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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 111 章 ...

  •   几人重逢的气氛终于和乐起来,纳仁对江笠阳也友好许多,大家回到纳仁安排的住所收拾整顿一番,才重新聚首来议事。

      东嫤先开口问:“劳哈坦汗给我们说说,这九个月的战况如何?”

      桌上摊着几年前就测绘出来的边境地图,图上用小旗标了几处要塞,正是越明鸥与卜逯儿上次来访时同纳仁商讨设下的点位。

      “说到‘九个月’我就来气,”纳仁此时占了理,也不怕跟东大将军呛声了,大声质问,“你们怎么不等我打赢西羌再来分羹?”

      “自然是信任月氏勇士骁勇可靠,再说谁叫你拿明越边境开刀,我们得优先保全自身安定才有余裕来助阵,”这话还就得东嫤来说才不至于跟纳仁撕破脸,玩笑一般把全往自己身上揽,然后安抚纳仁道,“况且大雪封山期间大家不都要养精蓄锐,我们来的路上可谓日夜兼程,一天都不曾懈怠呢,如今算来得正好,对吧?”

      “啧,就你说话好听,”纳仁也不是真生气,见好就收,敛了埋怨神色,正经介绍起来,“之前商议定下的这几处要塞,借地形地势的掩护在对战中不曾失守,如今已经是我方重要据点,不过我的目的不是守住边境,而是抢回此前被夺走的几处草场,还要将西羌蛮夷赶回老巢再不敢来犯!”

      东嫤也没问那几处草场是为何失守,只是点了点与明越边境群山隘口以峡谷相连的那处要塞,提要求道:“这里的防守要加固一下,别把人往峡谷里放,我在另一边留的戍边军不多。”

      “这就给我透底了,不怕过后我借此过河拆桥?”

      越明鸥在一边接话道:“峡谷行军缓慢,出了隘口无异于羊入虎口,那几座边陲重镇又物资匮乏,耗费时间、兵力去抢了也是白抢,哈坦汗伶俐,应当不会做这种因小失大的蠢事。”

      “啧!”纳仁又吃瘪,烦死了,玩笑都不让开,还要受威胁。

      东嫤当然也听逯儿说过堤坝弱点的事情,因此肆无忌惮在一边哈哈大笑,感觉到逯儿在自己后腰轻轻拍了拍,知道该说正事,于是攥着逯儿的手,又将话题引回来。

      “玩笑过后再开,哈坦汗之前不是和西羌那边打过几场遭遇战,对方将领是何脾性、用兵风格如何、对战情况还有胜负占比如何,劳烦都详细阐述来听听。”

      纳仁听了这话才将八卦的视线从两人交握的手上收回来,眼神中满是愤恨,说起话来也咬牙切齿,恶狠狠的。

      “西羌军将领名唤‘赤松赞’,是西羌王‘赤德赞普’之子,西羌军对其或称‘母所遣’或称‘台吉’,其人嗜杀成性,暴戾非常,手下士兵杀敌必开膛破肚、摘心掏肺以震慑恫吓,手段极其残忍。”

      看来阿尔坦·纳仁在此人手上也吃过亏,月氏勇士绝不求饶,必不会甘于被俘,所以每次两军对垒都是鱼死网破。

      东嫤接着问:“哈坦汗不是已经将乞蛮部矿山和冶铁技艺都收入囊中,如今铁骑精锐对敌战果如何?”

      “我之前忙着巩固王位稳定,也忙着筑坝护田,让他钻空子抢了几处草场,对方得了战马如今与我草原游骑互不相让,最近几个月的遭遇战不在开阔地,我方凭要塞地形优势抵御进攻,但要将防线往前推进却困难重重,两边都有死伤,目前算打成平手。”

      纳仁说到这里,也心头烦闷,想起来过后要往西羌境内推进攻势,步兵再多也不比骑兵机动灵活,因此不免担忧。

      “说起来,你们明越士兵骑射如何,对方如今游骑不在少数,你们来增援不会真打算以步兵打骑兵吧?”

      “我又不傻,怎么可能让步兵在平坦草原上给游骑当靶子,届时当然会结合地形优势,配合防御器具和阵型灵活应变、顺势而为,没势自己造也得造出有利局势来。”

      “你说得太飘渺,我心里没谱,先跟我说说到底准备怎么打,要是你的战术不行,倒还不如让他们从现在开始练骑射,我月氏勇士守住要塞还能再顶几个月。”

      “啧!”

