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袭营 ...
-
“将军，您真不需要属下跟去看看么？”黑影潜伏在角落中，他便是上次那个吃了烤肉被钟璃发现的护卫。
钟璃离开那一瞬间的不耐，他也注意到了。
“不需要。”端木辰看了一会各方汇集的情报，而后全数推开。
“没有一条情报是属实的么？”黑影略带嘲笑地问。
当然，他并非嘲笑自家主子，他只不过是嘲笑那些欲盖弥彰还有装聋作哑的人罢了。
端木辰点了点头。
“那么，那一万大军如何处理？”
“申屠将军已在北山上部署。”
对于自家将军说话只说半句的个性，作为他的下属，其实都相当地处之泰然。
想必申屠将军早已磨刀霍霍，一万野鸡大军对上八千装备精良的骑兵，结局可想而知，申屠将军恐怕正在卷包袱准备宰完了以后回家陪申屠夫人下江南。
“只是将军，您这般将自己陷于危险境地，令属下很难做。”黑影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劝说。
所有精锐大军，其实都被申屠野那莽夫领命带了去，剩下的，便都是那些需要清理掉的对象，自家主子为了安他们的心，亲自在此地坐镇，中毒了不说，好歹走运碰上了百里先生的门徒，现下身体大损之际，动武显然不智。
“若不让他们葬身此地，带回去只怕会令父王寝食难安。”端木辰敲击着桌面，依然是听不出有何情绪的陈述。
“于是您便是想要让他们葬身敌手，顺便在自己身上添几道伤口，好推迟大婚么？”黑影脱口而出，立马后悔了。
端木辰冰冰凉凉的视线滑过他身上，感觉格外疏离：“你的话太多了。”
“属下逾越了……”黑影吞了吞口水，深鞠一躬后立刻消失。
徒留端木辰一人独坐在明灭的灯火前，静静沉思。
他冰冷的眼中闪烁着火光。
所谓的大婚不过是政治上的联姻罢了，他的赞同与否，都左右不了他父王以及皇帝的意志。
他不曾见过那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公主殿下，那未曾谋面的公主殿下也未必会爱上他。
他的九任妻子，虽然在册，却都未成礼，他连什么是真正的爱情都不知道。
想荆红也算与他出生入死，他们彼此也算是到了知己的地步。
即便当自己的父王擅自给步家下聘书的时候，他依然在心底留存了那一点迷惘。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
他的每一任妻子，皆是人上人，只是她们之中或心怀鬼胎，或被人驱使，真性情的人，却只能沦落为那冢中枯骨。
而最后的那位妻子，如此天真烂漫的个性，自己却依然无法动心。
端木辰明白自己并非是儿女情长之人，亲手斩杀的人，没有上万也有数千，有时候真的觉得，自己恐怕其实早已在这沙场之上丧失了心智。
从营帐之外传来震天的厮杀声，他徐徐起身，抽出手中的长剑。
看着打磨后铮亮的剑身，他突然想起那个少年眼中闪过的光芒，也是如此的毫不掩饰地带着寒光。
内力阻滞么？倒的确是一个好借口。
端木辰持剑走出了营帐，外面早已是乱作一团，骑着高大马匹的羌琅将士们怪叫着冲向四面八方，毫无准备的那些殷迟士兵想逃却不是被马踏死，便是被羌琅将士手握的大刀砍成两半，死状凄惨。
虽说是自己的命令，但是眼见如此原本在自己手下，跟着自己一路上打拼到现在的士兵现在睁大了眼睛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他还是惋惜了。
你们若不是受了他人恩惠，我又怎会让你们命丧与此？
端木辰眼见有个羌琅骑兵见到他，狂笑着驾马冲向他，烈马嘶啼着抬起前脚朝他踏下，他持剑的指尖转了一周，那有他两人高的骏马的双腿便连马头被齐齐削平，僵在了半空中。
端木辰单脚抬起扫下，那骑兵便跟着马身落在了地上。
那羌琅的骑兵不知口中说着什么土话，眼看着端木辰的长剑落下，大叫一声之后倒在了地上。
刘马曹明智，知道遭人怀疑，立刻提出了辞呈跟那个来历并不简单的萧遥远走高飞，否则今日他们或者葬生于此，或者被逼暴露身份，至于其他人，他便是要让他们全灭。
又一次砍倒冲向自己的一人。
这次杀鸡儆猴，真想知道还有谁敢不要死地跑到他军中当暗哨？
一阵杀气传来，端木辰反射性地一挡，手中长剑竟然瞬间断裂，却是堪堪挡住了一枚自一旁射来的暗器。
“行一，处理掉。”端木辰对着必然呆在他身边的那个影子说道。
“遵命。”然后那个黑影的气息便旋即消失，想是去处理那危险的刺客。
