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奥拉希翁

3、第 3 章

　　五个月，说快不快，但在陆离每天都很忙碌的情况下飞速过去了。

　　这五个月，陆离以陶然都十分赞叹的速度完成了各种训练，不止是知识的学习，他在休眠舱接入了模拟训练，也以十分优异的成绩毕业了。

　　他也认完了三队目前的常驻人员，除了那三位一开始认识的，还有两位女士，宁采薇和宁芷。

　　宁采薇非常活泼，经常提出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然后拉上宁芷去做，光是陆离听说的，都有拿震荡发生器进行心灵干涉，好在被陶然阻止了。不提这个想法的可行性，震荡发生器的原理是扰乱空间，抽取一小块的空间，引起范围性失衡，做完已经不需要进行干涉了。

　　陆离第一次知道震荡发生器的时候震惊了好一会，虽然见到了类传送门的设施，但没想到他们对空间的掌握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在外界一点没有听说过，据说空间折叠技术也已经进行到了试运行阶段，等联合探索回来，三队基地也能装上。至于心灵干涉，陆离已经知道他进行的测试和训练，分别是心灵强度测定和演练。

　　这些显然关系到心灵或者思想的领域，周澜一概不知。陆离猜测这跟心灵强度测定有关，毕竟在一次偶然之下，他得知周澜竟然有把伞。

　　在外面成年人有伞很正常，但这里是天穹，理论上来说不可能有这种情况。

　　至于宁芷，她看起来沉默寡言，但是一讲到武器相关，就会异常激动，可能是因为她进行的就是武器开发，陆离也没有了解太多。

　　联合探索的文件三天前就下来了，陶然也通知他这次探索会用至少两个月，建议他请三个月的假。

　　假昨天就请下来了，陆离还以为班主任会说些什么，毕竟他已经开始进行实验室培训了，但是班主任很快就批准了，陆离准备好的说辞都没来得及用上。

　　今天算是前期集合，要从三队基地转移到一队基地。

　　陆离熟门熟路过去。

　　果然，宁采薇和宁芷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宁采薇整个趴在桌子上，宁芷坐得笔直，姐妹两个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主要是宁采薇在抱怨怎么还不开始，她可以自己去一队基地，宁芷在认真点头。

　　陆离没有靠近这个小桌，显然宁采薇的抱怨已经快要结束了，他过去只会让她继续抱怨。

　　还有一点就是，陆离走进大厅，果不其然，关明哲和陶然都在这坐着。前几天宁采薇说陶然恶意卡她申请，决定单方面绝交，即使联合探索在前面吊着，她仍然坚持不与无大局观的人在一个桌子上。说不定一会就会把桌子搬进来—还是让妹妹搬。

　　关明哲几乎在陆离走进来的一瞬间就抬起了头，他笑着指着自己旁边的座位，招呼陆离：“快过来坐，就差你一个了，我们可以提前开会了。对了，小宁们还在外面坐着呢？我去把她们叫进来。”

　　“不用你，你先看看你的数据对接有问题没有，”陶然习惯性揉太阳穴，“基地间跃迁只有正队长有权限，你别出什么问题。至于她们，我已经发过消息了。”

　　说着，就听到一阵剐蹭金属的刺耳声音，宁芷扛着桌子走在前面，宁采薇半死不活拖着两个椅子走在后面。

　　陶然直接无视了她俩，待她们又回到了在院子里的状态后，敲敲桌子，直接开口：“这次联合探索我们出五个人，关明哲，宁采薇，宁芷，陆离，还有柯文翰。你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个临时联合小组，查看一下。”

　　陶然切换了界面，“有问题说，下一个，配给确认，强化装甲，装载心灵屏障，辅助暗示，能量转化切割刃，即时转移，隐形立场等五个模块。到了一队会发放，现在先确认是否都有，能不能调用。”

　　宁采薇戳戳妹妹，宁芷迅速举起手：“为什么没有空间刃？”

　　“马上进行统一调律，现在你们先接入小组链接，由关明哲下达指令。”

　　陶然没有回答宁采薇，原因是什么，很显然，这次探索主要还是一队负责突进清理，三队负责信息数据采集和现场初步分析，二队更多负责统筹，这些她们不可能不知道。

　　小组链接算是小范围的心灵投射与频道共享，跟每次会指引方向的光标一样的原理。不过这次是长距传送，需要借助休眠舱，确保人员安全。虽然不需要，但陆离仍然习惯性闭上眼睛，眼前或者说心里突然浮现出来一句“正在同频，计划份额五人，应到四人，实到四人，申请A-E传送”
　　“公布坐标……”

