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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有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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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已是九点。
得益于昨晚那都不到一口的酒,吴忧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她头次喝酒,这次醒来才晓得原来酒精真的会让人忘掉一切。
她记不得自己最后有没有刷碗,也记不得郁珩最后是睡在的哪里。
她只记得郁珩将她给于妈留的饺子全都吃光了。
这个讨厌鬼!
见她醒来,思思很快跑了过来。“姐姐,你睡觉好不乖,袜子都被蹭掉了。”
“还是我给你穿上的呢。”献宝似的凑到身旁,小家伙将水杯往她嘴边递。“郁珩哥哥说姐姐醒来会头疼,所以早早备好了醒酒药。”
“还有在电饭煲里保温的粥。”小手“哒哒哒”的又将她拉到餐桌旁,吴思忙不迭的介绍着。“姐姐你看,还煮了白水蛋呢!”
“所以你别听林泽胡说,你也别和他那个不务正业的哥哥好。我见过他哥哥,油嘴滑舌的一点儿也不好!”
一身喜庆装扮的吴思鼓着嘴巴,还在替郁珩愤愤不平着。“你看,我的衣裳都是郁珩哥哥买的。就连发卡也是呢,所以我才不要你哥哥买的手链。”
不说不知道,吴忧定睛一看,这才瞧到思思带了个细细的发箍。
镶嵌在圆弧上的颗颗红宝石在发顶闪着光,发箍侧端的红色四叶草更是低调中带着奢华。
这个男人......
指尖踌躇着往前伸了好几瞬,吴忧看着满脸喜悦的妹妹,有些不知要怎么把话说出口。
“新年快乐,思思。”扶着楼梯从上而下的男人难得对众人有了好脸色,随手丢下的厚厚红包落在林泽面前。“小豆丁,你的。”
坐在餐桌前,郁珩伸手拿过吴忧没喝完的水杯。慢条斯理的喝上一口,这才再度开了口。
“用郑则的钱买礼物算什么本事,等你自己存够了钱,再买礼物送给思思吧。”
涨红了一张脸的小泽抬眸看了郁珩好几眼,这才默默将手链和钱收回包里。“谢谢郁珩哥哥。”
“郑则?”
意外听到的名字让吴忧都没来得不悦自己的水杯被抢走,浪荡着叫她“妹妹仔”的男人,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俩人是兄弟。
怪不得思思也不喜欢他,因为吴忧也好不喜欢郑则那个家伙。
不由得眨了眨眼,吴忧有些惊讶。如小绵羊般温顺的小泽,竟然还有个花花公子的哥哥。
不过既是正主来了,她就直接同送礼物的人对话更好。沉默着将早餐吃完,吴忧叫住回房的男人。
“郁珩,你以后不要再给思思买那么贵的东西了。”隐在君子兰后,吴忧抿唇看向依旧能看出生了病的男人。
“就算是新年礼物,也不要送那满是红宝石的首饰,送个手套围巾都很好的。”吴忧有些抓狂,就算是再怎么讨厌郁珩,她也不想要欠对方那么多。
喝过水的唇却依旧干干的,被她仰头瞧去的男人却一脸不在乎的笑。“是让邢年在小饰品店买的,不过几十块,就当昨夜那些饺子的报酬吧。”
“喏,连带这个小玩意一起。”将手从裤兜拿开,在手心散下的手链有着漂亮的光芒,他漫不经心说着。
“新年快乐。”
天蓝色的圆珠上,金色翅膀的蝴蝶振翅落在上面,美好的犹如天空下的小花园。
“你若不信,便去问邢年。”
掉进手心的链子凉凉的,吴忧迟疑的看向郁珩。几经犹豫下,还是给邢年打了个电话。
那边接通的很快,不消片刻就有喜悦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吴小姐,您找我呀!”
“小家伙们,新年快乐呀!”急急来到中庭,吴忧看向给思思和阿泽发红包的郑年。
“怎么样思思,发卡还喜欢吗,还是哥哥我带郁总去店里选的呢!”
