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温差》鹤音枝

33、潮汐

　　先前的手机进水作废，通讯不便，郁潮和宁语汐来到手机营业厅。

　　郁潮换了新的手机，一并补办了电话卡。

　　店员仔细地为郁潮讲解他买下的手机性能的长处，郁潮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摩挲纯黑保护壳，头也不抬地点头。

　　卖出大单心底的高兴藏不住，死气沉沉的脸容光焕发。

　　一看就是新来的，老员工日常接触大客户，对此早已见怪不怪。郁潮抬起眼皮，她身后的柜台前站着一对年轻情侣，女生拽男生的胳膊，摇晃着撒娇，头部自然地贴在他肩膀。

　　脑海里浮现宁语汐的手机，屏幕光洁如新，边边角角没有磕损的痕迹，被主人保养的很好，然而是前几年的款式了。

　　店员返回来将发票交给他，见他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有眼力见地搬来两个吧椅。“两位，请坐。”

　　吧椅的椅面可以旋转，接触到宁语汐的腿，控制不住地转动，椅面距离地面较高，她尝试几次都失败了，郁潮点开手机页面，正仔细翻动检查着，不看她，自然地伸出右手摁住椅子。

　　她这才坐上去。

　　“我们店里只有吧椅，的确不太好坐。”店员注意到她的举动，张嘴化解气氛，不好意思地笑笑，朝她解释。

　　“没关系。”宁语汐调整身底下褶皱的裙摆，礼貌的回应她。

　　郁潮坐在她左边，曲腿踩住她椅子的底盘，手肘拄着玻璃柜台，漫不经心地说：“最好的女款手机也要一个。”

　　一晚上能连着做两个手笔，并且都是高消费，店员有些呆愣，直到郁潮对上她的眼睛，她后知后觉地连忙点头接话：“好的，好的，您稍等。”

　　他偏头，余光看向宁语汐，她一动不动老实地坐着，观察不出喜怒，郁潮食指指腹轻轻擦过鼻尖。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
　　“先生，这一款是我们店里卖出去最多的。”店员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托着包装白盒，绕到刚才的位置。

　　“喜欢吗？”郁潮柔声问她。

　　话头冷不丁转向她，宁语汐出游的注意力瞬间回归，恍惚听见了他的问题。店员的眼神从郁潮挪到宁语汐脸上，等待她的反馈。

　　探头扫了眼价格——3.9万元。拿人手软，宁语汐摆手拒绝：“我不用。”

　　“就这个了，包起来吧。”郁潮不听她的话，对店员说。

　　宁语汐再次表明态度：“我说了我不要。”

　　“要不要是你的事，给不给是我的事。”郁潮已经手快地付完了钱。

　　偏偏他说的有点道理，宁语汐一时无法反驳。既然他想给，那便随他去，郁金南的卡，她从中少扣点郁潮的生活费，四舍五入相当于还他了。

　　可是他在她家住上半年，花销支出也花不了3.9万。欠他的怎么还？

　　宁语汐只觉头大。

　　店员在柜台后面察言观色，通过郁潮的神色误会了她俩的关系，殷勤道：“先生，这是我们店销量最好的一款女士手机，您的女朋友一定会喜欢。”

　　郁潮背对宁语汐微微勾唇。

　　“我不……”她澄清关系的话未说完，店员手掌托着手机走开去包装了。

　　“手机买这么贵的干嘛，能用不就行了吗？”有钱人就是穷讲究。宁语汐盯住他，正常音量嘀咕。

　　“贵有贵的道理。”郁潮倏地笑了，握手机一下一下拍打左手手心，歪身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的人。

　　宁语汐依然挣扎：“退了。”

　　“买都买了。”郁潮才不理会她对价格的顾虑，吐出说辞安抚。

　　“我的手机还能用。”主要她要不起。宁语汐晃晃手机企图证明这是真的，示意他看。

　　“给你买就用，哪那么多废话，又不让你还。”郁潮掀眼皮扫了眼，完全不放在心上，借机会敲打她：“跟人学着点，不然你嫁进豪门，只能适应得了吃糠咽菜。”

