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第六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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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司乐向来是个放得开的人，下到八岁，上到八十岁的人都能合上他的眼缘，而一旦合上了，他便能尽显风流倜傥本色。就比如现在他举着酒杯叫少年“如晦小友”，豪爽地笑着要与他干杯。虽然他只给少年斟了小半盏的酒，但还是因少年窘迫不已的反应而被儿子拦了下来，后来好说好歹，才让少年同意以茶代酒，和他碰了个杯。
男人十分不拘小节，见他干了茶，也就高兴了，又开始劝他多吃点，甚至让儿子给他夹远处的菜。少年拒绝也不是，不拒绝也不是，臊得自饭席以来耳根的红就没褪下去过。
饭后，父子俩终于打开了那个装糕点的食盒。那些糕点松软无比，入口即化，即使他们已有些饱了，却仍吃得津津有味，不住赞叹，换得少年耳根上的红烧到了脸上，极小声地说了句：“二位喜欢就好。”
直到戌时，如晦方才拿到了他的食盒，又被二人塞了许多花生瓜子之类让他带着路上吃。他实在盛情难却，接过小布袋道了谢，这才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再见面的时间隔的并不远，就在后日。依旧是傍晚时分，楚司乐不知跑哪儿去逍遥快活了，楚誉之便一个人在街上溜达，路过一个巷子口时，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他一声：
“誉之……！”
他转头望去，就看到了巷子里的如晦向他跑来，最后停在自己一尺远的地方。他站在巷外，少年站在巷里，递过来一个布袋：“此物……还给你。”
楚誉之没想到他竟然连这都会还，略显惊讶地接过布袋，说道：“这不是什么贵重物什，丢了也无妨的，如晦你费心了。”
他将布袋拿近，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少年甚至给它洗过了。多少有些费心过头了吧……
少年却用力地摇了摇头：“不、不费心，顺手的事罢了。”
楚誉之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心里一动，也“顺手”邀请道：“你特意跑来一趟，总不能现在就回去吧？若是有空，不如陪我去逛逛？”
这次少年没有掰手指，也许是在来的路上就已数过了吧，只犹豫了一会儿，就小声答应下来。他从阴暗的巷子中走出，走进夕阳的余晖里，与楚誉之并肩而行。
楚誉之想来想去，一时不知道带他去哪里好，最后竟是逛到了曲城最大的青楼红绡楼门口。他一时兴起，将不明所以但本能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少年连哄带骗地拉了进去。
当然，他不会带他去做什么坏事，只是订了间清静的雅间，在二楼喝茶，听看台上的花魁弹奏琵琶。那少年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落在过花魁身上，却听曲听得入了神，两手撑着自己的脸，薄唇微启，已经半炷香的时间没动过了。
楚誉之自然没他那么专注，对那名花魁还是稍看了两眼的，在见过的所有女人中，给她评了个中上的档次。然后又偷偷打量起了身旁的少年，只觉得给他排名次都有些玷污了他。
他和他父亲不同，很少与仅有几面之缘的人产生过多交集，却对这名少年格外上心。兴许是这会儿才像起了父亲，与少年“合上眼缘”了吧。老实说，他也确实没过见过如此好看的少年，哪怕他连眼睛都不曾露出过。
他的样貌本该说是俊朗，甚至有些英气逼人的：有一双剑眉，鼻梁高挺，嘴唇也薄，通常这些特征在人脸上会显得那个严肃冷漠，然而它们却在少年略显稚嫩的脸上十分协调，并不给人以压迫或不近人情之感。只觉得好看，而且耐看，愈看只会愈觉得赏心悦目，好像在观赏精致的文物古玩时，又渐渐品出了更深、更有韵味的内涵。
他不想用漂亮或美来形容他，一时半会儿，竟也只想出了“好看”这个词。
一曲终了，余韵徐歇，如晦这才回过神来。一看身前，茶水似乎被重新斟过了，冒着丝丝热气，还有一碟小酥饼被推了过来，他下意识说了声谢谢，须臾，又补上一句：“曲子很好听……”
“觉得没白来就好。”楚誉之便笑着回道。
他们没在红绡楼待太久，因为天色暗了下来，少年要告辞了。楚誉之说要送他一段路，他没拒绝，二人就一起向城门口行去。
此时街上还灯火通明着，行人不少，楚誉之的注意力却只落在了身旁垂着脑袋的少年身上。不多时，他忽然感到有个人经过时撞了自己一下，紧接着腰间似乎就轻了些许，又走了两步，才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回过身：“我钱袋被偷了……?”
他的语气很平静，其实并不在意那几枚碎银子，但如晦闻言瞬间抬起了头问他：“是谁干的？”
楚誉之没意识到他问这话的目的，以为他就是问问，观察一番后，便给他指了个方向：“喏，大抵是那个蓝色衣服的男人，揣着手走的很急的。”
谁知他话音未落，身旁的少年就猛地飞身而去，只见那黑色的身影在拥挤的人群中一阵闪动，随即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那个小偷眨眼间就被放倒在地，握着自己脱臼的手指哀嚎。而那少年就在满街人惊讶的目光中回到了他身边，将钱袋交于他手中后立马垂下了头，还往他后面躲了躲，小声道：“走吧，誉之……”
“啊……？哦、好。”楚誉之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没有多问，带着他快步走出了群众的视线范围，途中不禁多看了少年好几眼：倒不是对他产生了什么警惕之心，只是心中升起的点点暖意和感激，驱使他不断想寻个时机……
“如晦，请留步！”在城门口，少年即将离开之际，他终于找到时机，开口叫住了他，待对方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时，立马接上一句诚恳的：“方才，多谢你了。”
少年张了张口，手指悄悄地捏紧了衣袖，半晌，才客气地回道：“举手之劳，你客气了……”
“下次，我们还能见面吗？”在他说出道别的话语之前，楚誉之紧接着问道，同时略有些紧张地观察起少年的每一个细微动作和神态变化来。
他仍是微张着嘴，将双手默默背到了身后，犹豫地移开了“视线”，又是良久一阵沉默，久到楚誉之渐渐的失去希望了，他却忽然悄声说道：“下次……我大抵只能入夜时出来了，若你们不嫌叨扰的话……”
“不嫌不嫌！我和父亲夜里也有得是空闲呢！”楚誉之顿时喜出望外，连忙回答道，又与他约定，“明日我们就要去墨城了，我们在那边的南城门口等你，可好？”
少年的手放回到了身前来，藏在袖中搅了搅手指，才终于点下了头：
“我……明晚戌时之后过来，麻烦你们了……”
此番约定之后，夜里的墨城南门口，就常出现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不多时，便会有另一个小小的黑影从各种地方落至二人面前，紧接着，寂静的城门口就会响起一阵热闹的招呼声。
两个少年的嘴角，也会随之扬起些略能发觉的弧度，可惜皆被男人爽朗的笑声夺去了被注意到的机会。
“爹，今晚我们去哪儿？”
“问如晦小友啊，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我想听……不，还是二位决定吧……”
“爹，如晦说他想听点什么！”
“我、我没——”
“哦——我知道了！听说城西那边有场戏，我带你们听去！就这么定了！”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第六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