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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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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金属音乐如雷贯耳,酒灌了一瓶又一瓶,台上性感的小零跳着辣舞,角落里喝醉的俩男人相拥着热吻,旁边一群人举着酒杯欢呼,这一晚的酒吧格外疯狂。
顾诚坐在卡座里对瓶吹,他旁边坐着一个模样斯文的男人,看脸面比顾诚大个几岁。
“你喝很多了,”男人踢了踢脚底下的啤酒瓶:“缓缓再喝。”
“没事,”顾诚笑着说,礼貌中带着疏离。
今天不知道怎么这么巧,还是有些人刻意为之,他在这里遇见了前男友,他和孟秋辰当初是在这家酒吧认识的,很多兄弟都见证了他们从恋爱到分手。
孟秋辰其实不喜欢来酒吧,那天是被朋友拉来的,所以和顾诚在酒吧相遇,他觉得是命中的缘分,是老天爷安排的,后来一聊,他们不仅在同一个学校,还是同一个专业,当时顾诚大二,孟秋辰大四。
他俩一星期之内就确定了关系,是孟秋辰先开的口,一开始相处下来他性格没什么太大缺陷,顾诚觉得也能处,但孟秋辰是属于那种特别傲气的,偶尔还会看不起人,要说坏心眼他倒是没有,顶多是被家里惯的有些小毛小病。
孟秋辰毕业之后去了瑞士,他们在一起半年,又异地了三个月,最后和平分手。
这次在酒吧偶遇,顾诚不知道他回来了,又觉得这绝对不是偶遇,八成是那帮子兄弟打电话通知的,现在这卡座里就他俩坐着,没人往跟前凑。
都他妈是故意的。
不过顾诚是个坦荡的人,分手就分手了,他就像见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和孟秋辰坐在一起说说话,碰碰杯,聊聊在国外的生活。
而孟秋辰看他的眼神就没那么单纯了。
孟秋辰放下二郎腿,凑近顾诚说:“出去走走吧,这里面太吵了。”
是很吵,顾诚都没听清他说的什么,于是他又凑近,贴在顾诚的耳朵边说:“陪我出去走走吧。”
顾诚不乐意去,他怕听到孟秋辰说出那些他不愿意回答的话,他不想和这个人单独在外面,营造一种还能复合的假象。
“你要是困了就先回去吧,”顾诚说。
孟秋辰往后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高傲地扬着下巴,他出生在高干家庭,从小读书好长得好,一路顺惯了,在顾诚这算是栽的最大的跟头。
不过顾诚也没让他摔着,当初在电话里都讲的明明白白,是孟秋辰自己不想去理解。
舞池里在群魔乱舞,顾诚随意一撇,在边缘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穿着便利店的工作服,他猛地站起来,瞪大了眼睛,刚才喝的有点微醺,现在清醒的不得了。
白年生顺着桌子上的卡号找过来,站在顾诚面前,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朝他递过去,是一个塑料袋。
顾诚看了一眼,没接:“你……你怎么来了?”
孟秋辰缓缓站起来,打量着白年生,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今晚上夜班,”白年生说,他的眼神怎么说呢,看着顾诚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了。
白年生又把塑料袋往他跟前递了递:“收货人是你的名字。”
这语气像是在跟一个陌生人说话。
顾诚迟钝地接过来,打开一看,是一沓避孕套,他猛地往地上一摔,大吼:“这他妈谁点的!”
周围人都静了,只有音乐在突兀地响着,孟秋辰被吓得后退了一步,顾诚真发起脾气来那不是闹着玩的。
白年生一语不发,他走了,出了门口,才大口大口地呼吸。
身后有人叫:“白年生!”
他没想到顾诚会追出来,也没想到顾诚身后也有人追着。
孟秋辰在后面:“顾诚等等我!”他拉住顾诚的胳膊,高傲的人也有低声下气的一天:“顾诚,你回头看看我好吗?”
