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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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百里曜没有着急离开清州城，而是在城中游逛了两日，修修装备，买些小吃喂喂猫。小明三岁了，比最开始那点小模样大了三倍不止，不再像朵蒲公英，百果曜觉得它现在像个漂亮点的鸡毛掸子。
第二日的晚上，出了轮明亮的圆月，他没舍得走，便骑了马，想去寻个地方赏月。赤风带他到了座山脚下，不肯爬了，二少就放小明和它玩去，自己上了山。
他愈往上爬，愈觉得这山眼熟，直到他爬上山顶，看到一处山崖后，才赫然想起，这是他三年前，作为掌灯人第二次执行任务时，与某个恶徒搏斗过的地方……
他心里一紧，有些想调头回去，但从这山崖上望去的月亮又大又亮，还是没能舍得离开，按耐下心中莫名的不安，在崖边停了下来……
楚明修不记得自己跑了多久，他的马最后一次停下来喝水时，月光照进他的眼中，他才缓缓地回过了神。肚子空得厉害，嗓子也干得冒烟，他似乎是不眠不休任由自己的马载着疾驰了两天两夜。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吃着，同时环顾着四周，心中莫名一阵悸动：他竟然跑到清州来了，而面前这山，是他三年前来清州赏月时爬过的。就是在这座山的山顶，他遇到了……
他不敢再多想，极力按耐住狂跳的心脏，抛下马施展轻功开始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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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曜望着月亮，心中愈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正想调头离开时，身后的林中传来了不自然的沙沙声，他以为是敌袭，下意识抽刀回身，一片比今夜的月光还皎洁的月白就措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眼中——
仍是七月初夏，仍是月圆之夜，仍是那个山崖……
头戴斗笠，身披革袍的掌灯人立在那里，山风吹起他的黑纱，露出半张青铁鬼面。一切都如此熟悉，好像他们的命运就是这样两根剪不断、捋不开的红线，注定要叫他们纠缠不休。
明明是黑夜，面前的人也是一袭黑衣，楚明修看到他的一瞬间，却觉得世间亮如白昼。他一步一步靠近，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打碎了这场美梦。他看到那人后退半步又收住的脚，看到他欲图举刀又垂下去的手，垂了三年的嘴角很自然地就扬了起来。
真是……笑这么简单的事，他怎么就给忘了呢……
他走到那掌灯人的面前，伸手撩开他的黑纱，看见了那双不复冷静的赤色之眸，瞳孔颤得厉害。但在自己开口唤他些什么之前，他忽然一把捉住他的手臂，转身拉着他从山崖边一跃而下！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楚明修在失重感中坠落，却发现自己心如止水。揽着他的掌灯人被风掀掉了斗笠，冰凉的青铁鬼面贴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威胁般问他：“你怕吗？”
他伸手揽回去，将那人压进自己怀中，声音稳得像在狂风中屹立不倒的巨石：“有人说过，要护我作烛火中的一点焰心，我还怕什么？”
他们直到最后一刻都没人用轻功，掌灯人将渡黄泉嵌入石壁，挂住了二人，饱经风霜，韧性不再的束缚带终于断了。在掌灯人落地后被恶徒反压进草地里时，它们也飘飘扬扬地落了地。
“如晦、小启、卿卿……”楚明修紧紧地搂着他，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就永远不用再分离。他急促地喊着他的一个个称呼，心里祈求着他快回应吧，应哪一个都好，只要能让他确认自己抱着的是真人，而不是他发疯后随便找的一块石头，“掌灯人……”
怀里的人动了一下，但没吭声，楚明修慌了，埋在他领窝里，什么话都说了：“心肝儿、我错了、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我求你了，原谅我好不好……”
直到他觉得自己要丢人地落下泪了，那人才慢慢地开了口：“我从未恨过你，谈何原谅？”
“不可能！”楚明修先是坚决地反驳了一句，随后语气复又软下来，温柔得不像样，“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这世间最狼心狗肺的恶徒……你凭什么能不恨我？”
真讨厌啊……姜启想，他确实该恨他。
恨这个人为什么三年不见，还能这么自然地讲出话来；恨这个人为什么没在他身边插眼线，还能精准地找到这里；恨这个人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能一下抓住他的软肋……只要他说一声“对不起”、“求你”，他就要拿他没辙的啊……
他真的、真的好讨厌这个人啊……于是他回道：“那你要我说什么？我恨死你了，我巴不得现在就一刀捅死你个混蛋，把你的脑袋拧下来，再把你的尸体剁碎了喂狗？”
