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零次 第七章：TGI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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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GIF，全称是Thanks God It’s Friday（“感谢上帝，终于周五了”），原来是外企给与员工的福利活动，将周末前最后一天的上班时间部分贡献出来，用于在办公室举办主题聚会，喝喝啤酒，吃点零食。可以是庆祝最近公司的业绩，可以是庆祝某个节庆，也可以是为当月出生的员工过生日。
作为福利，TGIF愿意是要缩短上班时间、放松精神、加深同事之间的交流和情感，但和大部分办公室中出现的、以美好愿景开始的事物一样，TGIF逐渐变成了压力。
加班变成常态后，TGIF从消耗工作时间变成占用工作时间的活动。甚至有些时候工作任务本来已经很重，周五需要加班解决，却因为TGIF又拖到周末。不参加的话又会被认为不合群，领导们为了避免显得组内工作分配不均员工压力大，也会催着下属参加。
在一些公司中，TGIF在变得复杂化，从一起吃吃零食喝点饮料，演变成有竞技性质的活动——表演个节目、做一些业务上的分享，渐渐成为员工附加的任务。
对于人力资源部，特别是一些结构简单、人力缺乏的人力资源部，TGIF也成为了工作的负担。
还在欢迎TGIF的，无非是需要为公司做宣传，想展现公司优渥福利的大老板；搞不清楚状况、看见饮料零食就已经觉得很棒的职场新人；及本来也不做事的职场混混。
但对于窦汀雨这样扛业务的员工，TGIF只意味着站在人群中，脸上挂上微笑面具，心里琢磨着剩余的工作。
不过今天不一样，今天是她工作的最后一天。
好消息：工作都做完了，心中已经没有负担。
坏消息：今天是月末，月末TGIF的主题是“本月寿星”，为月内过生日的员工集体庆祝。每个寿星都要来段“感谢公司、感谢工作伙伴”的公开演讲……
窦汀雨和柏源丛跟着人流往茶水间走，心中不停抱怨：做这种形式主义的公开演讲已经够烦了，自己还是两个小时后就拜拜的身份，怎么表达“同公司共同奋进”啊？！
茶水间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公司六个业务组，创意部，人力、财务、行政三个支持部分一共百来号人全都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只为大老板留了一小片空地。
人力资源的同事一个在往桌上摆饮料和零食，另一个大声叫着“让一让”，抬着巨大的蛋糕从人群间的过道走进来，小心地把蛋糕放在桌上。
一个不懂事的实习生伸手想去拿饮料，立马被喝止了：“等下等下，好不容易摆出造型的！先拍照！”
人力的同事给蛋糕和零食换着角度拍了几张照片，又转过身来指挥所有员工聚拢一点，笑开心一点，拍大合照，这些照片晚些都是要发到公司的公众号和小*书账号的。
这时，大老板朱伟安走了进来，笑呵呵地说：“好热闹啊！”
朱伟安，英文名Tom。是魔都的第一批广告人，大概十年前从国际广告公司副总经理的位置上退下来，带着一批客户开办了这家公关公司。传说中他还有一些其他生意，但像窦汀雨这样几乎没和他说过话的初级员工，当然是不了解是什么生意的，只知道他很少来公司。
“Tom，你来啦！正好，我们来拍个大合照！”人力总监招呼道。
大家自觉让出中间位置给大老板，拍了合影；又让他举起用红色奶油写着“祝福十月的宝贝们：生日快乐！未来可期！”的蛋糕拍照。
人力总监继续指挥：“大家安静下来，让Tom为大家说两句！”
窦汀雨注意到站在后面的两个老员工无奈地对视一笑，蒋仁轩在离她四个人的位置，靠在墙边，瞄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首先要对这个月过生日的同事们说一句生日快乐。”朱伟安笑呵呵、慢悠悠地说，“大家都知道，今年整个营销行业的情况不太好，但因为有大家的努力，我们公司仍在茁壮成长！比如说这个月，快消组就拿下了H巧克力品牌的新品发布项目，我们为他们鼓掌！下次TGIF，要贡献点巧克力给大家尝尝哦！还有互联网组，J购物APP的下一年的retainer（日常关系维护服务），也差不多搞定了吧？”
互联网组的总监属于站在人群最后面那批，他胖乎乎的，顶着巨大的黑眼圈，一副即将虚脱的样子。
突然被点名，他先是一惊，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犹豫地点点头，算是回应。
“我们为他们鼓掌！还有生活方式组，L美妆品牌的新品发布项目也敲定了，我们为他们鼓掌！……”
