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四次 第七章：死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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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了四次的新闻稿，太熟了，什么生僻的地名风俗名，一看到脑子里就冒出中文翻译。
和KOL的沟通就没有那么顺利了，这次落下的KOL是“羽洁babe”，问题还是她以学校考试为由拒绝修改合作稿。窦汀雨也坚持不要自己改，两人就在KOL自己修改和拖到下一周再发两个选项上反复拉扯。
窦汀雨默默感叹真是服了，有时间这样一来一去，都能改好几遍了。
新闻稿已经翻完发给冯怀玉和严依涵，同“羽洁babe”的拉扯还在进行中，神奇的纸巾也还未出现，窦汀雨无事可干。
七点过了，办公室还有那么几个同事，每个看起来都是既焦躁又痛苦。窦汀雨起身，在办公室里晃荡起来。
这栋位于黄金地段的办公楼占地面积并不太大，她觉得业主很聪明——也有可能是拿到的土地就这么多，办公楼面积小但是楼层多，因此中小型公司也能租用一整层，和其他大到一层有数家共用、出了电梯还得辨东西的设计相比，看起来更加豪气。
从前台往右是支持部门的办公室、业务部门的开放办公区和茶水间，往左是数间会议室和躲在隐蔽角落的朱伟安的办公室。
窦汀雨就这样转悠着，同命相连的那几个同事甚至都懒得抬头看她。
可能因为离职，或者因为这几次的穿越，她感觉自己对周围的一切又从熟悉退回了陌生。
但那陌生同两年前刚刚入职时的陌生并非同一件事，两年前的窦汀雨还是个青瓜蛋子，又是从小城市来的，对位于国际化大都市市中心的公关公司充满了敬畏和惶恐。
如何使用大型打印机、如何使用线上AO系统（administration operation，行政操作管理）、甚至连大学时代略有涉略的excel表格的复杂操作，都让她感到既恐惧又兴奋。
……两年前的自己有多景仰冯怀玉啊！那时候冯怀玉还是助理客户总监，脾气火爆的程度和今日比有增无减，窦汀雨每次被她训斥，都会难过到晚上睡不着觉，拼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直到那些因为生疏而犯的错误日渐减少，冯怀玉的训斥却依旧如故，她才慢慢学会揣度那些训斥的源头，慢慢理解无论她把工作做得多好、承担多少本不属于她的工作，不够的，永远都不会够……
窦汀雨脚步停在蒋仁轩的工位前，思绪也随之停住。
她抬头看看剩余的几个同事，他们如之前加班中的窦汀雨，都沉溺在眼前的事务之中。
她坐下，细细打量这位自己单恋了一年多的公司金童的桌面。
很整洁，和窦汀雨一样，也是网上流行的“离职风”。但她明白这种整洁的源头是蒋仁轩理性的处事态度——之前某次业务分享主题的TGIF上，她有幸见识过蒋仁轩对自己手上工作的深刻理解及条理清晰的表达，完全在冯怀玉和曾文强之上。
桌上和工作不相干的物件只有一个相框，窦汀雨拿过来看，是那次自己无福参与的澳门年会上企业传播组整组人的合照。
她感觉有些奇怪。
照片中所有人排成一排，站中央的是他们组内入职最晚的一个女生，其余两边的十来个人都往她的方向侧身，除了蒋仁轩。
蒋仁轩站在左边外侧倒数第二个，按照其他人的动作，自然应该往右侧身，但他却是往左。
站在左边最外侧的，正是他们组的总监秦凌。
如果将其他人截去，两人就像是在单独合照一般。
是因为自己（曾经）喜欢蒋仁轩，所以过于敏感了吗？
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俩的传闻，而且秦凌是蒋仁轩的直属上司，怎么说都不太可能。就算冯怀玉和她下属那样的相处模式是例外，直属上下级总归是派活和干活的关系，要相处融洽已经不易……
远处传来转椅推开撞到挡板的声响，把窦汀雨从思绪中拉出来。一个同事加班结束，迫不及待地把挎包往肩上一挂，疾步离开。
坐在其他组的地方实属不妥，窦汀雨也悄悄起身回到自己工位。
“羽洁babe”又发来信息，再次拒绝修改。
之前没有同她沟通到这么晚，不知道这些离职日的晚上，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是在复习、被学业搞得焦头烂额吗？
有时候，沟通的时间点早一点或晚一点，对方被不同的情绪占据着，沟通结果都会不同。