      看不起谁?东嫤就要发作,却被卜逯儿紧紧手安抚住了,于是闭了嘴,任由越明鸥接过话茬。

      “既是随机应变,自然要了解敌我战力之后才好定夺,哈坦汗还未告知手上游骑数量和对方兵力部署的情况,我们东将军也不好空口白牙妄言对敌策略。”

      纳仁觉得言之有理,于是将目前掌握的战力情况吐露出来:“驻守要塞的勇士不计,我方目前能在前线负责进攻的游骑精锐也有五万,月氏十四部中还有游骑可供调遣,后备补给充足。”

      说完要介绍西羌那边目前的情况,语气就又变得恶狠狠起来。

      “至于西羌,赤松赞这几个月每次来犯率领的兵马数量不等,总量无法预估,我怀疑他藏了一手以试探我方战力,每待我月氏勇士要大举进攻时他就会撤兵,烦得很。”

      纳仁这边的五万游骑分散在边防线几处要塞附近,并未集中起来一举进攻,也是因为赤松赞领着西羌军在四处骚扰,纳仁为免被他钻到空子攻破防线,不得已而为之。

      赤松赞采取的战术给月氏勇士营造了西羌军杀之不尽、驱之不竭的假象,加上每次迎面对阵都杀出了以命换命的架势,神秘莫测的战力和肆意屠戮的作风,无遗给骁勇善战却不得不固守边防的草原游骑心里蒙上了一层窝囊的阴影。

      越明鸥听了这话,果然面露担忧,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如今西羌军战力不详,我们只会陷入被动,情况不太妙。”

      纳仁听了也知道这件事情上自己不占理,但也是没办法,总不可能牺牲己方战力去博对方破绽,之前放开峡谷要塞将西羌军赶进去已经令赤松赞长了教训,对方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再给类似的机会。

      “那三公主认为该怎么办?月氏与西羌接壤的边防线这么长,要守住要塞就没法儿主动进攻,所以我才要等你们来。”

      东嫤适时接话:“所以说我们来得巧呢,我明越将士守城不在话下,将你驻守要塞的勇士全替出去换做游骑,可供驱使的游骑数量是不是就能翻倍了?”

      纳仁听了眼前一亮,问道:“明越此次借调的兵马有多少?”

      “十二万,”东嫤直言不讳,接着迎上纳仁兴奋的眸光让她别高兴太早,“我话先说在前头,这十二万步兵可都得靠你养。”

      坐拥万顷良田的人不以为意,面上难掩得色,一番话说得志得意满:“哈,你以为这几年我月氏为这一仗蓄养了多少牛羊,也多亏三公主援建堤坝、兴修水利,近年糜子产量倍增,如今就是再来十二万我都养得起!”

      反正是吹牛不打草稿,不过养得起现在这些兵倒不是假话。

      纳仁听了东嫤的话瞬间豪情万丈,仿佛稳操胜券,一高兴就将先前与三公主的唇枪舌战翻篇了,嘴上只念叨堤坝的好处,语气里处处透露着满意。

      卜逯儿却想到另一个问题,问道:“阿嫤自是与哈坦汗一同领兵突进,不过那么多游骑,即便加上明鸥一同驱使,将帅数量恐怕也不够制定更多战略,哈坦汗对遣将有什么打算?”

      “所以说卜小姐伶俐呢!能领兵的自然不止我们几个,还有个老熟人,你们之前还见过的,没来得及迎接各位是因为在外巡防,看时间也该回来了,”纳仁还要卖关子,却见有人掀帘进来,她立刻便喜笑颜开跟来人打了招呼,让对方来与明越贵客见礼,“快进来,这几位除了江神医,你小时候都见过的,来打打招呼!”

      谁?看着一点都不眼熟啊……

      别说东嫤了,就是记性好的这两个都愣是没认出来,不明白“老熟人”又从何说起。

      也不怪卜逯儿和越明鸥都没认出来,小孩儿长得快,本就一年一个样,如今长大了更是全然变了样貌,身姿挺拔,面容坚毅,俨然是一位可靠的将领了,与当初围绕在父亲身边转圈对着来访的客人“咯咯”笑的天真模样大相径庭。

      来人和众人打招呼:“各位姐姐们好!”

      越明鸥问:“这位是?”