窦汀雨机械地鼓着掌，转着脑袋东张西望，任婧雯、严依涵站在她前面一点，从她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严依涵的小半张脸，她正笑着骄傲地看着周围的人，接受大家的礼赞。
但不见冯怀玉。
除了高层的团建，冯怀玉时常跳票公司的集体活动，只叫任婧雯或严依涵给她带点好吃的回来。反正她的职位够高，也没有人管。
鼓掌又一阵一阵地持续了一会儿，最后朱伟安总结说：“听起来有点迷信，但我感觉我们公司在十月取得的这些成绩，也有十月生日的同事的一份功劳，你们给大家带来了好运。最后大家吃好喝好，happy Friday！”
“可以啊……靠搞迷信拉回来！”柏源丛边鼓掌边在窦汀雨耳边说。
“要不人家老板你打工，人家吃肉你喝汤呢！”窦汀雨感觉自己鼓掌鼓得手腕要抽筋了。
朱伟安发言完毕，在众人的掌声中往外走，曾文强连忙挤过去：
“Tom，你这个发言说得好的呀！成功么不就是努力加一点玄学咯！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啊！”
朱伟安并不看他，只是边笑着和其他人打招呼，边点点头，算是回应了。
其实他来之前才收到A汽车品牌客户对曾文强的投诉，威胁如果服务质量得不到提升，明年要重新比稿。朱伟安还在酝酿教训他的法子呢，当然不想理睬他。
厚脸皮如曾文强，并不在意朱伟安一时的冷淡，觉得自己拍马屁的任务已经完成，立马推开人群挤到桌前，拿了三瓶饮料、一整盒烤鸡翅、一碟蛋糕。满意地退出了茶水间。
“大家拿了吃的别走啊，门口的同事关下灯，我们走一个PPT，介绍一下寿星们，然后请他们说几句！”人力的同事眼睁睁地看着曾文强溜出门，怕其他人模仿犯案，急忙提醒。
房间立刻黑下来，大家背后的白墙上投影出画面：
“让我们为下面的十三位宝贝说句‘生日快乐’！”
太好了，十三个人，每个人两分钟，半小时又出去了。窦汀雨心想，只盼自己被安排在比较后面的位置，这样就可以抄抄前面的发言了。
伴随着《生日快乐歌》，寿星的照片和介绍一张一张地在墙上闪现。
到第六个，她已经对自己的位置比较满意了。
到第八个，她觉得已经是最理想的位置了，就算丢了脸，也不会有人记得中间发言的人，但她的照片还是没出现。
到第十一个，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安感，一种不祥的预兆。
最后十三个寿星介绍完，预兆被证实：没有她。
瞬间，窦汀雨感觉自己心里空了一块。好离谱啊！她原本巴不得被忘掉、不用说话呢！
她尤记得上次的集体生日，她被拉到前面，对着一群只是点头之交正在低头吃零食的同事换着说法表达了一分钟的感谢。
当时她觉得真是尴尬死了，宁愿单独挑个项目都不愿意再做这种丢人的事。
可是当她的愿望成真了，这些即将同她无关的人忘了她的生日而已，怎么心里空落落的？为什么要觉得委屈？
柏源丛在一旁看着她，犹豫着要不要说话。
邹霄霄和程橙也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你？”邹霄霄问。
“我怎么知道。”
完了，眼泪要流出来了，太丢人了啊窦汀雨！大庭广众的！
柏源丛扶了一下她的肩膀，把她的脸转到他们的小圈子里来。
“人力的人不可能漏的啊！他们又不是靠人脑记的！个人资料都是填在表里的，Excel表格筛选日期都有谁清清楚楚的！”
“……是不是，故意的？”程橙露出自己想过多了的表情。
邹霄霄突然记起来：“人力的人问你要照片和个人介绍了吗？”
窦汀雨摇摇头，眼泪随着动作甩了出来。
幸好充盈着全屋的《生日快乐歌》压住了他们的谈话，寿星和零食吸引了全部的关注，没人注意到站在人群后的这个小圈子。
邹霄霄下结论：“就是故意的，我知道的这个月过生日的都被要了。”
“不然……”柏源丛有些犹豫，“我去和人力说一下，让他们补上……”
“不要啦！”窦汀雨擦干眼泪，硬挤出个笑容，“还嫌不够丢人呀！生日当天被忘了，还跑去提醒人家，还要求当众说话……巴不得不说呢。”最后几个字是挤出来的。
“那怎么办？”程橙问。
邹霄霄看着鼓掌的同事们，兴高采烈的人力，站成一排被当众展示的尴尬寿星们，不耐烦地说：“哎走吧走吧！这种扫兴活动还巴不得不参加呢！走走！我们一个个出去，别让人力看到了。”
柏源丛开了一条小门缝，四人一个个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他是最后一个，抬头正好和人力总监目光对视。
其实黑漆漆的房间里开一条门缝，光会照进来，怎么可能看不到呢？
但人力总监并不制止他们，只是瘪瘪嘴，表示其实自己根本就无所谓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零次 第七章：TGI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