　　宁语汐顺着他的视线回头，远处柜台前一个衣着小香风短裙套装的长发女生挽着旁边的男生，指指一款手机，说了些什么，男生弯腰附耳，露出宠溺的笑，随后买了单。

　　“嫁进豪门是种小概率事件，你真看的起我。”他这个人好能瞎扯，宁语汐默默吐槽。

　　“万一呢，宁语汐，人得有梦想。”郁潮坐直，逗弄她。

　　“但是不能痴心妄想。”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嘶，那你就一辈子呆在你那小破岛？”郁潮安装好电话卡，顿了顿，表情转变成不可置信，“难不成你要嫁给尚民，成为‘海的儿媳’？”

　　“我没有！而且你不要乱给别人起外号。”宁语汐立马否认，捶了他大腿一下。

　　“你还替他说话，怎么不见你向着我，嗯？宁语汐。”她口中的“别人”不指代她自己，郁潮认真起来，凑近和她对视，四周散发火药味。

　　面对质问，宁语汐脱口而出：“因为你和他不一样。”

　　郁潮神情微妙起来，右眉眉尾扬起，等待她的后半句。

　　“你，没人敢欺负你。”自觉本人在场的情况下，说出了心里话，宁语汐组织措辞，结巴地憋出这么一句，极力掩饰这份慌乱，攥住衣服的手以及“怦怦怦”险些跳出声的心脏出卖了一切。

　　“哼。”还算说的过去，郁潮暂时放过她，转过头。

　　大厅里人影晃动，郁潮垂下眸，玻璃柜台中五花八门的手机有序的摆放，高昂的价格标签远比手机刺眼，“此路不通，换他路，你可以努力成为豪门，女孩子总得有够物质，才能富养精神。”

　　宁语汐不理解他的执着，表达内心看法：“非得搭边豪门吗？没钱也可以生活得很好的。”

　　肩膀抖了下，郁潮幽幽地说：“没钱当然也可以生活的很好，可你能保证你是没钱也能过的好的那个人吗？”

　　“那你能保证你是有钱过的好的那个人吗？”宁语汐凭他的逻辑反过去戗他。

　　郁潮等的就是这句话，轻松地口吻说：“能。我本来就是有钱人。”

　　“……”

　　“哈哈哈。宁语汐，你黑脸的样子很好玩。”

　　“我。”宁语汐嘴唇蠕动，见他敛起笑，又说：“同样的难度，你自己成为豪门更好。”

　　“为什么？”

　　“因为别人是靠不住的，你想要的不要指望别人给，而是要靠自己争取，把想要的抓在你手里，只有你自己不会抛弃你。”

　　宁语汐环胸，别有意味地打量他：“有点教书育人的味道了。”

　　“才发现啊。”

　　“蛮有道理的，细思会发现，你说这些话与你的形象有种割裂感。”宁语汐犹豫着对今天不同寻常的混不吝痞子问出疑虑：“所以你被人抛弃过？”

　　店员此时包装好了手机递给宁语汐。
　　“或许吧。”闻言，郁潮双眸出神，回答的模棱两可。

　　出了门，郁潮手伸进裤子口袋，对她说：“你陪我回别墅看看怎么样？”

　　“果然。”买教材单纯是幌子，回家才是真实目的。她怕是中了他的计。宁语汐看透一切，闭眼养神。

　　郁潮无奈的敲她蓬松的发顶，为自己挽回信任：“搞得好像我有阴谋诡计一样，不跟我回家你今晚住哪？”

　　“你最好不是在骗我。”宁语汐睁开眼，紧紧眯了眯，试图找出郁潮说谎的破绽。

　　“小人之心。”

　　打电话给家里的司机容易打草惊蛇，郁潮打开小程序叫车，免得郁金南听到风吹草动，整些麻烦事。

　　车辆行驶到路边稳稳停下，郁潮走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颗缠饶星星灯串的树，树后的店面灯光通明，店牌上写着大写英文字母，落地窗里成对的男女相对而坐，吃着牛排，装潢轻奢，富有高级感。

　　宁语汐扯住他的衣角：“不是去你家吗？带我来这干嘛？”

