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不息》丘竹山

8、明心

　　符笙醒来时，将军正抱着自己。呆愣半晌，耳边只剩雨后吹来的冷风，和将军沉重的呼吸。小孩儿抓着魏铭霄的衣服，低声呢喃。
　　“将军……笙儿心悦您……”
　　早已褪去稚嫩脆生的腔调多了份甜糯，怀里的小孩儿即使仔细养了几年，骨架还是小。白嫩细软的身子颤抖着紧贴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在此刻听得如此清晰。
　　“将军不用放在心上……且当笙儿说了些胡话就好。”
　　符笙缓缓离开魏铭霄的胸膛，起了身，低着头，跪坐在一旁。魏铭霄看也未看，抬手抹着小孩儿眼下的泪。
　　“将军，笙儿不会让将军为难的……将军…呜…”符笙顿时悔了，他为什么要说出来？又给将军添麻烦……可是，他藏不住啊……
　　此前只字未语的魏铭霄开了口，声音暗哑。像夜里门廊上的灯盏，令符笙心暖意安。
　　“还不是时候，笙儿。”
　　符笙闻言看向魏铭霄，泪痕尚挂着，神情呆滞。
　　这是将军的回答么？将军没有嫌恶他？
　　魏铭霄揽符笙近前，神色庄重，低首折腰。
　　然后就这么一吻落在秋山上，如黛青丝，连绵起伏。
　　符笙呼吸都近乎停滞。
　　发顶温热的触感，带着重量，压入心间。
　　风也未扰，不知去向。

　　此后几日，符笙倒是活跃，较此前更为粘人。魏大夫人心下也有数，只道是默许。迎娶男子早已不是什么稀奇，只是碍于符笙，眼下依然算是魏铭霄的养子。
　　中秋之时将近——也是大夫人的生辰，府上略忙碌起来。
　　府邸东门外，传来一阵短而急的拍门声。
　　符笙恰逢路过，忙去迎客。
　　“哥我回……”看到符笙的那一刻，魏樊霖一脚刚入门槛，呆在原地，模样显出几分滑稽。
　　“您，您先进来歇着吧。”符笙心里不免慌乱，想着，将军的兄弟该如何称呼？
　　魏樊霖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思绪越飘越远，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涨红，喊了一嘴：“哥你是真畜牲啊！”
　　魏铭霄刚接到消息过来，听见的便是这么一句。
　　“魏樊霖。”
　　听见将军的声音，符笙更慌张了，索性以去后厨帮忙为由匆匆离开。魏樊霖干笑着，却未曾想魏铭霄只是点了点头。
　　“回来就好。”
　　魏樊霖眼神闪了闪，不知想些什么。一瞬，魏铭霄想起来小时候那个不苟言笑的弟弟。
　　“这不是，都回来了吗？”
　　二人一路安静着前去母亲跟前。
　　魏大夫人看见魏樊霖时嘴唇颤了颤，终是笑说着好。
　　三人一同坐着，慢聊过往。
　　许久，符笙制好点心，端着走了来。
　　魏樊霖方知道了这孩子的事，存心逗弄：“方才未喊，现在喊声哥哥，我便不与符笙计较。”
　　符笙忙唤了声樊霖哥，惹得魏樊霖直笑。在被魏铭霄瞥了一眼后，悻悻挠了挠头。
　　像是一家人一直都在一起一般。

　　魏樊霖来了府上，意料之外地倒是安生。符笙不时好奇问他行商的经历，也得知了不少奇闻轶事。其中最感兴趣的便是月州的祭河庙会，毕竟泉城作为都城，授历代帝王旨意，一直都庄严肃穆，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日符笙正一如往日擦拭着一枚羊脂玉佩——那是母亲留下唯一遗物了。谁知来寻自己的魏樊霖见了，凑了过来。
　　“符笙，能掌给我看吗？”
　　“啊，樊霖哥来了……当然可以。嗯，请小心一些。”
　　魏樊霖看了半天，略惊喜着看向符笙。符笙心下疑惑，不知发生何事。
　　“此前我见过一人，也有这一模一样的！过去好多年了……那个时候我才出来闯荡没多久呢。”
　　一时间符笙只觉得有些晕。
　　“虽说只有一面之缘，但她是个坚强的女子，我印象还是很深的。”
　　“名字只听她提起过一次……姓氏记不清了，不过，单名……”
　　符笙感觉着，自己身上此时只有冷汗。
　　“是一个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