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旅途》吴青鸿

38、第38章 草原牧歌

　　三十八、草原牧歌
　　午歇后，车队进了天山，走上了著名的独库公路。天山远瞻，雪峰绵延，横亘天际，高山仰止，气势雄浑。走进天山，山泉淙淙，草原离离，黛青色的冷杉林，顶着银色雪冠，极其秀丽。独库公路贯通天山南北，是独具盛名的景观大道，名符其实的千里画廊。很多地方的十里桃花，百里画廊，多有四舍五入凑整的。独库公路的千里画廊那是抹了零头的。
　　大美景致当前，沈扬终究还是提不起太大兴致。原本是要携手走过的路，如今却是一人独行。情关难越，谁悲失恋之人？纵是沈扬在这里暗自神伤，但是满眼望去，尽是欢乐游客。
　　周涛和小越就玩得兴致勃勃的。车行谷底，溪水清澈，汩汩奔涌。周涛把车停在路旁宽敞处，拿出擦车布，要蘸水洗车。行走江湖的侠客，歇脚之后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擦拭宝剑，梳洗爱骑。今日周涛纵横天山，自然要用高山融化的雪水擦洗爱车，这让他油然生发出饮马天山的豪情。小越想要让他配合拍照，出言制止他洗车，说玷污清泉。周涛辩解，我的车身没有油污，我也不用清洗剂，用天山峰顶流淌下来的水，带走天山脚下沾染的土，纯天然，很环保。小越没法反驳，一把夺过擦车布，扔给沈扬，说让我哥洗，拉着周涛去拍照。沈扬嗫嚅一下嘴巴，也说不出什么，小越这也不能算是胳膊肘往外拐呀。只得拿着擦车布，乖乖走到溪流边，投洗擦车布，擦洗起车来。
　　周涛和小越兴高采烈地取景拍照，一对璧人本身也是风景。这对情侣不是毫无心肝，无视兄弟的痛楚，而是要让他振作起来，走出情绪低谷。更何况，小越还身负小凡临别前的嘱托，要撷取美好景致，留下有趣瞬间，好给她仔细欣赏，弥补她缺席的遗憾。而且，沈扬还要借此栓住小凡，帮哥哥夺回芳心，可不能让自己中意的嫂子跑咯！念及此处，小越撇了一眼沈扬，瞧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撇撇嘴，心说熊样，看我帮你把媳妇赢回来。话说小越现在摄影水平突飞猛进，都是小凡手把手教出来的。
　　却说沈扬擦车，擦着擦着，渐渐忘了忧伤，来了劲头。所以说人呐，多一些爱情、亲情、友情和事情，就会少很多抑郁和烦闷。溪水看着清亮，入手冰凉，有提神的效果。沈扬忍不住捧一捧水想要尝一口，被周涛看到，急忙喝止。原来大山深处，有很多高山牧场。下游泉水看着清澈透亮，还是不要直接饮用，以防摄入致病微生物。
　　果然接下来的行程中，车队经常要给转场的牧群让路。有时候牧群很大，车辆要等待很长时间呢。大队牛羊不紧不慢地按照它们自己的节奏通过，根本不尿远来的车队。有性急的游客，摁了喇叭，羊儿还好，那大块头的牛就会扭转脖子，用一对牛眼死死盯着他，要让他想清楚谁才是这块地盘的主人，不，主牛。小越见着有趣，给那头倔牛来了个大特写，只是照片中的大眼睛，看不出凶狠，反而像是委屈和歉疚。