顾诚在挣,但孟秋辰就是不松手,死死拽着,他是个聪明人,怎么看不出来顾诚追出来的目的是什么,他恶狠狠地撇了眼白年生。
白年生距离他们大概四五米远,他不可能往回走,去到顾诚身边,于是在顾诚充满无奈,充满挽留的注视下,他转过身走上斑马线,任由顾诚怎么叫他,他只顾往前走。
腿在发颤,手也在抖,但他不敢停下脚,更没有勇气回头去看一眼。
白年生一秒都不敢回头。
半个小时后,顾诚推开便利店的门,快三点了,白年生在收银台后面趴着休息,看见顾诚进来,他强撑着对他笑了一下。
顾诚刚刚是跑着过来的,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大长腿几步就过来了,现在喘的却像跑了趟马拉松,不是他想喘,也不是他累,就是停不下来,心里像燃着一团火似的,他很想质问眼前的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知道,他没那个资格。
白年生快速往门外瞟了一眼,没有人跟过来,他不知道顾诚用了什么法子,把那个看起来很难缠的人弄走了。
顾诚朝他走过来,找不到话说,白年生问了句废话:“你又来喝酒了?”
“嗯,”顾诚点头,抬胳膊捋了下头发,放下来的时候没留意,腕上的手表磕在玻璃台面上,咚的一声响,他嘶了声,手腕那个突出的骨头都振麻了。
“没事吧,”白年生下意识对他紧张,满脸写着关心,这个没办法忍着。
“没事,”顾诚的语气像随口一说,他低头看表,五万之内的卡地亚,没戴过几次,磕坏了他心疼。
他转过身,走到货架那边拿了桶红烧牛肉面,也不说话,往台子上一放,意思是让白年生给他泡上。
顾诚现在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他有很多话想问,比如你微信为什么不回我消息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你离职为什么不告诉我?是不是家里的混蛋亲戚又惹你生气了?
但是他问不出来,他对曾经的任何一个恋爱对象都没这么卑微过。
“晚上没吃饭吗?”白年生给他泡泡面,背对着他问,他知道顾诚在生自己的气。
“没有想吃的,”顾诚干巴巴地回答,随后又换了种说法:“想吃的买不到。”
“什么?”白年生笑了声。
顾诚不假思索:“槐花馅饺子。”
白年生手上动作一顿,他声音很轻,就像春日里潺潺流淌的小溪流:“明天吧,明天你还过来吗?”
他回头看顾诚,他不知道自己随意一个眼神都能把某人的魂给勾走:“我做好带过来,你来这找我。”
“不一定,”顾诚别开视线,他等着看白年生什么时候说离职的事。
面泡好了,顾诚端着去椅子上坐着,白年生拿着瓶矿泉水跟了过去。
吸溜第一口,顾诚才知道自己是真饿了,他晚上在酒吧里就吃了根辉哥买的烤香肠。只有在那种正儿八经的场合,他才会细嚼慢咽,因为那是吃给别人看的,但眼下饿坏了,当着白年生的面他用不着装。
“你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白年生忍不住提醒他。
“我吃相不好看,你别看,”顾诚吸了吸鼻子:“给我拿张纸。”
白年生从兜里掏出一小包纸巾,他说:“我要离职了。”
顾诚擤着鼻子,装作漫不经心哦了一声:“找到下家了?”
“嗯,在市中心那边,”白年生说:“一家传媒公司的会计。”
他最终还是去了纪荣的公司,老爷子给他安排的,他甚至都不用去面试,他和纪荣就像两股缠在一起的绳,孽缘,分不开,他早就没有回头路了,看着眼前年轻,不羁的男生,他想如果可以重来,他绝对不要认识顾诚。
“多少钱一个月?”顾诚问。
白年生想了想,没往多了说:“六七千吧。”
顾诚哦了声,这个数在他心里是够低的,面几口都吸溜完了,汤也没浪费。
外面夜色浓的像墨一样,酒吧里已经有醉鬼陆陆续续出来了,晃晃悠悠在门口打出租车,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夜晚。
顾诚想,经历是很奇妙的,如果没有白年生的出现,那么今晚站在酒吧门口打车回家的那个人就是他,距离他上次从那里打车回家连一个月都不到,那时候他打死也想不到在不久之后,自己会在坐在马路对面的便利店里,对一个人忧心忡忡。
面吃完了,水也喝完了,顾诚没要走的意思,他留在这干什么?
顾诚有疑问一般就直接问出来了,憋在心里他不好受,他不喜欢拐弯抹角去试探,他嫌费劲:“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的态度突然就变了,我们不是朋友吗?还是你觉得我对你造成了困扰?因为我是同性恋,而你是直的?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你对同性恋没有歧视,你说认识我很开心。”
白年生看着顾诚的眼睛,这些话他根本听不下去,但是也没有出声打断,他静静地听顾诚说。
“我不缺喝酒打牌的朋友,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顾诚嗤笑,顶着一张喝醉的红脸,动情地说:“你明明就是个普通人而已。
两人相视沉默了一会。
“不对!”顾诚补充:“一个长得好看且命运悲惨的普通人,想想就让人心疼。”
顾诚手指点着桌子:“你但凡丑一点呢?”