　　“吃饭，你不饿我还饿。”郁潮抬腿迈进门，服务员前来招待客人。

　　“点吧，别告诉我你看不懂菜单。”找个安静的角落，灯光相对昏暗，郁潮喝口水，杯口贴在嘴边，挪远看她，开起玩笑。

　　“你不要瞧不起人。”菜单全英，宁语汐的英语六级水平不允许她看不懂。

　　“不用害怕出丑，你们要是笑话你，我把他们全开了。”郁潮挡住嘴边，探身故作神秘对宁语汐小声说。

　　宁语汐前倾离近，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无语地攥菜单。

　　他莫名心情开朗，笑了几声。

　　传入她的耳朵整个人跟着难受，趁他不注意报复性地睨他。

　　笑笑笑，有什么好笑的。

　　她点了份橄榄赞岐和牛，合上菜单，与郁潮对视了，别过脸不理他。

　　郁潮率先打破气氛：“你平时喜欢干什么？”

　　“不干什么。”

　　“喜欢看电影吗？”郁潮继续找话题。

　　“嗯。”

　　“你好高冷。”

　　服务员端上来两份牛排，色相不错。

　　“我房子里设备挺多的，你想玩什么都行，这两天回不去岛，你在我那也不会无聊。”郁潮握住叉子叉住牛排，熟练地切割成小块。

　　宁语汐低头切牛排，不作声。

　　半天，郁潮拄下巴：“岛上设施商业有限，你大学在岛外读的，总能找到喜欢做的吧？”

　　“没，大学的时间都用来兼职了。”宁语汐叉起牛排塞进嘴里，抬眸瞥了瞥他，低头嚼肉，还是问出了口，“你知不知道VR体验？”

　　室友曾和朋友去了一家VR体验馆，去完激动的和她们分享，在室友口中，VR新颖有趣，其他的室友立刻放言第二天去体验。

　　宁语汐见她们聊的兴奋，心生好奇，她却一直没有走进任何一家体验馆。

　　“知道啊，你想玩？我可以带你去。”郁潮经常和狐朋狗友去台球厅、酒吧鬼混，要不就赛场飙车，VR体验馆倒是基本没去过。

　　“好。”

　　等车的功夫，郁潮提起一码事：“你需不需要换洗的衣服？”

　　“后天才能返岛吗？”

　　“对。”

　　“那买一件吧。”

　　陪她买好衣服，郁潮打车和宁语汐到达市中心的别墅。没车不方便，他怀念起兰博基尼，车库里放一个多月，怕是积灰一寸。

　　“怎么了？”他无意间的叹息被宁语汐听见。窗外的夜色点缀零星星光，熟悉又陌生，郁潮摇摇头：“没什么，到了。”

　　找出钥匙，郁潮打开大门，走在前面，摁动灯的总开关，整栋别墅瞬间在黑夜里醒来，迎接许久未归的主人。

　　室内装修简奢风格，家具全部白色调，三米宽旋转楼梯通向二楼，站在玻璃护栏前，可以俯瞰尽一楼。屋顶悬挂水晶吊灯，大理石花纹地板反射灯光，晶莹透亮。

　　沙发右侧，延伸至二楼的玻璃窗替代成为一面墙，仰头可以看见夜空中闪烁的星。来到二楼，她明白原来他的家不止两层。

　　郁潮将她带到他卧室旁边的房间，嘱咐她：“你住这间。晚上记得锁门。”

　　“你家不安全？”宁语汐脚下一软，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房间的地面全铺了地毯，还是白色的。

　　她有些惊讶，满地地毯容易积灰，多不好打扫，想想也是交给保姆处理，他只管凭心意布置。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难道不害怕吗？”郁潮倚着门框调侃。

　　“哦！”宁语汐往外推他的胸口，重重关上门并“啪嗒”反锁。

　　手机是个好东西。郁潮感慨。

　　洗完澡，擦头发的毛巾扔到床前凳边缘，郁潮按下按键，拨通了高磊的电话。

　　话筒响起腔调官方化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播，sorry……”

　　搞什么。

　　郁潮又打了一遍，还是已关机。

　　认识高磊这么久，他的手机向来24小时开着。

　　难不成高磊也和他一样被困犄角旮旯了？

　　水珠滴到脖颈，郁潮烦躁的继续擦头发。

　　他起身到窗边，小区路边的灯光亮着，绿化带隐在围墙后的视野盲区。

　　郁潮扒拉通讯录，点开池筱的通话页面，按下拨通键。

　　“对不起，您拨……”池筱的电话同样打不通。

　　“艹。”郁潮彻底没了耐性。

　　穿好衣服，郁潮下楼驱车出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