原来是真的。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终是转身小声唤了一句。
“郁珩,新年快乐。”
祝你新年快乐,也祝你每一天都快乐。
更祝你,快乐的、将我忘记。
*
2月13日,春节假期过去的第一天,吴忧所在的度假村迎来新的一批客人。
因为夏季即将来临的奥运会,吴忧度过了大学以来最短的寒假。但距离2月17日的开学还有四天,她抓紧最后的时间做着兼职。
度假村的兼职是她以往就做过的。领班叫朱伟,是位四十岁左右的男性。虽然见过好些次面,但也不怎么熟。照常开完例会,吴忧走向工作岗位。
这家主打亲子度假村的酒店价格昂贵,一晚要1800的价格。所以相对的,给她们兼职的工资也会高一些。
一天有100块。
在这个人均兼职4.6元一小时的工资标准来说,实在是高了不少。所以虽然很累,但吴忧依旧能每个寒暑假都来兼职着。
度假的旺季就那几天,又过了人流量最多的春节假期,现在的活儿对她来说完全不成问题。
偌大的园区里,她负责在马场工作。虽然味道有些大,但吴忧却很喜欢。
被圈在栅栏里的小家伙们经过一夜的睡眠都又精神了不少,娴熟的清扫完便便,吴忧开始给马匹们准备草料。
吴忧刚一开始来的时候真的有些干不动。因为这些小家伙一天要吃四顿饭,而铲干草又真的特别费体力。但坚持下来以后,她发现这些马儿们都很有灵性。
有一次吴忧实在累的快要站不住,又觉得再忍忍干完最后一点就可以休息时,是匹小马驹叼住她快要摔在地上的身子。
自此以后,她和马儿们越来越熟悉,所以就算不是兼职的时间,吴忧偶尔也会带着胡萝卜来看它们。
准备好一切后,也就到9点了,指导客人骑马的苏老师也到了。
打了个招呼,吴忧看着一个两个走来的客人。今天是她生理期的第二天,虽然吃了止痛药,但小腹还是有些不舒服。
再加上方才刷马毛时弯了太多次腰,时至此刻真的难受得她快要直不起腰。
还有不到六个小时就能下班,在心底给自己打着气,吴忧扬起微笑和来到马场的客人主动介绍着。
“您好,欢迎光临月亮海度假村,今天我们悦宝来招待大家,胡萝卜只要五元一杯哦~”
走近的是两位男士,二人都穿着西装,不知道是不是一会还要去度假村里的会议室开会。
可是骑马穿西装会很不方便,吴忧当下介绍起骑马赠送的附带服务。
“让我们的悦宝带领大家纵驰骑行则只需要99元,春节至元宵节期间,还免费赠穿平时需要花钱租赁的骑马服。”
苏老师平时就话不多,所以一般介绍都是吴忧来。肚子和后腰都疼的厉害,难耐的在看不见的转角咬了下唇,她几乎都要疼的蹲下身子。
借着介绍的空扶着衣柜,吴忧尽力让话语如常。
“这是我们的骑马裤和护腿,旁边这些是护甲,二位若是感兴趣可以尝试一下,我们苏老师是教学经历十分丰富的国际大师,一定会给您带来最完美的体验。”
弯下腰去拿马靴,吴忧刚要起身,就听到不堪入目的话语嬉笑着从身后传来。
“不知小姐你招待我们需要花费多少啊?”
因长得漂亮,吴忧从小便经常受到男性令人作呕的一系列行为。
初中时是被小混混追求,而高中开始兼职后更是换成了“大人”的言语侮辱。
也因为是需要负法律责任的成年人,他们大多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在其他方面所受到的屈辱,所以便更会在女性面前展示他们所谓的“男人”的一面。
他们不敢动手动脚,只会用言语恶心你。而一当你发了火,他们又会说你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竟然当真了。
吴忧清楚地知道,他们惯是如此。
故也不搭理,只是继续将她没有做完的工作介绍完毕,然后便转身离开。
走出这间更衣间,到了同为男性且又不相熟的苏老师面前,他们便不会再如此放肆了。
可谁知,二人还是丝毫不收敛。
许是认为服务行业天生是社会最底层,上来阻挡他们出言不逊的苏老师被一把推开。
冷汗直流,腹部的疼痛让她都能紧紧咬住嘴唇。咬破的血被吴忧吞进肚子里,她冷冷出声。
“郁式集团的员工就是这副德行么,如若二人再此般言语,我会以性骚扰罪起诉你们。”
口吐秽语的眼镜男还没讲话,旁边个矮的那个倒先开了口。
“呦你个服务生也知道郁式啊,那你更该上前跪舔着,你知道这位是谁么!”
一副骄傲神情,那粗短的脖子往前伸着。“这位,便是郁式下一任董事长——郁珩的表哥!”