他故意把话说的凶残，这种事他当崆的时候都没干过，可那恶徒一点都没被吓到，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用宠溺的语气说着：“嗯，继续。”
姜启突然就有些想哭，感觉那种讨厌的情绪满得快要溢出胸膛。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很不自然地扭过脸去，声音像是从心里挤出来的一般又闷又沉：“我恨死你了，楚明修……”
楚明修却笑了，笑得释然。他说：“这就对了……你一定要恨我，恨死我这混蛋——这样，我才有胆子再去爱着你啊……”
姜启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下意识在那人的束缚下挣动起来：他告诉自己必须立马离开，否则，再晚一些、三年的坚守就要毁于一旦。他说服自己不去想那些话语，什么爱呀恨呀他都不该听懂，只要记住身上那人是他最最讨厌的恶徒、一辈子都不要再见到他——
“别走——！别走、心肝儿……求你了，就再让我抱会儿……”楚明修连忙收起笑，吓坏了似的整个人压住了他，用唇摩挲着他的耳垂小声地哀求，“心肝儿、没了你，我就好像死了三年一样；离了你，我这颗心都好像跳不动了……掌灯人、你别走，求你再可怜可怜我……”
“你放开……！”是他的力气变大了吗？自己怎么挣不动了呢？姜启推搡着他，却没推出去半点，心里愈发慌乱了，只能佯怒着与他放狠话，“我为什么要可怜一个我恨的人？！放开……！”
“要我这种恶徒放手简单得很啊，掌灯人。”楚明修压着他的劲一点没松，只把手摸下去、抓住了他那只仍握着刀的右手，提起那柄利刃贴住了自己光裸的侧颈，“拿你的刀，往这儿一砍——就像我当年砍你那样，砍吧，越用力，越解气越好——”
渡黄泉的刀一贴上去，那里立马出现了一道血线，姜启看着那抹血色，全身猛地一颤，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心里先是痛苦地一扭，忽又一下子通透、平静下来。他扭转手腕，改用刀背贴住他的侧颈，哑着嗓子问道：“楚明修，你想我恨你，你想我杀了你，对不对？”
那人被拆穿了，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叹了口气，光明正大地与他说：“是啊……鄙人除了这条命，再没什么好补给你了……”
“呵……”姜启闻言嗤笑了一声，他从小到大，二十多年从未这么不礼貌地笑过，今儿曾是为某人破了戒，也是为了自己再无法伪饰的真心，“好啊，你想一死了之，你想得倒美。我偏不遂了你的愿，我永远、都不会恨你、不会杀你——”
他以为自己是说的很凶、很无情的，但其实他自己都能听清那些藏不住的颤音：
“我这个蠢货，爱死你了，楚誉之……”
他知道这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蠢招，可又能怎么怎么办呢？他就是这么蠢啊，就像梅笙说的，他就是贱到骨子里了：他看到那人的瞬间就开始动摇，听到他说话就开始崩溃，见到他出血就难以忍受……甚至在这三年间，他怎么忘，都不曾忘掉那个名字——他怎么恨、都恨不上那人；怎么爱、都爱不够那人——
因为那是他的誉之，他的焰心啊……
“……你怎么、总是这么好呢。”楚明修也在抖，抖得比他还厉害，好似那立着的肩膀下一刻就要坍塌，被汹涌的爱意中得溃不成军，“对我这种混蛋都这么好，可是要吃亏的
啊……”
不等他再说些什么，姜启忽然丢了刀，略撑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拉下来，又凶又急地吻了上去。楚明候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炙热的激流已经冲遍了四肢百骸，毫不犹豫地捧起他的脸回吻。这比起吻更像是撕咬，他们咬着、啃着彼此的唇、牙齿磕在一起，像是要将对方拆吃入腹，没人再去管那唇舌间弥漫开的淡淡的血腥味。
良久，直到两人都要在这一吻中窒息，才稍微退开了些。炽热的吐息在狭小的间隙里蔓延，楚明修看到姜启因唇上见血而熠熠亮着的、危险又艳丽的赤色之眸。
他猛地发力掀起他，反将他压在了身下，又一把抄起渡黄泉，贴着他的颈边插在地上，若用的不是刀背，又该擦出一条血线来了。他一口咬住方才那处刀伤上，叫那里重新渗出血液，被他舔去，然后像索命的鬼吏一样恶狠狠地与他说：
“楚公子怕是忘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是熤华山的二少爷，跳虎间的首席杀手，崆。我杀过的人成百上千……你是让我吃了大亏啊，我被你骗得神魂颠倒，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你说，我说怎么问你讨这笔债？”
他真的很想凶一些，吓到那人，可他那比月光还美的焰心只要对他笑一下，就能叫他丢盔弃甲，心软得一遇糊涂：
“好如晦……我错了……誉之除了你，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可否……就罚誉之、以身相许啊……？”
“……你真是这世上最坏、最坏的恶徒。”姜如晦搂住了他，说话时像叹息又像庆幸，“我要罚你一辈子被我锁在身边，再也不准去祸害他人……”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第八十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