但有时候却不是这样，就像她窦汀雨无论在这天内的任何时间点向蒋仁轩告白，都会失败。
罢了罢了，窦汀雨叹口气，决定做出让步，问“羽洁babe”能否自己来改，只要她确认就行。
“羽洁babe”还是一声不响地把所有照片都发了过来。
窦汀雨在其中挑出之前离职日确认过的照片，改好文案，发给客户确认。
等待中随意地翻看文件，她突然疑问自己的报销都做完了吗？
打开线上AO系统，还有几笔加班打车和晚餐的报销没确认，有的卡在冯怀玉那儿、有的卡在财务那儿、有的卡在朱伟安那儿，零零总总四五百元。
就像人工客服前用重重障碍逼退来电者一样，传闻公司设置复杂的线上AO系统，是为了减少员工的报销以节约成本。
每笔报销，无论金额多小，线上AO系统都设计了复杂的必填表格，然后是四轮确认，总监、财务执行、财务总监、大老板。
且不说这些大忙人根本不会及时确认，表格中一旦填错一个信息，有时只是格式不同而非信息不明，都会被打回重来。
更没道理的是，因为项目时间压缩或客户确认报价单拖沓，无法及时在线上AO系统批准项目备用金，而像司机或购买活动物料是需要当场付款的，就会出现员工垫付的情况。
窦汀雨还记得刚工作那会儿没有存款，几个项目积压垫付、提交报销申请又老被打回来，只能向单恩萌借钱交房租的情景。
真他妈的离谱，窦汀雨笑叹。
突然，一个词语电光火石般击中她：
备用金。
项目执行中有大量的第三方开销，特别是KOL合作这部分，至少都有几十万。
因为客户的合作需求可能有变，而且总是变得更复杂，以KOL合作为例，可能从图文合作变成视频合作、从宣传一个产品改成宣传好几件产品、超过合同规定要求多修改一次等，所以报价单中的第三方报价常常是有溢价的。如果实在需要多付就多付，不用多付就变成公关公司相对灰色的收入。
而大部分付款是需要当下完成的，还以KOL合作举例，比如确认合作稿脚本后付款、或确认合作稿后付款、发布前付款，不付就不进行下一步，合作稿的发布就会被耽搁。更别说媒体晚宴、物料制作这类情况。窦汀雨的公司线上AO付款程序慢，折中的办法就是付小钱员工垫、付大钱一次性申请出备用金，用完再补报销程序。
冯怀玉讨厌所有工作，尤其讨厌操作线上AO这种繁琐耗时的，但每次做项目她都会在备用金这一项上自动请缨，和几十个供应商沟通付款、再在线上AO系统一张一张地填表、一轮一轮地审核。
原来窦汀雨一直搞不懂，她为什么会突然热心肠地说“你别管、我来弄吧”，连同她对报价单的热情。
因为她能从中赚钱啊！
比如说一个项目有五十万的第三方开支，其中有十万是溢价，只要不用溢价且能和第三方讲好在发票上弄些手脚，她就能将那十万收入自己包里！
原来啊！过去那些为报价单迟交填错发的火，那些神情专注的价格确认，不是因为给公司营利能确保她的地位，而是报价单上第三方的成本同实际成本的差额直接决定了她能捞到的油水！
窦汀雨笑出了声。
那还管什么冯怀玉拿升职和严依涵交换好处啊！那好处还可能是给公司的，朱伟安才不会管呢！
而冯怀玉这番操作，每年可以从公司那儿捞的钱，一两百万是有的吧！
这才是会让朱伟安恨她的原因！！！
这才是冯怀玉的死穴！！！
但证据……怎么找证据呢？
如果直接告诉朱伟安，考虑到冯怀玉这么多年可能捞到钱的金额，他肯定会想办法查的，这么多第三方，肯定能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但有没有什么证据，能够在离职日甩到朱伟安脸上的？
再找找！再找找！后面的穿越一定要好好找找！哈！不白来啊窦汀雨！
她兴奋得不行，正巧这时客户确认了“羽洁babe”的修改稿，她带着喜悦的口吻同KOL确认后，摸摸已在口袋里的纸巾，冲到厕所。
这样的心境之下，要哭出来反而变成了难事。
窦汀雨在厕所最后一个隔间坐了好久，拼命回忆在这家公司遇到的各种糟心事，眼睛干干的。
看看时间，都快到生日聚餐约定的八点了。
她心生一计，打开同单恩萌的聊天记录，翻看着自己的道歉，对方的不回应，开始想象以此为起点，两人从冷战到淡漠、再到再也不见。
颇费些功夫，她终于流出了眼泪。
很难说是真实的眼泪，因为一切基于毁灭般的想象，就算是真的，甚至不是她这个窦汀雨要承受的现实。如电影中的表演一般。
但好歹是眼泪，不真、不多，但够用。
她扯出一张纸巾，拭去面颊上的泪水，扔掉。
然后在聊天群里发：“同学们，我可能会晚点到，但是已经出门啦！”
走出了厕所。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四次 第七章：死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