仿佛是个无比骄傲的事,被大声介绍着的男人自豪的拽了拽领带,快要朝天的鼻孔满是瞧不起。
还欲再上前理论,吴忧往前迈的脚步被一把抓住,不知何时巡视到马场来的朱伟将她拽在身旁。“客人不好意思,我们员工不是这个意思。”
“您消消气,我让她向您二位道歉。”背脊被人往前按着,她被迫弓下腰。
不由分说地将过错都揽在吴忧身上,朱伟丝毫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是领导是吧。”闲散的步子走到跟前,黑亮的皮鞋出现在吴忧眼前。
“你说说,她这个服务生,我能看上她是不是她的福气。”话里溢出的不屑满满,“以我这个身份,要什么样的女人不都是手到擒来。做了小爷的情儿,还做什么服务生。“
看向地面的面容被迫抬起,令人作恶的手抬起她的下巴,胸前的名牌被人一把扯掉。
“吴忧是吧。”被一脚踩上的塑料牌碎为残渣,三白眼毒蛇般盯过来。“说,是不是你先勾引我的。”
从灰色西服肩膀瞧去的天空下,晴朗的没有一丝云彩的画布上,吴忧泰然的用沉默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又是熟悉的倒打一耙。
腹部依旧在阵阵刺痛着,被挑战了“权威”的男人用不断收紧的手指表达着他的不满。
几是捏碎她骨头的力度却依旧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吴忧被突来的狠劲带着往前踉跄着。
猛然收回的手指将她带到地面上,下意识撑在水泥地的手掌顿时传来火辣的痛感。
与她同时落在地上的,还有倒在身前的三白眼。掉在地上的眼镜被一把踩裂,随后便是刺耳的尖叫声。
视线所及出,有皮鞋淡然踩在手背上。就像是被轻易踩断的树枝,“咔嚓”轻响着的骨头声溢向她吴忧的耳边。
半出的脏话在见到来人后被猛地咽下,狼狈趴在地上的三白眼有些不解,却还是小声开了口。
“表弟,你不小心踩到我了。”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男人漫不经心地往下撇去目光,微微抬起的皮鞋离地面越来越远。
“劳烦您了。”讨好的言辞在下一刻倏然变大,“啊!”
再度落在手面上的鞋跟像审判罪行的法槌,“啪”的敲亮吴忧矇眬的眼。
“童郁就是这么教你做事的?”云淡风轻地掏出手帕,男人阖眼吐字。
讨好的目光在见到白色手帕瞬间变了颜色,“不是的郁总,是这个贱蹄子先勾引我的。”
“您也知道我都订婚了,哪能背着未婚妻出来偷腥。郁总,我真是冤枉的。”还自由着的右手往前抓了抓,郁腾急急说着。
“是吧王响,你刚也看到了吧,是这个服务员先招惹我的。”
哪成想那个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王响熄了音,不断抖动着的胖脸往后退着,一副看到鬼魂的模样。
睥向他的凤眸看不出丝毫情绪,郁腾却倏地惊出一身冷汗。他确实是听公司里的人说过,有人去了28楼。
可郁腾只当那是谣言。
因为上一位偷偷踏入顶层的人已经连家搬去了国外。
这个狠辣的没有丝毫人情味的郁珩,偶尔会偷偷出现在京城公子哥的对话里。
有人说,这般怖人的魔鬼绝不会爱上任何人。
郁腾也是这般想的。
被欲望掌控的身子在疼痛下逐渐恢复理智,终于清醒了的郁腾奋力抬起趴在地上的脸盘。
没有一丝灰尘的皮鞋终于离开,那双将郁式从破产边缘拉到国内顶尖的手,再度拉起因他而摔到在地的少女身上。
丝丝渗出掌心的鲜血染红白皙掌心,而那个总是阴云满布的面容极轻地……
吻上被划破的伤口。
唇边沾染的红色像刚用完餐的吸血鬼,可那个只能以血液为食的血族却收起了獠牙,然后用最最动听的话语抚慰着。
“乐乐好乖,都没有哭。”
落下的白色手帕飘散着落在郁腾面前,在那一刻,他忽然懂得王响的颤抖。
被一直围绕在身旁的谄媚蒙了眼,被定下罪的郁腾灰败着看向这个掌管着杀生大全的恶魔。
原来恶魔也有心。
温柔地能将一切冰冷击退的凤眸里,那一闪而过的......
原来是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