这一大串话说出来,顾诚算是刷新了对自己的认知,他是真喜欢上了人家,然后陷进去无法自拔了,他晃晃脑袋,刚才喝的乌苏,后劲贼他妈大,现在酒精上头,他感觉刚才说的一半都是胡话。
说实话,顾少爷后悔了,这话要是被第三个人听到,他直接原地去世。
白年生勾起嘴角笑了,一本正经说:“顾诚,我这个人命不好,你和我待时间久了,会倒大霉的。”
顾诚跟他劲劲的:“你还能把我克死?”
白年生无言以对,站起来走了:“你赶紧回家吧,一身酒味,都上脸了。”
顾诚现在特别看不惯他那个样儿,再加上刚才那段输出令他有些羞愤,他想把白年生按地上揍一顿,狠狠欺负他。
如果是清醒的状态下,顾诚是敢想不敢做,但是现在他醉了,那几瓶大乌苏彻底发挥了作用……
“啊!”白年生吓了一跳,顾诚突然拉住了他后脖领的衣服,虽然用的是闹着玩的劲,但就是不让他往前走。
“向我道歉!”顾诚一副恶霸样。
“我干嘛向你道歉?”白年生举着俩胳膊掰他手,掰不动又去推他,在顾诚手里他像个小鸡仔。
顾诚之前学过半年擒拿,举铁健身没断过,有使不完的牛劲,就算他让白年生一只手,白年生都弄不过他。
两个人脚下乱起来,撞到旁边的货架子,一包薯片掉了下来。
白年生红了脸,武力这块他是真吃亏啊:“顾诚,这有摄像头!”
一听有摄像头,顾诚更来劲了,这地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刚拖过,他脚下一别,直接把人撂倒,不过他手抓着白年生衣服呢,人是一点没摔着。
他把白年生两只胳膊交叉在胸前,膝盖跪上去,白年生彻底挣不脱,像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给我道歉!”顾诚另一只手挠他肋骨。
白年生在地上扭,两只脚乱踢,被挠的直笑:“顾……顾……”他笑的话都说不上来。
顾诚盯着他红艳艳的嘴唇,湿漉漉的眼睛,吞了口唾沫,又去掐他脖子:“向我道歉!”
腰上没有犯贱的手了,白年生闭着眼睛大口喘气,虽然这时候便利店不会有人进来,但他还是害怕,如果被人看见他和顾诚这样不成体统的样子,他想死的心都有。
“对不起!”他说:“我给你道歉!我错了!我真错了!你行行好原谅我吧!”
顾诚心里那叫一个畅快,他拍了下白年生的脸,不疼,但侮辱性极强:“好吧我原谅你啦。”
地板砖是冰凉的,白年生后背出了一层汗,他爬起来后看见顾诚转过了身,趁顾诚没防备,他直接一脚踹在了顾诚的屁股上,顾诚穿的黑色运动裤,上面一个鞋印。
顾诚跟他闹是拿着劲的,但他不是,他这一脚差点没给顾诚踹跪下,是一点没脚软,得亏顾诚醉了吧唧的底盘还稳着。
“我操!”顾诚捂着屁股杀回来,他把白年生吓成了兔子,一个劲的往角落里钻,拿手边的干脆面往顾诚身上砸。
“你别过来!我报警你信不信?有酒懵子骚扰我!”白年生大喊。
顾诚哈哈大笑:“不闹了,你过来,我有事给你说。”
“你就站那说,”白年生不过去,在角落里缩着,瑟瑟发抖,他服顾诚,也服自己,幼稚的跟小学生似的。
“后天我要回梅江一趟,我爸回来了,”顾诚说。
“哦,”白年生不给他好脸色:“你回你的,关我什么事?”
“帮我照顾开心,”顾诚也不是和人商量的语气:“我周五晚上去周日晚上回,开心很好养,你没问题的。”
白年生很喜欢开心,那是一只特别可爱的大狗狗,又白又干净,但他刚被顾诚欺负过,才不要帮他:“我都忙死了,没时间,你找别人。”
顾诚转身挥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他真走了,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白年生看他走远了,才从角落里出来,蹲在地上捡方便面,他热,浑身像烧着了一般,心跳的一下比一下快,好像要冲破胸骨,那股力道,简直就像垂死之人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