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岸》白色风车岛

2、801 艺术家 排骨

　　转了几个弯，季泊屿把车开进地下车库，拎着大包小包侧身挤进电梯，模样十分滑稽，他开始有点后悔给助理放假。
　　这雪到底什么时候才停？这航班到底什么时候才恢复？要不要给程万春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季泊屿胡思乱想着。
　　刚出电梯便见一个黑色的身影蹲在自家门前，季泊屿正疑惑着，那人闻声看向这边。
　　是刚才雪地里那双漂亮的眼睛，季泊屿一愣。
　　那人见了季泊屿也是一愣，起身尴尬地指了指房门，“这是你家？”
　　一层一户，门牌号801，确实是他家，季泊屿点了点头。
　　“你……你不会就是季总吧？”那人显而易见地慌张了。
　　季泊屿有些疑惑，眯起眼，“我是季泊屿，你是谁？”
　　那人摘下口罩，露出白皙的半张脸，鼻头红红的，浅粉色的唇瓣干巴巴的，他下意识舔了一下上唇，有些扭捏地回道：“我是金石，是……是程总介绍我来的。”
　　很漂亮的一张脸，季泊屿愣住了，“你跟照片……”
　　金石紧张极了，“额……照片是去年拍的，跟现在是有点不一样。”
　　“不是，我的意思是本人比照片好看。”季泊屿没有看金石，侧过身，手随意地搭在门把手上。
　　“滴答！”指纹锁开了。
　　季泊屿进门，放下东西，换鞋，跟在后面的金石也放下东西，局促地站在门口。
　　季泊屿从袋子里找出一双拖鞋放在金石脚边，是简单的黑白条纹格，和季泊屿脚上那双一样。
　　“进来吧，没想到你今天会来，程万春也没提前告诉我，准备的匆忙，别见怪。”季泊屿语气温和，很有磁性，很容易让人卸下心防。
　　他脱下羽绒服外套随意地搭在沙发上，露出里面的浅褐色毛衣，显得很斯文。像是一种习惯，撸起袖子，露出一节小臂，摘下腕表放在透明茶几上。回头又将袋子放在客厅的长桌上，将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放好。
　　金石看着对方若隐若现的胸肌和手臂暴起的青筋，咽了咽口水。
　　他原以为是个油腻邋遢的中年大叔，没想到是个带了丝阴郁气质的单眼皮帅哥，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姿挺拔，不笑的时候显得很冷漠。
　　“本来打算下周雪停了再来的，但这边正好有工作，所以就连夜做绿皮火车来了。”金石换上拖鞋，将帽子口罩围巾塞进背包里，思索再三将背包房放在门口，孤零零地靠着墙。
　　季泊屿手上没停下动作，“什么工作？不会是我这个工作吧。”
　　半开玩笑的语气让金石更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我同学办了个画室，急缺老师，找我代课。”
　　季泊屿扭头看他，“你会画画？”
　　“嗯……勉强算是自由插画师。”金石摸了摸鼻子，他没好意思说自己前年出版的插画集，销量惨淡至极。
　　“青年艺术家。”季泊屿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你怎么会认识程万春？他可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
　　金石笑了，“程总去a大选角，我陪朋友面试，我们都被选中了，就这么认识了。”
　　季泊屿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地看着他，“你长这么好看，不考虑进娱乐圈？”
　　金石摇摇头，“我喜欢画画，准备画一辈子。”
　　季泊屿笑了，突然想摸他柔软的头发，但还是忍住了，“走吧，我带你参观一下。”
　　宽敞明亮的客厅没什么可参观的，现代森木系的装修，一看就让人很放松。
　　走进卫生间，季泊屿把牙膏牙刷毛巾放好，海洋风的装修设计让金石眼前一亮，连地板都很漂亮、精致，金石不想显得自己很没见识，便一直用余光偷偷打量。
　　“洗漱用的东西，我都放这里了，吹风机在右边柜子。”
　　“好的。”
　　“这边是健身房，那边是书房，我的房间在这里，旁边是你的，有个小阳台可以晒太阳种花，阿姨刚打扫完，进来吧。”
　　季泊屿顺手把买来的黑色羽绒服挂上，“这是你的衣帽间，挺空的，尽快填满吧。”
　　跟在季泊屿身后的金石看着比自己租的房子还大的衣帽间瞠目结舌，瞄了眼羽绒服吊牌的价格更是惊掉了下巴，这跟自己身上这件199的羽绒服看起来差不多啊，不都是黑漆麻乌的颜色。
　　季泊屿看了眼金石放在门口的背包，走过去将它拿进房间，“你就带这么点行李？”
　　“嗯……其余的朋友会寄给我。”金石目光闪躲。
　　“没打算在我这儿长住？”季泊屿歪头看向金石，对上对方闪躲的眼神。
　　“额……也不是，就是如果你看不上，我就……”
　　“也太没自信了吧。”
　　金石脸颊有些发烫，该怎么说呢，他长得是有点好看，从小到大别人都这么说，但也未必人人喜欢，未必有人喜欢到肯花大价钱包养。
　　季泊屿想了一会儿，“程万春是怎么跟你说我的？”
　　金石有些为难，“程总没说什么，就说你家里搞建筑公司的……是个有钱没地儿花的包工头，跟着你享福，少走二十年弯路……”
　　剩下的话，金石说不出口了，抬眼偷偷瞧季泊屿的脸色。
　　季泊屿忍不住笑，从裤袋里掏出名片和银行卡递给金石，“他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个有钱没地儿花的包工头，每天都要去工地上班，可能没太多时间陪你。这里边是六十六万，密码是六个八，算是见面礼。”
　　金石下意识地接过，可听到数字，急忙把卡塞还给季泊屿，“太多了太多了，我不用这么多，每月给我发一万块钱工资就行，我会洗衣做饭打扫卫生修电器修车安灯泡……”
　　“嗯？”季泊屿看对方认真的神情有些惊讶，转念一想，半开玩笑地问：“那五险一金要不要？”
　　金石羞涩地抿唇，“如果有当然更好了。”
　　“好，我知道了，这卡你代为保管吧，应急备用。”
　　“那行吧。”金石这才坦然地收下。
　　季泊屿没忍住，摸了一下对方的头发，想起冰箱的排骨还没解冻，急匆匆地去了厨房。
　　金石愣住了，他摸了摸头，暗自庆幸出发之前洗了头，否则可太尴尬了。
　　季泊屿打开冰箱，开始庆幸自己昨天为了应对雨雪天气多买了不少菜，他熟练地系上围裙，撸起袖子，把肉拿出来解冻，洗菜切菜。
　　那头的金石脱下外套，挂在季泊屿买的那件羽绒服旁边，对比一看确实差距很大。带的东西不多，金石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收拾了一番，速写本放桌上，耳机放床头，相框放床头柜。
　　家里照片很多，金石就带了这一张，照片中一对中年夫妇搂着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背景是夕阳西下的海边，灿烂的金色海岸波光粼粼。
　　金石放好东西后，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看了眼床头的照片，又看向窗外，细密的雪花飘进来，落在阳台上的透明茶几上。
　　“如果早点妥协，认清现实，是不是早就过上好日子了？”金石摸着那张烫金的银行卡低声问，回答他的只有窗外呼呼的风声和厨房里咕噜咕噜的炖排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