　　车队爬升一段时间山坡后，路上越来越频繁地遭遇牧群。沈扬、周涛和小越随团队到了一片平地，说是高原或者盆地则嫌小，说是牧场则超大。巴音布鲁克草原是我国第二大牧场，仅次于呼伦贝尔大草原。草原处于天山腹地，四围高山下是一圈高山草甸，中间低洼地带是沼泽湿地。这里水草丰美，既是牛羊福地，也是鸟类天堂。湿地中央，蜿蜒的开都河九曲十八弯，绵延到山脚天边。水流汇聚的天鹅湖，湖面波光粼粼。水中的白天鹅成双成对，优雅颀长的脖子互相缠绕厮磨，大秀恩爱，气死沈扬这个好不容易脱单、可刚脱单就失恋的单身狗。还有河岸舒展羽翼的鸿雁，湖汀站立的白鹤，一个是恋人的信使，一个是仙家的邮差，既带不来小凡的音讯，也传不去他的思恋。沈扬在这里睹物思人，小越和周涛在一旁观鸟打照，忙的不亦乐乎。
　　沈扬趁小越和周涛松快下来的空挡，陪着笑，央求小越问问柳教授，小凡现在什么情况。小越只好告诉他，两个小时前就问过了，说小凡没有生命危险，专家说就是情绪冲击太剧烈，伤了神，可以痊愈，需要静养。现在他们收了小凡的手机，让小凡卧床休息，医生说明天就能下地活动了。
　　沈扬听到说明天能下地了，眼睛一亮。小越及时摁息了他的希望之光：“专家说怕刺激小凡，要屏蔽一切与你有关的信息。等她痊愈后自己决定怎么跟外界接触。”沈扬一听又焉了。周涛拍拍老弟的后背，说没准过几天，弟妹自己跑过来找你了。此时天色已晚，夕阳落山，霞光万道，蒙古包聚落区，炊烟袅袅，鸥鹭飞舞，牛羊回圈。小越忙支使周涛、沈扬帮着弄三角架，她要拍长河落日盛景。沈扬开始有点怠工，听小越说是给小凡拍的，于是聚精会神干了起来。
　　草原之夜异常宁静，沈扬喝了酒，又得益于从小养成的良好作息习惯，睡的很好。吃早餐时，小越没睡好，看哥哥神完气足的样子，听周涛说他们都睡了个好觉，心中特别来气：你哪有个失恋的样子嘛！不应该辗转反侧，长吁短嘘的吗？男人怎么这样啊？其实她错怪哥哥了。沈扬昨天白天一直黯然伤神，到晚上吃饭还是魂不守舍的，面对满席美味，毫无半点食欲。可是这时，大康陪着王家伯父母过来，给沈扬敬酒！王亮回京见到堂姐，告诉她华眉的事后，堂姐如逢大赦！晚餐做了蛋糕，开了红酒犒劳自己。堂姐这些天天天晚上做噩梦，梦到孩子被华眉伤害，每每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坐在床上，半宿不得入眠。丈夫和父母在外旅行，堂姐的担忧无人分解，这些事又没有实际发生，她又不好向远在西部的亲人倾诉，只是闷在心里，独自扛着。现在获得解脱，心中轻松，红酒美食之后，给父母和大康通话，唠及家常，兼诉喜悦。新疆吃饭比北京晚，这家人刚通完话，王家伯父母这才知道女儿受祸之深，所以特意过来，向沈扬这个晚辈敬酒。大康更是直接在沈扬傍边坐下，殷勤劝酒。沈扬本不嗜酒，但是一来长者敬酒，不好不喝，二来得知自己无意中救了更多人，心中宽慰，存有的负罪感减轻，三则是牧区美味诱人，后面还是周涛开车，所以沈扬干脆放开畅饮。大乌苏、葡萄酒还有伊力特，就牧场特产黑头羊。这羊全身都是美味，再配上草甸摘的野葱，山林采的磨菇，称得上世间至味。别说沈扬了，美味当前，小越不也一手格瓦斯，一手烤羊腿，吃的满嘴油，喝到认了整队歌舞劝酒的演员做姐妹。所以，当晚沈扬睡得实诚。小越腹诽哥哥，其实是在发起床气。她睡晚了，没睡够。晚饭后，她和柳教授聊天聊得很晚，今天一早，左邻右舍的游客早起看草原日出，把她吵醒了。
　　沈扬经过一夜酣睡，精神振作起来。他想着，要不殉情去死，要不好好活着。殉情去死，太不靠谱，不可取！那就好好活着吧。再说，小凡只要没爱上别人，他就还有机会。走走走，草原初升的太阳很美，小越，拍几张草原的早晨再走。
