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之歌》有余不知

19、第十九章

　　有问必答但废话文学的领导逗留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演讲和答疑，他端着杯子信步往门口走去，离开前想起什么，柯巧回头贴心地提醒他们：“船上有酒库，有想小酌一杯的客人可以自取哦。”

　　这居然是他今天说的话里信息量最大的一句，叶由腹诽。

　　“这船上还有酒啊，”陈玉立马站起来，“我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他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009欠身替不告而别的主人道歉，然后迅速跟了上去，零散又有两三个人也起来了，其他人似乎还在观望。

　　林知致笑了笑：“这样不太好吧。”
　　他们做研究的、修机械的、还有下水的，喝酒影响操作。
　　他这么一说，有一个站起来的犹豫了下，坐回去了，叶由注意了下，名字是任小池，潜航员。

　　“我就一说，”柯巧无所谓，“不喝也浪费嘛。”说完就晃晃悠悠往外走，用行动诠释了一个公费旅游、特别闲散、松弛感满分的上司形象。

　　“哎——”眼看着人要消失了，银蛇急急忙忙喊住他，可怜巴巴地耷拉下眉眼，“K先生，船上是不是没信号啊，光脑连不上网，好无聊哦~”

　　“没办法呀，”柯巧一只脚都踏出去了，听见问话转过头，他笑眯眯地摊了下手，“距离陆地太远啦，信号连不到，夏娃还得努力升级一下才行。”

　　太远了？叶由皱了下眉，她也打开从上船以后就没用过的光脑，试着刷了个新闻，空白空白还是空白，什么都刷不出，确实一点信号都没有，这不太对劲，按理来说还处在夏娃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船上有信号屏蔽器？

　　银蛇茫然：“我们已经离开港口很远了吗？”
　　听她这么问，柯巧居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下，然后才耐心地回答：“挺远的吧，现在想回去可来不及了哦，小妹妹。”
　　“你比我大？”银蛇眨眼。
　　“这个嘛……”柯巧摸了把脸，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感慨了句，“岁月不饶人啊。”

　　您这脸说这话可没有说服力，叶由硬生生忍住了，如果不接入设备，小鬼就没办法掌控全船情况，她开口问：“没有内部网吗？万一有事怎么办？”

　　柯巧放下手，漫不经心地晃了下陶瓷杯：“船上就这点地方，能有什么事，找不到人就去船长室广播嘛。”
　　“再说了——”他突然话锋一转。

　　他放下杯子看过来，眼睛微微睁开条缝，墨绿眼珠定定地看着她肩上的猫头鹰，叶由心里一紧，面上不动声色：“船上没说不能带机械宠物。”

　　“哦，是没说，”柯巧随口应着，把视线移到她脸上，自上而下、很慢很慢地掠过平平无奇的五官。
　　他忽而歪头一笑：“让你的猫头鹰报信呗。”

　　猫头鹰也歪头，张嘴就是一句毫不客气的：“报信一百信用点一次，柯巧与狗二百五一次！”
　　“哎！”柯巧喜笑颜开：“聪明！我喜欢！”
　　叶由：“……”
　　这人铁定有点病。
　　猫头鹰：“傻——哔！我讨厌！”

　　小鬼无所畏惧，他的人格数据在夏娃那都做了备份，猫头鹰相当于一个分身，要是这不要脸的真和个人造畜牲计较，他大不了在死前抓花这逼的脸。

　　“哟——还会说反语，”柯巧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么聪明，不会真是个人吧？改造人？”
　　小鬼：“……”
　　猫头鹰不敢吱声了，羽毛耷拉了会儿，还是气不过，恼火地骂了句：“你丫的才是人！你全家都是人！”
　　“我确实是啊。”柯巧十分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头衔。

　　猫头鹰自闭了，扭过小脑袋，气呼呼地翻白眼。
　　“看不出来K先生对这方面也有了解。”叶由淡淡说。

　　改造人和仿生人是截然相反的存在，后者是试图让机器拥有人性，前者是把人改造成非人的躯体，大多失败，实验体会在痛苦挣扎中死去，即使是成功的，也会因为感染和并发症而早逝。

　　即便如此，仍然有人源源不断地把精力和钱财投入其中，原因无他，一个相貌出色的改造人成品能在黑市上卖出很可观的价格，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获得一张前往第一空间的通行证。

　　她安抚地顺了顺猫头鹰翅膀上炸起的毛，抬了个眼皮，“可惜，我没那种爱好。”
　　“算不上了解，知道而已，没什么好可惜的，”柯巧轻快地耸耸肩，“虽然路教授应该不缺钱也不缺身份地位，不过我还是愿意相信是因为路教授正人君子。”