      “嘿嘿,认不出来了吧,”纳仁逗趣地揽住来人肩头,对众人道,“还记得你们初到月氏时与我一道拜访过我舅舅的克烈部吧,这位就是我妹妹,当年那个跟在我舅舅身边的克烈部奥欣,名为诺吉,是克烈部下任首领继承人!”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想不到五年多不见,当初那个对着几人好奇的小丫头如今竟已成长为能领兵打仗的将领了,不由纷纷感慨、夸赞,同诺吉寒暄。

      诺吉礼数周全,同江笠阳也热络地打了招呼,令一旁的纳仁更加得意,大肆夸耀,看起来很是为妹妹骄傲,倒惹得小姑娘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推说要去跟父亲禀报,又想钻出营帐。

      纳仁却将人拦住:“等会儿,我们在商议后续对战的策略,你跟我们说说巡防的情况,也好让几位姐姐心里有个谱。”

      诺吉于是将巡防情况如实相告:“近日西羌军不曾来犯,我们的边防工事如今已经愈发完备,即便对方再像之前那样来犯也讨不着好,守住要塞其实没有什么压力,只是要派兵出去攻打西羌却有些吃力,因此劳烦各位姐姐们施以援手。”

      这诺吉倒是比纳仁会来事儿呢,乖巧懂事又沉稳可靠,就更讨人喜欢了,几人听得面色欣悦,叫纳仁又是一阵得意。

      小姑娘是真的被夸害羞了,匆匆与各位姐姐们道别就冲出营帐去找父亲。

      越明鸥这才问纳仁:“多一个将领便多一种策略,方才听奥欣说克烈部诺颜也在,诺颜也会领兵出征吗?”

      “不,我舅舅和其余几个部落的诺颜分别留守要塞,守住防线提供后备补给,也好及时响应战机。”

      “哈坦汗与多位部落诺颜一同来到前线,那月氏后方……”

      “有我额吉啊!”

      想不到乌涅格·措格特积威深重至此,余威如此强盛,不曾获得此等助力的人就多余问,思及那位于雪山之巅翱翔的雌鹰仍睿智地注视着月氏十四部,竟甘愿壮年退位辅佐初生的旭日东升,就徒增眼红。

      越明鸥闭了嘴,东嫤看帐外天色暗下来,心想误了什么也不能误了逯儿吃饭睡觉的时辰,于是催着开饭,说吃完好回去休息,今天舟车劳顿一天还议事到这么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议。

      还对两个明显要在饭桌上继续谈的人提要求:“不准在饭桌上谈事,不然以后不跟你们一桌吃饭!”

      说完牵着逯儿就走了,留纳仁跟越明鸥咬耳朵:“这跟之前也没什么区别,所以她俩到底成了没有?”

      越明鸥笑道:“放心,如今二人已是天作之合。”

      纳仁惊喜得眼睛发亮,兴奋得想要跟越明鸥再仔细问问,却见江笠阳在帐外回望似乎在等她们,就打算去拉这位跟那二人一起长大的神医也好好八卦一下,没想到三公主扔下自己快步迎了上去。

      哈坦汗望着远去的背影瞠目,这成的好像不止一对啊……

      非常有眼力见的人在饭桌上仅凭眼色就验证了自己的猜想,眼珠子左转右转压根儿看不过来,也说不上来这段饭到底是吃饱的还是看饱的。

      东嫤陪卜逯儿消完食就去沐浴,好在当初选定要塞的时候考虑了用水问题,取水的溪流在防线以内,离要塞不远,因此不用顾忌用水。

      念及今天忙了一天都没得闲,风尘仆仆而来的人休息得早,回房躺下的时候才戌时三刻。

      卜逯儿睁着眼睛等人,东嫤去外面跟影卫们谈完话进来的时候看着她笑,问道:“没我在睡不着?”

      卜逯儿只要在东嫤身边就能睡得很好,现在已经不需要安神的汤药去应对舟车劳顿了,看到东嫤进来,便展露笑颜,掀开被窝朝她伸手,也承认得坦诚。

      “要阿嫤抱才睡得好。”

      东嫤于是脱了外衫钻进去,将人抱进怀里,摸摸身上不凉才放下心,在卜逯儿额上亲了亲,道:“如今还是昼暖夜凉,晚上被子要不要再盖厚一点?”

      卜逯儿摇摇头,只是钻进暖炉怀里,嵌得安稳,应道:“再厚你该热了,阿嫤身上暖,我抱着正好。”

      “那便好,睡吧,”东嫤放下心,思及逯儿累了一天也不打算闹她,搂着人伸手在背上轻轻抚摸,想哄她入睡,连说话的声音都更轻缓了,“不用担心我,等你睡着我便歇息。”

      “我好像有点睡不着。”

      “为什么?”

      “可能是与旧友重逢有点高兴。”

      东嫤听了不禁莞尔,假意吃醋逗她:“逯儿什么时候跟纳仁关系那么好了,是我去西南之后?”

      卜逯儿知道她在逗乐,脑袋钻东嫤颈窝里蹭,答非所问:“哈坦汗早在我们初到月氏的时候就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了,今晚应当已经知晓我们心意相通。”

      “她也知道?”东嫤不禁自我怀疑起来,“那我不是很没眼色,之前都没看出来!”