　　与每次短距传送不一样，这次传送很明显有了波动感，但是传送需要的时间差不多。感受到波动感时陆离就睁开了眼睛，几乎没有间歇，舱体自行打开了，陆离坐起来，环视一周。关明哲他们已经爬出来了，周围人来人往，有穿着研究员服装的人，也有穿着类三队队服的人，应该不止有这座基地的成员，还有跟他们一样转移来的。

　　关明哲熟门熟路穿过这个大厅，陆离他们零零散散跟上。这里大致上与三队基地一样，不过随处可见训练室和个人武器库，一看就是这次来的四分之三成员喜欢的风格。

　　关明哲在会议室门口停下，他打开门上的资格认证，等所有人都认证完中枢后，示意其他人散开，自己试探性打开门。

　　几乎在门打开的同时，一把刀迅速刺来，关明哲没有刻意躲闪，直接闪身进入会议室，具现出常用型号的空间刃，与坐在首位的人缠斗起来。

　　陆离的视觉只进行过第一阶段强化，只能看见远程的武器在失去刻意维持后消散成蓝色碎屑，以及在会议室里逐渐扩大的空间裂隙。交战的两人都没说话，但是其他人一边收拾资料，一边躲开攻击余波，嘴上也没闲着。

　　“还是亲兄弟关系好啊，你看着每次见面都那么热情。”
　　“是啊，还分别是两大队长，他们打得高兴，就是倒霉我们。”
　　“这堆纸真费事，诶，这不是两宁丫头吗？快过来快过来，搭把手。”

　　宁芷看着已经非常兴奋，马上就要过去加入战斗了，却被她姐拉过去帮忙搬资料了。

　　陆离也帮忙搬了一沓，但是这些资料的份量未免有点太大了，通常应该会上传中枢，而不是使用纸质资料。甚至于可以说，他几乎没见过三队使用什么纸质资料，倒是有一沓废弃的宣传册，是关队用来解决三队人员稀少的问题的方法，被陶队制止了。

　　“我们老大觉得这次联合探索还挺重要，好像是总署那边有位首席提出了新的理论，这次不只是清理和探索，还要实验一下理论。所以他决定整出来纸质文件，看起来正式一些。”
　　旁边的一队成员仿佛看懂了陆离的疑惑，习以为常解读起来他们队长的用意。

　　“我们就搬到这个大厅就行，他们过会就打完了，到时候再搬回去。放心，打不完有我们副队。”

　　最终，不过五分钟后，就有小型机器人来帮忙运输资料回去了。

　　众人陆续落座。关明哲示意陆离坐在他的左边，他的右边就是那一位一队队长。在陆离旁边坐下的却不是宁家姐妹中的一个，而是一个看着很陌生的青年。

　　“柯文翰，也是三队的。”青年对着陆离点点头，就又把注意放回他面前的资料上了。陆离当然听说过他，不止是行动前，之前跟其他人聊天时也听说过，他一直在跟一队行动，被选调进了总署，不过还是三队的人。这大概就是他的未来。

　　陆离也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文件上。
　　封面标题是此次的行动名，“边缘行进”。内容与之前说的一样，完成对城市边缘的探索，清理危险因素，并且检查是否有不稳定的心灵因子，雨幕的覆盖范围，和最新型武器的理论实验。

　　陆离翻阅的很快，在其他人还在看的时候还能思考一下。这里面他大概只知道心灵因子和雨幕，对雨幕他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是，这次行动显然是会让他更加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

　　“我是一队队长关明钧，也是这次联合行动的总负责人，会议第一阶段，本来是要进行动员的，但是我觉得太麻烦，并且相信各位都是为了相同的目的来到这个地方，所以直接进入第二阶段。”
　　关明钧顿了顿，“相信大家能参加这次活动，对文件中提到的概念也有一定的了解，但是为了防止沟通不畅，我将详细解释一下。”

　　众所周知，世界笼罩在一片雨幕之下，曾经，我们只对雨幕的存在有一定的猜想，但后来我们发现：思想是真的有力量的。这改变了我们的世界，什么是真，什么只是心灵构成的图景，雨幕既然是由心灵力量构成，我们又如何能够消解它。
　　再后来，我们发现了雨幕的腐蚀性，和存在在我们城市外的未定义区域。人的思想日复一日构建出来自己生活的城市，却对更远的地方没有认知，这些地方被我们称为未定义区域，而从发现这些区域后，我们更多的精力就放在了向外探索上。在初次探索中，我们遇到了难以想象的敌人，他们无定形，攻击同样具有腐蚀性。出于一些不便公开的原因，本来应该在损失巨大的情况下停止的项目继续进行了，也就是我们这次行动的雏形。
　　目标：守护边境线，扩大生存范围，探索未知，明白天穹的真相。

　　“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是为了存在于我们内心的蓝天而加入的天穹，我们相信，无论雨幕如何，无论思想如何，天穹一直存在。而能来这里，也说明各位都是一位思想上的战士。”