端木辰看着手中断裂的剑身，默默想到，毕竟这只是普通长剑，能挡住这一击，已是非常难得。
“阿辰！”那被钟璃认为尖嘴猴腮的男子拖着长长的衣袖神色匆匆地跑至端木辰的身边。
端木辰淡定地点了点头。
“现在该如何做？”男子气喘吁吁，面色因为剧烈运动而潮红。
“步语，说没有危险的人不是你么？”端木辰冷淡回应。
步语语塞，瞬即失色叫道：“莫非这是你一手策划？！”
“一切情报都由你经手，我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端木辰难得说了很长的一句话，“原本因你是步家唯一的子嗣，我原想当作没看到，只是你终归是令我失望了。”
通敌羌琅，将己方所有的情报都汇报给羌琅的上将军，以为他是聋了还是哑了，如此明显的举动他若是还未发觉，便真是枉做数万将士的头领了。
这人终归不是荆红，即便做了步家的当家人，只怕步家在他这一代也要没落。
端木辰还不想杀他，这一场战役的所有过失，却是要拿他去顶罪。
“你放屁！”步语吼了一声，从长袖中抽出一柄短刃朝端木辰冲了过去，“若非姐姐随你去白原，她怎么可能会死？！我要你今天跟姐姐同葬于此！”
“胡闹！”端木辰本想将他一掌击飞，刚举起手，岂料胸前一阵剧烈抽痛，整个人反射性地伏了下去，再抬眼时，他几乎是看着那柄剑朝他落下。
莫非今天真要命丧与此？
只听见一声嘶鸣，一匹烈马横空出现，横亘在他和男子之间。
骏马跑开的那一瞬间，他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背蹲跪在他的身前，手中那柄手臂长的短剑沾染着血珠，在空中划了一个红色的半圈。
原本便没有怎么打理的发结不知落到了何处，那泼墨般的长发落下，随着那个缓缓站直的身影垂落在她的肩头。
背光下，钟璃的眼睛沾染一点火光的色彩，格外的闪烁夺目。
端木辰没有理会那倒下的尸体，他眼中的世界只有她的存在，还有无数火焰攒动的景象。
他想起来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人究竟是谁。
“所以说，近日之内不能妄动内力嘛，将军大人。”钟璃单手插腰，笑眯眯地弯腰看着他。
“你是当日定远山的那个女匪？”端木辰缓缓皱眉，看向她。
钟璃还没答话，一边的洛淼却是手握马缰，极为有气势地呵斥道：“放肆，公主也是你能随意辱骂的么？！”
说完，连洛淼都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那个气势，实在是相当完美。
虽然眼前这个公主殿下的确身份非常复杂，要说是女匪，也没错。
她倒是惊讶于端木辰那野兽般的直觉：“我都长成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来？”
端木辰不答。
他从来记不住人脸，所以认人的时候，基本上是依靠对方的气质以及体型。
事实上，从她扮成少年便已经有一种异样的违和感，如今却是得到了答案。
钟璃持剑的手托在脸颊边，好奇地蹲着看他：“面对你的未过门的妻子，你依然是这张木头脸啊？”
“殿下，在这兵荒马乱之时，可否不要只顾着调戏美男？”洛淼无奈道。
钟璃轻轻笑了起来：“他们可近不了我的身。”
洛淼朝四周望了一圈，似乎接近他们的人都已经倒地了，奇道：“不知殿下是如何做到的？”
钟璃回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我可亲可敬的二师兄没告诉你么？他放在我身边的棋子，可不止你一枚。”
洛淼噎住。
钟璃撑着膝盖站了起来，朝端木辰伸出了手：“大将军若不嫌弃，倒可与我同乘一骑。”
端木辰摇了摇头：“我不能离开这里。”
起码不能完好无损地离开这里。
钟璃仰天大笑，一手拉过端木辰，一手扯住马缰：“九璃公主欲领略塞外风光，巧遇端木将军后便同行一路，不料却因奸人陷害遭到偷袭，端木将军于敌将之中冒死救出公主，难道还有比这更大的功劳不成？”
端木辰看向握住自己的那只手，不似千金小姐的柔弱，亦不似女将那般遍布薄茧。
细长，柔软，轮廓分明而又坚强，似是能与他牵手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袭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