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解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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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来来来，”刘马曹拍了拍身边石阶的灰尘，“难得有个人肯跑过来听老头子我唠嗑，我可是高兴得紧。”
钟璃瞪了萧遥一眼，待萧遥松开了手，连忙跑到刘马曹身边乖乖坐下。
反正那家伙虽然比牛还壮实，却是不会对刘马曹出手。
听说当年刘马曹年轻的时候跟着军队走，路上遇见一弃婴，心生怜悯之下便举起盛着娃娃的篮子一路养到现在。
虽说萧遥名字是本来便在他怀中玉佩所刻而来，但是对刘马曹，恐怕萧遥更多的还是如父亲般的敬仰，如果哪天他改姓刘，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不过刘遥……这个名字还是比不上萧遥好听。
正聊着，一个挑夫般模样的男人手持扁担自他们身边经过，口中念念有辞的样子，倒是引起了刘马曹的注意，他冲着那人喊了一句：“许小哥，出了什么事？你看起来面色倒是不太好。”
挑夫见到刘马曹和萧遥，倒也来了兴致，走过来随意找了一处石头便一屁股坐下：“嗨，你不知道，前头王伍长跟他下头那小兵，可吓死人了。”
刘马曹愣了愣，问道：“怎么个吓死法？这不是刚才还乐颠颠地跑去妓营那快活去了么？”
挑夫见刘马曹知道一点内情，更来劲了：“是挺快活，可是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刚玩了一个女人，那两个家伙的话儿就用不了了。然后啊，宁郎中跑过来，说这两个人这辈子大概都玩不了女人了。”
钟璃恍然大悟这个挑夫说的是刚才那两个被她整的人。
刘马曹非常淡定地吐了个烟圈：“早知道这两个家伙迟早要出事儿，一天到晚就知道糟蹋女人，从来不干点儿正事。”
挑夫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可不是么，不过，那被他俩糟蹋的女人便是前儿个勾引咱们将军的，听说还是个雏儿，那两个家伙想着既然是罪人，那怎么玩都是由得自己高兴，谁知道那女人有什么妖法，竟是让他们两个都成了那德行，啧啧，真是遭罪哦……”
刘马曹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瞬间又恢复了慈眉善目的样子：“那姑娘后来怎样了？”
挑夫一拍大腿，倒是惋惜了起来：“唉，被糟蹋了，还能怎么着？以前那姑娘家里规矩严，现在身子不干净了，便哭闹着自尽了。”
说着不免唏嘘一番。
在钟璃看来，这挑夫对陆旻丹的死却是……颇为遗憾？
莫非他其实是在眼馋？
刘马曹嘿嘿笑了起来，萧遥则是闭上眼站在一旁闷不吭声，同是男人，怎可能不明白挑夫话中的意思。
却见钟璃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刘马曹的烟杆挥了挥：“小哥儿，你今儿个没事儿了？怎的有空去管那闲事？”
挑夫八卦聊完，倒也爽快地换了话题：“卢家庄那边来了几个壮丁，着实帮了我不少忙，这不，东西很快都搬完了，我也乐得清闲。不过，这小哥是……”
挑夫看向钟璃，他的确是对这张黑不溜秋的脸没什么印象。
刘马曹拍了拍钟璃的背，咬着烟杆含糊说道：“他也是跟着卢家庄一路过来的，也让我这老身子骨轻松了不少。”
挑夫立刻做出一副了然的样子，见没什么话题可谈，便寻了个借口离开了。
钟璃拖着下巴，倒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向刘马曹：“老爷子，你年纪也不小了，怎的不想着解甲归田？”
殷迟国，对于老弱病患，皆可附带补助离开大军，回乡安度余生，与其它国家的终生兵役制并不同。
刘马曹吐着烟雾，一副生死由命的样子：“想我十八岁参军，如今家乡的人也定是该死的死，该走的走，我回去做什么？这里还有个干儿子，回去了以后，怕是连给我盖个席子的人都没咯！”
钟璃想想也对：“要不然连着萧遥一起不当兵算了，反正萧遥那么聪明，给您送终是没问题的。”
一旁的萧遥抽了抽嘴角。
刘马曹被钟璃逗乐了，伸出满是皱纹的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敲了敲：“小子，老爷子我呢，想何时走便会走，用不着你担心。哪天我要真是归乡了，定是邀你来坐坐，免得你老惦记。”
钟璃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嘿嘿直笑，她这点小心思还是被他看破了。
“说起来，你不是给将军送饭菜去了么？又偷懒了？”刘马曹慢吞吞地抽着烟，好心地提醒坐在这里跟自己唠嗑的小家伙，“若是让管军纪的那些人看见，还不是要数落你一阵？”
刘马曹这话提醒了钟璃，她顿时跳了起来直奔将军营帐，一边还不忘喊着：“老爷子我完事儿以后再来找你玩——”
刘马曹乐呵呵地朝钟璃挥了挥手，待得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却是眯着眼看向了萧遥。
“少主，您可是想好了？”刘马曹话中一派精明，那还有刚才那糊涂老仙般的懒散？
萧遥点了点头。
