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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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百里瑕果然不出所料到了鬼烛台。百里曜紧赶慢赶，终于也在当日晚上赶回了清州，若无其事地重新回到了各处眼线的视线之中。甚至为了装得像一些，他还是从青楼里裹挟着一身脂粉香出来的，本想着直接回台里，又觉得带着这身香过去实在有辱台风，就骑着马在夜风中溜达了一会儿。
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梅笙就亲自找过来了，如鬼魅般悄然出现在他身后，惊得他差点解了渡黄泉的新束缚带：
“梅——兄长……！你怎么会在这儿？”
按梅笙那边的情报，自己还不知道他与鬼烛台有勾结，必须装出惊讶的样子才行……但他是真的被那人吓到了。
“是为兄，如晦别怕。”梅笙温言安慰着他，大大方方地迎着他的刀锋上前，他还戴着那条红色的眼带，姜启却觉得他的目光已将自己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为兄来清州处理些事，听闻你也在清州，便特意来看你一眼——你换束缚带了？”
这话题转移的突然，但以他目前的立场，不该去多问，就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嗯，先前那根太老了，断了。”
他把刀鞘暂时还给了楚明修，问他要了新的束缚带，这玩意儿好像还很珍稀，他让人翻遍了库房才翻出来这根。
“你早和为兄说一声，为兄就给你把刀鞘带来了，老是用这个多麻烦。”梅笙边说着边走上来，还用手指很宠爱似的地蹭了蹭小明的头顶。小明一直不是很喜欢他，甩甩脑袋避开了。姜启连忙从马上跳下来，有意无意地挡在了他与小明之间：他还记得小时候亲眼见过他把一只奶猫的指甲一根一根地拔了下来。
“我用着挺习惯的，兄长不必费心——您的事情处理完了？”
梅笙浅浅地笑着，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左肩：“没呢，但什么事能比见我的好弟弟更重要？晚膳可有用过？今晚的住处可有着落？要不要为兄给你安排？”
“不必了，我回鬼烛台就好。”姜启这三年来已经不知多少次与他说过“不必”这二字了，对方却似乎乐此不疲，那副温和的模样和嗓音也百装不厌：
“回鬼烛台？台上的伙食如何？住宿如何？如晦，你在外面过得不，为兄是要心疼你的啊。”
“……兄长……”姜启被他肉麻的虚情假意弄得反胃，可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无奈道，“我在外边得很好，多谢兄长关心了。”
“诶，为兄好不容易亲自来见你一面，不照顾你一番、献些殷勤，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百里瑕仍不依不挠，大有他不答应就不走了的架势， “今晚就别回台里了吧，为兄带你去瑊玏吃顿消夜，可好？”
姜启听到那句“别回台里”就明白了，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回鬼烛台发觉到什么罢了。他心中嗤笑一声，想起师父的嘱咐，嘴上都应了下来，乖顺地和他走了。
百里瑕一直陪他到亥时，又劝他在客栈里宿下了，方才离开。姜启估摸着他走远了，便利落地翻身下床，把猫往被窝里塞好了，悄无声息地翻窗出了客栈，一路朝鬼烛台而去。
＊＊＊
“大舅。”百里瑕径直推门走进密室，连寒喧都没有半句，开门见山地道， “听闻倾眼那边已经点头了？”
“十五位倾眼已有八位盖了公章，按照规定，围剿令是通过了的。”齐濯也不和他客套了，直接将桌上的檄文递给他看， “有了这封围剿令，我们连自己的人手都不必出动，可以直接调动全台的掌灯人。”
诡主的语气显得有些激动，百里瑕的脸上却仍没什么表情，沉吟片刻，才道：“以防万一，还是要放一半我们的人过去……”
“贤侄莫非是信不过那些掌灯人？”他话音未落，就被齐濯打断了， “本台的那些掌灯人，在点烛人手下待够了五年，才可正式执行任务，绝大部分人都至少有一年的剿匪经验，个个都是功底扎实的强者，实力绝不亚于跳虎涧。且有檄文在手，他们不会不从，贤侄大可以放心地坐山观虎斗。”
百里瑕似是琢磨了会儿他的话，面上诚恳谦逊地应答了他，实则心里清楚得很：自己曾承诺将加入鬼烛台的跳虎涧人员都归大舅管理，他要用这批人扩充在鬼烛台的势力，才不会轻易将他们动用去遥依山那个于他无益的战场。
不过，他也并不在意这位大舅的态度，反正只是一枚随用随弃的棋子罢了。正如母亲死前所说，诡主不是鬼烛台举足轻重的人物，齐濯也不是。他的功绩，只在于他提拔上来的、那些真正算作人物的点烛人、倾眼而已。
“那七位没有盖公章的倾眼是什么态度？”百里瑕用一副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围剿令送过去，原模原样地退回来，没有质询，也没有批驳，虽不算默认，却也不算反对。”
“盖了章的倾眼……大舅有去打点过吗？”
“他们秉公办事，有什么可打点的？”齐濯说这话时眼神游移了一瞬，被百里瑕敏锐地捕捉到了， “我倒是有去找他们核实了一遍意愿，除了青栀倾眼盖完章就闭关去了，其余都是确认无疑的。”
百里瑕仍是一副谦逊无心的模样，客套了一句“有劳大舅费心”，又转而问道：“听闻曜弟每年都会回一次鬼烛台，大舅可有留意过？”
齐濯略一回忆，答道：“我没去亲自见过他，只向人打听过他在台上的举动，无非是交一叠完成的檄文，又揭几份新的，打扫一遍那位曾经的白点烛人的书房，偶尔帮同门干些杂活……顶多一旬，他就会一声不吭地离开……说实话，看他那模样，若非他交的、揭的檄文尽是些穷凶极恶的歹徒，实在令人无法想像，他就是明玑培养的那位首席杀手‘崆’。”
“曜弟不见血的时候，向来如此，只要不刺激他，他会是一柄尚能控制的利刃。”提到弟弟，百里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意， “他明日会回台里，大舅只要把围剿令放出去，他看到了，定是会过去的。大舅也不用特意给他什么安排，让他自己行动就好。”
“他肯去？”齐濯有些犹豫， “不是说，“崆”曾经和遥依山的楚少当家颇有些情谊……”
“没有了。”百里瑕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语气坚决而自信， “就算有过，也已被一刀斩断了。”
“如今，该叫他斩一刀回去了。”
＊＊＊
姜启在鬼烛台晃了几圈，并不见百里瑕的身影，倒是先听到了围剿令发布的消息，心里顿时一紧：若是鬼烛台出动围剿，可不是公亭的小打小闹能比拟的……也不知师父那边究竟有何打算。
围剿令一旦发布，所有掌灯人都得无条件听候差谴，梅笙肯定是希望他去的，按师父的意思，嘴上且应付着……是要应付到过去再说吗？
他坐在屋顶上，远远地望着那张布告栏上白底红字的围剿令，实在想不明白他们用了什么方法，才能让“遥依山”的名字现于其上，心中感慨万千——明明是那样好的一处地方啊！至少，他还是“崆”的时候，从未在那些匪帮里看见过百姓的笑容。
镌着“烛火明世”的刀不该指向那样的地方，这明世间的烛火，也不该为有心之人所利用。
作者有话说
第91章 第九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