意,只以为是做了噩梦,可是后来……”

      可是后来,一开始那隐隐约约总也听不清楚的呓语,竟演变成了凄厉又破碎的嘶吼声。青竹是被那几乎变了调的梦话给惊醒的,她战战兢兢地披起衣裳,独自一人来到了沈怜的屋里。

      便见沈怜面色潮红,身上的衣物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肌肤之上,那样子活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这幅样子,可着实将青竹吓了一跳。

      直到现在想来那场面,青竹的心都咚咚跳个没完:“然后我就赶紧去禀报了老爷太太还有姨娘,只是他们说更深夜重,郎中不会来的,好歹等天亮再说。可是姑娘的病哪里拖得起啊,小阁主您有所不知,姑娘一直高烧不止,再这样烧下去,人就是不死也会傻了的。”

      “我可以上前仔细看看吗?”

      “可以可以,小阁主您请。”只要一想到眼前的这位出自鸣筝阁,青竹便不知哪里来的底气,总觉得她家姑娘定然是有救了。

      贺长情掀开软帕,那帕子不过刚刚入手,便是一片火热,看来青竹所言非虚,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她默了默,干脆将手背贴了上去,这一贴方知人的体温居然能滚烫到这种程度。

      该说是沈怜胆子太小呢,还是她无意撞见的秘辛过于可怖了呢。贺长情思忖片刻,得不出推断。

      “人体有几处穴位,对安神镇静很有奇效。这当中当以内关穴……”贺长情掀开沈怜的袖子,正欲替对方按压穴道用以缓解一二,却倏地一愣。

      沈怜手腕上的伤疤好生眼熟,她好像曾在沈慈的腕上见过,同样的位置,甚至同样大小的疤痕,只是那时一晃而过,并未上心留意。

      后天受创留下的疤痕,也会在姐妹俩身上有所体现吗?世上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但无论这姐妹俩有什么不便言道的故事,都不是她要操心的事情了。

      贺长情将那几处阻滞的穴道用内力疏通了大半,方才起身告辞:“找源合堂的何大夫好好开上几味药,立刻便好不大可能,但人至少可以清醒过来。这段时日,还是让沈二姑娘少见外人吧。”

      “何大夫?那不是京中最……”事儿多的郎中吗?后面的话,青竹不好意思再说。但众所周知,何云琅医术尚且可以,只是脾气古怪,看病救命非要讲究个眼缘。

      如果缘分不到,就是你当他面七窍流血,暴毙而亡,他也不会纡尊降贵地看上一眼的。这样没有人情味的家伙,就算医术再高湛,谁又愿意请他呢。

      贺长情自然明白青竹的顾虑,但她没有解释的必要,只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便要走人:“这点你不用担心,就说是我的安排,一切开销都记在我头上。”

      弗一迈过门槛,祝允的脸就险些贴了上来:“主上,您出来了。”

      祝允的神色有些许慌张,贺长情只消一眼,便猜出了大概,只是她还有点不死心地发问:“沈老爷回来了?”

      祝允点了点头。他明白主人将他留在屋外的用意,所谓不便进入闺房,那不过是说给外人听的,实则是她留了招后手。

      防的就是沈老爷的突然袭击。

      “我们从后门走,快!”贺长情没有犹豫,反手一把拉住祝允,二人头也不回地往身后的方向跑去。

      只是沈老爷似是笃定了今日要来个关门打狗。他很快便领着几个带着家伙事的家丁赶到,火速将这处后院给包围了起来。

      “贺阁主,你居然还敢上门来,真当我沈家都是死人吗?”

      “沈老爷,我不得不提醒你,你的二女儿尚在病中,你如此大的动静并不利于病人修养。”面对沈老爷的无理取闹,贺长情自问她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耐心。

      岂料,即便是这样的客套有礼,以及她搬出了沈怜这个亲生骨肉,都未能熄灭沈老爷心中哪怕一丝一毫的火气。

      这个父亲,满心满眼只有那个被她软禁在鸣筝阁里的沈慈:“我问你,鸣筝阁打算何时交出慈儿?”

      又是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究竟要她说多少次才肯罢休:“圣上何时松口,鸣筝阁何时放人。”

      “呸!”沈老爷恶狠狠地啐了一口,神情愈发激动,几近癫狂,“休要拿圣上做借口,他们少年夫妻,怎么可能……谁不知道你们鸣筝阁是吃人不吐骨头,有命进没命出的地方。”

      这样的脑子,怎么没有死在朝堂之上?姑且就当他是关心则乱,又不敢记恨圣上,因而必须找个发泄的源头罢了。

      贺长情无意与之计较,只朝着身侧之人道:“阿允,我们该走了。”

      “……好。”

      主上念在沈老爷岁数不小又爱女心切的份上,故而一再忍让,可今日沈老爷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可恨。祝允瞧着对方那双眼中泛起的杀意,总觉得此事今日不会轻松揭过。

      他人缀在贺长情身后,可余光都用来注视着身后的一众家丁和沈老爷。如若他们敢有什么异动……

      正在思量,祝允就见沈老爷从身旁家丁的手上夺过了一根木棍,二话不说便朝着他们的方向追来。

      “主上小心!”祝允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扑到了贺长情的身后,结结实实挨了一闷棍。

      两个人贴得太近了,近到贺长情能清晰地感知到来自于祝允身上的热度,也近到那一棒虽未打在她的身上,她却跟着身躯一震。

      “沈振!你是真不知道我为何一再忍让,就是不愿与你起冲突吗?”这一棒,彻底触怒了贺长情,“谋害圣上的是沈慈,圣上念着往昔情分所以只是将她禁足在鸣筝阁里。可这些恩宠也好,冤孽也罢,关你沈家何事。往后你若再不知收敛,鸣筝阁不会再替你兜着了。”

      “阿允,走了!”

      祝允被带着往前踉跄了一下。那力道很重,似是连主人都未能察觉到,她捏到他的骨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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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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