　　关明钧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都停留了一秒，“这是探索的起因，接下来，我将介绍此次行动的任务分配。”

　　“一队，带队人关明钧，出动外勤一组，负责‘不定形’的清理和全行动组的安全防护，二队，带队人赵维，负责心灵因子测定与污染评级，三队，带队人关明哲，负责雨幕测定与数据收集分析。”

　　赵维和关明哲分别站起来点头示意。

　　“此次行动事关重大，希望各位对自己，对人类负责。明天，我们将乘坐规定工具前往目的地，集合时间为上午九点，地点将会在今晚上传至各位的中枢，希望各位勿迟勿缺。散会。”

　　关明钧拍了下桌子，干脆利落离开会议室。

　　在一片沉默中，关明哲站了出来，“咳，房间分配应该也发到了各位中枢上，接下来可以选择休息，或者申请一队的设备进行训练，明天见。”

　　他拉上陆离和柯文翰，路过宁采薇的时候撞了她一下，迅速离开了会议室。

　　三队的临时住所是在一起的，不过是他们三个住一个四人套间，宁家姐妹住另一个双人套间。

　　柯文翰来到住所就进了房间，没有沟通意愿。关明哲想要去找他哥。宁采薇拉上宁芷要去看一队的行动武器库。陆离没有熟悉的地方，也就选择进自己房间坐下，将今天得知的信息整理一下。

　　很显然，这次行动确实有保密，最起码陶队没说二队真正负责的项目。

　　雨幕：由思想构成，具有腐蚀性，虽然关明钧没说，但陆离恰巧见过他父亲的表现，这种腐蚀性不仅会外显，还会影响思想。

　　心灵因子：是由总署提出的心灵力量的影响因素。可以通过特定机器检测到周围的心灵因子浓度。检测是否有不稳定的心灵因子，就是检查是否会构成新的心像，防止会有不受控的心灵造物影响城市。

　　未定义区域和里面的生物不定形：是人们思想中对生活之外区域的想象，但是根据关明钧的话，这些不稳定因素并不是只在一定区域，应该已经有了入侵现象。

　　陆离只是在脑海中将这些信息梳理了一下。
　　他其实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这次探索会有他？正如关明钧所说，被选进行动的，都是久经磨练的战士，或者能力极强的研究员，他只加入了几个月，是什么让制定此次行动的人把他也加入小组的呢？

　　这些问题不得而知。

　　陆离收拾了一下床铺，打算先睡个午觉，下午再出去转转。

　　眼前突然弹出一个窗口，是新信息。来自关明钧，向他发了关于他父亲去世的原因分析，并且问他是否需要当面问些问题。

　　陆离没有点开，他在得知了那些新信息后就已经明白了，所以很平静回复关明钧：不需要了，谢谢您。

　　但是也睡不着了，他于是选择去寻找宁采薇她们。

　　一队的基地只看风格与三队是很像的，只是三队更多是各资料室，或者放置了各种机器的分析测试室，而一队是训练室。陆离跟着宁采薇她们尝试了一队的心灵训练，理论上来说应该跟他之前训练时的不一样，但是显然，陶然是直接给他申请的一队的配额。完成了这些，宁芷又拉着他们去了一队的武器库，之后才又各回住处睡下。

　　三队是集体行动，八点半时在共同的庭院处集合，然后一起导航去公布的集合点。

　　到的时候距离九点还有近二十分钟，但是陆离发现参加会议的人都已经到了。虽然在基地内，但是这里有一种极为开阔的感觉。关明钧在队伍前面皱着眉头对表。

　　几乎就在九点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空间的违和感。一头鲸从虚幻的空间海中上浮出来，慢慢从虚幻凝为现实。这头巨鲸将口张开，又在半空中现出一座略显虚幻的桥，关明钧带领所有人从鲸口中进去，里面并不是生物的结构，而像是分层的研究基地。但是关明钧只让他们站在入口的大厅等着，大厅与其他地方的连接处显然也有着蓝色屏障。

　　这一路上都一直寂静无声，没人说一句话。

　　大致过了十分钟左右，关明钧若有若无的紧绷感消失了。

　　“这是总署提供的云鲸，可以实现长期的空间下潜，不受现实影响。一会就要开始上浮了，出去后就是我们的边境线。”关明哲是对他们说，却并没有看向他们，他一直在紧盯着虚空中的一处，那是他的中枢。

　　在外界能感受到上浮的波动，但是在内部与正常航行的时候并无不同。对于陆离他们而言，这十几分钟的航行与在外界站了十几分钟没有区别，只有当云鲸的口打开，区别于内部人造灯光的自然光照射进来，他们才能感觉到这里只是一个人造物的内部。