      卜逯儿怕她又要自责,抬起头去亲亲她,安慰道:“是我藏得太深,哈坦汗不是从我的表现看出来的,只是因为你我之间亲昵非常让她起了好奇心,她问过明鸥才知道的。”

      东嫤还撅嘴呢,小声埋怨自己:“怎么谁都比我有眼色……”

      卜逯儿闻言轻轻将侧躺的人推平,往她身上一趴,凑上去把皱起的眉头亲展、把眯起的眼睛亲开、把撅起的嘴唇亲平,将东嫤亲得重新展露笑靥了,才继续同她说情话。

      “阿嫤要是还因此自责,那我也要怪自己不如你坦率了。”

      “好好,我不说了,”东嫤立刻打消了念头,搂着人说情话,“谁说逯儿不坦率,你对我的爱意这么明晃晃,我每时每刻都感受到了的。”

      “阿嫤的爱意也明晃晃。”

      卜逯儿目光缱绻地说完又笑起来,在东嫤胸膛上亲了亲,随后趴上去眯眼睛,看起来似乎不只因为彼此间互诉衷肠而高兴。

      “还有什么事情让逯儿这么高兴?”

      “嗯……”卜逯儿斟酌着措辞,应道,“今天看到奥欣成了将领,也想到哈坦汗和蜀王,意识到更广袤天地中其实女子可以堂堂正正身居高位,便想到我们不是在踽踽独行,思及未来会有更多女子与我们并肩,那般景象令人心潮澎湃,所以高兴。”

      东嫤知道逯儿志存高远,听了她的展望也跟着高兴,伸手将人又抱上来了些,好与她接一个绵长的吻,吻完抵着额道:“我们会心想事成的。”

      星瞳里闪烁着笃定的碎光,让被注视着的人心中也生出憧憬和向往,不由深信她定能陪自己实现一切愿望。

      卜逯儿看着那双璀璨夺目的笑眼,只觉得自己的心魂都被摄了去,便忍不住亲上去,应道:“好,我们会心想事成的。”

      东嫤于是眨眨眼又撒娇讨安慰:“逯儿可不能只为别人高兴,那我呢,除了平安凯旋之外,你有没有为我成了将军高兴?”

      “有,阿嫤的成功最让我高兴,”卜逯儿说着,杏眼突然闪了闪,又趴回去抱紧了她,将脸往她颈窝里埋,接着瓮声瓮气地说,“我真的特别高兴,却也特别心疼,我的好阿嫤那么辛苦。”

      东嫤听得心里又是一阵酸软,想说有逯儿的安慰和体谅,那些辛苦根本不算什么,未及开口却感觉到颈间热流,顿时慌了神。

      “逯儿?”

      卜逯儿再开口时已经是哭腔。

      “我的阿嫤世上最好,豁达开朗、真诚坦率,是满腔热忱的淑质英才,更是独得将府宠爱的掌上明珠,可这世道对女子不公,竟平白让你受了那样的苦……”

      “逯儿,我没事,我愿意的,真的!”

      东嫤满心懊悔自己错提这一茬,生怕她又开始自责,想将人哄出来给擦眼泪,谁知卜逯儿埋在颈窝不肯出来,越说越难过,抱着人一个劲心疼。

      “你本应该世上最幸福……”

      “好逯儿,我如今仍旧是爹娘宠爱的掌上明珠,还领悟最真挚的爱慕与你互生情愫,更因此得到相府的爱护与你共有两对父母,就连将军梦都实现了,”东嫤亲亲她,安慰道,“你看,我已经是世上最幸福。”

      卜逯儿这才抬起头来,任由东嫤吻掉她面上的泪珠,点头道:“我还会让阿嫤更幸福的,我的好阿嫤值得世上最幸福。”

      东嫤听得眼热,她可不能再跟着掉眼泪去惹逯儿继续哭,于是蓄着泪笑应:“好,逯儿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我们之前的愿望都实现了,以后的也会全部实现的,我会和我的好逯儿一起世上最幸福!”

      得到安慰的人点点头,不再掉眼泪了,重新抱回去,与她深爱着的、也深爱着她的人紧紧相拥,在暖热怀抱中与爱人吐露隐衷,把心疼渐渐转化为心动。

      两个互相爱慕的人接着许下携手余生的海誓山盟,两颗彼此体谅的心便在那海誓山盟里得了安抚,不再憧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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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感谢点击、收藏、评论、营养液,这是一个满足自己吃两小无猜需求的故事,慢慢扩写,希望看文愉快 前面已更新章节突然提示更新,大概率是在改错别字……QAQ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