“嘿，小丫头还真是以为自己那身子骨，老朽察觉不出是女儿身么？”刘马曹说着拍了拍烟管，又换了一管烟叶。
“亚父，您少抽点。”萧遥无奈劝阻。
“哎呀，老朽也就这么点兴趣了，无碍无碍，”刘马曹视抽烟为人生一大乐趣，想他活了大半辈子，爱好去了七七八八，也就这根烟杆跟着他走了一路，“只是眼下这军营恐非安身立命之所，还是先走为妙。少主若是放不下那丫头，倒不如一起带上。”
萧遥看着钟璃离去的方向，摇了摇头：“该见面的，总会再见。”
“对不住！我忘了来收拾碗筷了！”冲进将军帐篷后钟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歉了再说。
“咦，小家伙是打哪来的？”一群人围坐在毛毯上，其中一个看似极为魁梧的虬髯大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钟璃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天下何其大，偏偏落入了军营，本以为军队何其多，该是碰不上熟人，谁料竟然碰到了三叔……
只希望三叔老眼昏花，看不出她这张虽说面带煤灰实际上如花似玉的人皮面具是她原来的那张脸……
眼见端木辰要说什么，她赶紧插在他之前表明身份：“小的是去卢家村探亲，结果遇上流寇被大军所救，目前暂作端木将军的小厮。”
若是让端木辰说出来，只怕三叔立马就要跳起来揪她的领子了。
大汉疑惑地点了点头，倒是一旁作面带刻薄相的男子颇带厌恶地撇过头对端木辰说道：“阿辰，你的小厮也未免太不知礼数，要不然我改天送几个规矩的到你这里，也好有个照应。”
端木辰摇了摇头，虽说钟璃隐瞒自己作为百里侯学生一事令他有些疑惑，但她不想说，总该有自己的理由，他也不必给她难堪：“此人家世清白，暂时充作杂役而已，待得战后便将他送至最近的村庄，你们不必多虑。”
见主人都那么说了，他人也不好插嘴，余下的那人嚼着肉干又说了起来：“近日白原颇不安定，山贼流寇的数量未免太多了些。”
“怕是有些国家不安分了吧？”虬髯大汉灌了口水，这其中奥妙，他们都能猜出个大概。
白原富庶，虽是殷迟边境，但盛产玉器，加之与羌琅的边界贸易走的都是白原这条线路，繁荣之期其景象怕是不亚于江南鱼米之乡。
如此一块肥得流油的地方，只怕羌琅当年白原一役吃的苦头还不够，时隔三年，竟是又有卷土重来之势，贼心不死。
白原啊——
钟璃想了想，似乎当年白原那一役是端木辰出征，虽说是大胜得归，却不知为何他的第四位妻子，人称“千算娘子”的步荆红却是自刎于白原。
想来自己跟那位姐姐也算有些交情，端木辰围剿山寨之时，她可是有本事一箭射中自己左肩，花了很久才恢复不说，还被师父训斥了一顿。
讨厌说不上，惺惺相惜倒是有几分。
若是那姐姐在世，说不定还能做个手帕交。
“怪的是，前方探子回来报告，说羌琅边境并未有集结大军的现象，这却是让我极为纳闷。”刻薄相的男子忖思。
钟璃听到他说这话，挑了挑眉，只是她低眉顺目地站在一旁，其他人到也未注意到她此刻的表情变化。
“那么照此前进路线，只要扫去那些流寇匪徒，应是能平安到达下一个村子。”端木辰点了点头。
“唉，何时能把那群小兔崽子都搞定，我也好回去陪着我家婆娘几日，免得她总是说教。”虬髯大汉咬着肉干，似是颇为念家。
诶，三叔，若是让三姨听到你这么称呼她，又要拧你耳朵了……
钟璃腹诽。
待得他们全部离开，原本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钟璃终于伸了个懒腰，整个人倒在了毯子上。
最近在这个面瘫将军面前她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反正这家伙也没说什么，那她也就当这里是个玩乐的地方。
百里侯门生声誉颇好，想必端木辰也是放心她将这里当作耍乐的地方。
“你要的药材已差不多集齐了，”端木辰打破两人之间不说破的沉默，“只是其中一味五味子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着？”
钟璃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找不着？什么意思？那味药很常见啊。”
五味子滋补强壮，价钱又便宜，药店多少都会进一些备着。
“搜遍了周围所有的药铺，偏是没有这味药。”端木辰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故意为之。
只不过谁有那能耐，竟是能将那五味子全部搜刮干净？
钟璃搔了搔头，从怀里掏出一瓶药：“虽说这瓶药里面也有五味子，只是多少……对大人您有些损伤……只是加上那些药草，十日春风醉的药性却是能化解。”
端木辰倒是没作他想，眼下解了十日春风醉为重，有些损伤也就罢了。
诶……钟璃摇摇头，接过他手中的那一包药材就挪着步子找地方煎药去了。
回来的时候，她给端木辰一碗黑乎乎粘稠得看不出里面到底有些啥的药汁。
钟璃相信，这世上没有第二人能像端木辰那样毫不犹豫地喝下这种比毒药还可怕的东西。
然后一刻钟，两刻钟，三刻钟。
端木辰突然面色一变，冲出了将军大帐。
片刻之后，端木辰步履蹒跚地走回来，结果还未坐下，人又消失了。
徒留钟璃坐在一边扶额叹息。
这泻药的功力，未免也太好了些。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解药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