　　从云鲸上下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前方看不到头混乱浓雾吸引住了。那就是未定义区域，时刻显示出它的无序本质。

　　距离浓雾不到一百处，就是驻扎部队。关明钧已经给他们发过识别信号了，所以他们可以直接进入浓雾。这次行动的辅助装置也已经装车，随时可以跟探索部队一起进入。但在这之前，需要把每个人的标准装备佩戴上。

　　与陶然提前说过的一样，只有搭载了各种模块的轻型装甲。不过这种装甲是双重防护，既有装甲本身的机械防护，又一层有心灵能量构筑出的防护，内部的心灵武器也是主要从这里获得补给的。

　　等待众人都装备好，关明钧简要介绍了一下使用方式和效果。虽然在头一天晚上，关于这些武器的信息就已经发在了他们总联合小组的群组里，还有无定形的信息。所以关明钧没说太多，带着所有人开始了这次探索。

　　在三队完成了这次理论尝试后，长达两个月的联合探索宣告结束。

　　现有手段仍然无法驱散浓雾，也没其他方法遏制浓雾的扩散，只能定期消灭浓雾的衍生物，减少浓雾对人类的影响。不过这些无定形的诞生非常随机，只要有浓雾笼罩，它们就会在这个范围随机生成，然后按照人们想象中的开始游荡，攻击生者。

　　这里的心灵因子也一直在增长，意味着人们潜意识中对城市边缘的想象越发投入。至于污染度，只是较为平缓的增长，目前按照总署提供的级数公式计算，与雨幕的污染度差不了太多，雨幕是2.1-2.2，浓雾区的浅层区平均为2.5，深层区为2.3。由于直接性装备只能测量一定小区域，总体估算也是由三队辅助进行。

　　三队本身的任务只是雨幕相关，此次探索已经是记载中距离和范围最大的一次，即便如此，雨幕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减退，因为浓雾的特殊存在，对雨的分析不能单独进行。

　　除了在移动设施上可以实现的测定，其他的项目还要回到基地做进一步研究。值得一提的是，样品除了保存在三队配给空间内，还有另一份保存在了另一个空间锁中，并不属于三个队伍。

　　除了这项，就是新型理论的测试性试验，陆离并不了解具体的内容，只是帮助计算了一些数据和设备微调。实验并没有明显现象，只有记录下来的各项采集数据。

　　回来也是乘坐云鲸，几乎是来时的复刻。

　　因为请的假有三个月，所以陆离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留在三队基地，继续进行实验设计和分析。

　　在三队这里流通的数据样本很多，但是没有更加详细的描述，只能得出数据结果，却不知道能导向什么结论。

　　陆离能知道的，只有这次不好掩饰，需要他们从旁辅助而告知的信息。类似如雨幕的正常污染度，对人的侵蚀程度，构筑出现实物质需要的思想强度。可以说他最开始想知道的事情已经知晓了，雨幕的形成与构成，父亲死亡的真相，都已经摆在了他面前，他所剩下的目标就只有探索天穹之上了。

　　这就不需要离开三队了，据他在这次行动与各队的配合来看，一队主要是负责清理危险区域，还有对城市之外区域的探索，同样是对未知，陆离更喜欢的还是只在古老记录当中的天空。

　　二队就更不是他想去的地方，那里主要负责对人的清理，人的常态污染度为1.0，接触心灵造物也只会达到1.6左右，如果污染度达到2.0，可以基本判断为异物。被污染者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混乱，分不清现实的边缘，物质构成不稳定，出现小范围剥离现象，随时间流逝污染度加深，具有强烈攻击性和污染性。

　　三队说是下属研究基地，陆离这阶段也只进行一般数据分析，但关明哲说等回去就可以让他加入研发团队，等对心灵现象拥有足够深入的了解后，他可以接受选调总署，进行天穹立身的研究。

　　未来一片坦途。

　　这次在基地的时间有点长，以至于在离开基地时，陆离还有些不习惯。缺失了常见的心灵造物，方便的定点传送，空间折叠和扩展装置，映在眼里也不再是蓝色微光，而是永不停歇的雨幕。

　　陆离选择了提前销假，学校里的学习再如何简单，也是他必须完成的，虽然不会影响他的去向。而且接下来一个月就应该会通知他选调结果了。

　　陆离打开中枢，抽取了一篇研究报告，当作睡前读物。

　　他在脑海中模拟可行性，却不受控制想到关明钧发给他的任务报告。

　　【模拟错误，当前防护不足以抵挡3级污染，深处探索应当暂停
　　被污染状态严重可能影响检测仪，被污染者如果认为自己无事，目前检测水平无法确认……
　　推测错误，脱离影响环境，污染仍会加重……
　　报告结束。或许不存在真正没被思想加工过的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