　　团队继续向天山深处进发。沿途景色依然美不胜收，不同于昨日的是，雨水多了起来，空气很是滋润。翻过数重山岭，进入伊犁河谷地带。天山画卷在这里展开了最精彩的片段。那拉提草原从雪线铺泻到河谷，名符其实的空中草原。白皑皑的雪峰，如同凝固的云朵。黛青发黑的森林，显得幽深神秘，拱卫着雪线，那上面是神灵的世界。森林下面是高山草甸，被交叉纵横的溪流分割成一片片的绿毯，这里是生灵的乐园。现在是五月中，各色野花点缀着绿毯，形成一幅幅艳丽的画面。画中牛羊悠然地嚼着奇花异草，没有煞风景，反而添神韵。森林边，哈萨克小伙打马下山。小溪旁，牧羊姑娘俯身採下一枝花朵。游人到此，莫不心驰神往，想要停下脚步，跟着牧羊人生活，不过要是需要给母牛挤奶、羊羔接生，他们就会开始下一程流浪了。
　　沈扬陪着周涛和小越拍了几张照片和几段视频，他被远处的雪山，和雪山上漂浮的云彩吸引，心思飞到了天外。小凡若在，该能拍出多美的风景。小凡不在，又哪有什么风景。
　　沈扬的心情阴晴不定，如同那拉提山区的气候。周涛开车继续前行，这一段海拔落差大，时雨时晴，行到山背，还会飘落雪花，泼洒冰晶。风雨冰雪倒也罢了，弥漫山谷的浓雾，是游客的噩梦。周涛开着车就遇到了浓雾，只能看到车前方道路中间三段分界线。小越在副驾座上，伸手就按下了双闪。周涛知道那不管用，把大灯、前后雾灯通通开启，小心翼翼地跟着前车往前挪。沈扬坐在后排，想要是小凡也在车上，势必和自己十指紧扣，共度迷关。想到小凡，沈扬头脑异常冷静，他让周涛在转弯或者看不到前车灯时就鸣号，提醒来车。漫长的半小时盘山路后，一缕阳光破除迷雾，眼前清晰起来，道路高程降到了河谷地带。回望来时路，依旧雾茫茫。
　　车队下行到巩乃斯河岸，正式进入伊犁河谷地带。从高山甫下平地，回头仰望高山，云雾缭绕，仙气飘飘。放眼当前广袤平地，村镇屋舍俨然，马场农田平整，马群恬然嬉戏，道路交通纵横，车辆往来不绝。这块人间福地，西域桃源，东靠天山中脉群山，南北面是天山南、北脉群山，西部面向史诗级的中亚大草原。自西汉始，中原政权数度设护置府，而又数度失守。到清乾隆二十年平定准噶尔至今，伊犁河谷归属祖国已近三百年矣。晚清时左宗棠平定阿古柏叛乱，收复伊犁，建下奇勋。尔后各族儿女，还有兵团战士，守土有功。今天车队到此，方能畅行无阻。
　　车队在那拉提镇停下。虽然天色尚早，但是因为翻山越岭一路紧张辛苦，更因为大家留恋那拉提草原美景，决定在此留宿。沈扬有心先去伊宁，问小越有没有小凡的新消息。小越白他一眼，说：“有消息能不告诉你吗。我这正要跟柳教授联系呢，你就紧着问。”沈扬忙陪着笑说：“你问你问，我不打扰。”正好大康远远招手，周涛拉着沈扬过去，一同踏勘周围环境，比较那家牛羊肉看着好吃，安排晚餐。住宿那是提前定好了的。沈扬心在伊宁，由着他们定了一家餐馆。反正看着都差不多。然后他正要回去找小越，见小越正朝他们走来。
　　小越见到沈扬，先摇摇头，把手机递给他。柳教授回复小越：“小凡今天能下地活动了，人还是虚弱。转告了你的问候，她很感谢。她期待明天与你见面。”柳教授又加了一句：“专家叮嘱还是先屏蔽你哥。怕引起反复。俩人的事等小凡大好了再说为宜。”沈扬把手机还给小越。今晚还是踏实地跟大伙呆这儿吧，不过酒是不能再喝了，怕明天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