　　叶由：“K先生也是正人君子吗？”
　　“谁知道呢，”柯巧轻飘飘地笑了下，他用模棱两可的话语回答她的试探，然后挥挥手，洒脱地带着不符合外表的杯子走出会议室。

　　屋子里的人已经散得七七八八了，林知致倒是还在，听他们聊完了全程，这才不急不慢地起身致意：“那我也先回屋去休息了。”

　　会议室的天花板上有监控头，有没有监听不知道，但总归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他走出房间以后没多久，叶由和银蛇也紧随其后地离开。

　　船体地图早已印在脑海里，这里是地上一层，餐厅、厨房、会议室、医务室等公共区域都在这里。

　　上一层的船舱走廊。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地走着，前面西装革履的男性大步流星，喋喋不休地说着：“这次公司里那么多人想来参加这次科研，我可只挑了你，也是看中你的实力，你一定要好好表现，回去以后争取多写两篇论文，别让我丢人。”

　　“是，”余安然跟着他后面，努力跟上他的步子，低眉顺眼地应道，“兰先生的栽培我一直铭记于心。”

　　兰闻因很满意，继续谆谆教诲：“下次机灵点儿，在场这么多人也没你个小姑娘说话的份，再碰到这种时候，主动去给大家倒点咖啡来，起码给人留个好印象。”
　　余安然听话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再往上一层。

　　一人一机器一前一后地走着，后者手里捧着一瓶酒。

　　给康纳集团的大少爷准备的房间自然是整艘船上最好的，这一层只有三个房间，一间空着，除他以外只住着柯巧。

　　此时走廊上没有别人，陈玉手上端着杯还在醒的红酒，百无聊赖地一圈圈地晃着，醇香的液体像波浪一样来回涌动，只在透明玻璃上留下层层叠叠的浅红痕迹。
　　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009，相似度多少？”

　　*

　　从甲板望出去，四面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定位无法使用，不能确实他们如今在哪个位置。

　　猫头鹰的身体里藏了一个小型信号弹，如果需要接应，只需要飞到天空中进行投放，几海里内都能看见，离得太近会被发现，蜘蛛不知道最终会出现在哪里，也可能直到任务完成都不会出现——还真有点像孤岛。
　　这座会移动的孤岛正在海上漂移。

　　“速度是不是有点快了——”叶由喊道。
　　她正扶着栏杆探身去看，雪白翻涌的浪花哗啦拍打船身，急而猛烈地溅起几滴落在脚边的地面上，乌黑的发丝在狂风中被吹得凌乱。

　　“我不知……呸呸呸！”银蛇是长发，比她还狼狈，好不容易吐干净嘴里的发丝，拨开额发露出双伪装出来的绿眼，无辜地回应她，“我没乘过船啊！”

　　“我……我也……呜呜……没……”猫头鹰的爪子差点抓不住衣服，可怜的小身体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眼看着就要随风而去，叶由眼疾手快抓住它，她把身子从船外收回来，往船舱后头走了几步，骤风一下子减缓了些许。

　　小鬼往后躲了躲，他心有余悸地用毛茸茸的翅膀拍拍毛茸茸的胸前：“人类喜欢那么刺激的运动吗？”
　　叶由：“……”
　　醒一醒！别太入戏了！

　　没有信号，以光脑的大小就是一个砸人比蚊子咬重一点的储存器，沟通全靠喊，现在可真的是彻底断联了，叶由幽幽地叹了口气：“为什么夏娃的信号覆盖不能包括整个海域。”
　　“那就得问问孙教授了。”银蛇耸耸肩。

　　孙？叶由微怔，她在脑海里想了一圈，没想起来是谁——没办法，她来这世界也就半个月，其中一周时间还都在死磕那本比《高等数学》还让人昏昏欲睡的《海洋生物学》，没那个本事把知名人物都记下来。
　　于是她重复了一遍：“孙教授？”

　　“对……”银蛇习惯性应道，突然愣了一下，她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去，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是吧，你不知道孙平鹿？！”

　　我应该知道吗？叶由纳闷，听起来像是什么和世界首富一样知名的大人物，怎么，这世界上是只有一个孙教授吗？她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对方已经大爆嘴速，抢先一步道：“就是夏娃之父嘛！”

　　夏娃之父？
　　叶由条件反射蹙了下眉。
　　听起来感觉怪不舒服的，沉浸在兴奋和满足感里的银蛇没察觉到她的心情波动——平日里都是别人给她上课，难得有机会她给别人开课诶！

　　银蛇继续碎碎念着：“以前的机器人纯粹就是按设定好的程序行动，让他把盘子放进洗碗机都怕它把自己也折起来放进去了，现在不一样，你看那个009，看起来就很精明——哦当然和夏娃是不能比的！”

　　“人工智能能诞生自我意识全靠孙教授，要是没有他就没有如今的夏娃……对了！说起来孙教授也是二大的，也是电子生命系，说不定还是余小姐曾经的老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