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一口威化

87、第 87 章

　　温慕清下了飞机，打开手机便看到来自朴立年发来的数十条短信。
　　最后一条上面短短八个字。
　　“营救成功，还在审讯。”
　　温慕清收起手机，大步坐上前来接他的车上，往目的地赶去。
　　朴立年坐在监控室内，看着笔直地坐在椅子上的女人，她手里的拐杖靠在桌子前，她用手一遍又一遍地将散下来的发丝重新别到耳后，不发一言。
　　朴立年将燃尽的烟按灭，他想了想打算自己去审。刚一转身，监控室的门从外打开，温慕清出现在了眼前。
　　“老温！”朴立年像是找到了依靠，他连忙上前，“人抓到了。”
　　“你发的信息我看到了。”温慕清透过监控室，看着审讯室里的女人。“怎么样了？”
　　“什么也不说。工厂里的我们都检查了....艹！这帮人早就做好了准备！这女人估计是被拉出来挡枪的。”
　　“只要撕开了一道口子，总会有将他们绳之以法的那一天。”温慕清看着朴立年，“这事我已经汇报给省厅，上面很快就会行动了。”
　　“但愿如此。”朴立年双臂环胸。“方煜怎么样？”温慕清问。朴立年摇摇头。“那小子伤得很重，现在还在手术。”
　　“温暖呢？”
　　朴立年手指了下隔壁。“在那边呢。”
　　温慕清点点头。“我去看看。”
　　温慕清从监控室出去，去了旁边的等候室。温暖与一个女孩同坐在沙发上，白卿言靠墙而立。看到温慕清，温暖立马从沙发上站起身。
　　“温局。”白卿言也站直了身子，向温慕清打招呼。温慕清应了一声，转眼看向温暖。“胡闹！”
　　温暖低下头，她和白卿言接到消息就赶往了市局。到了这里后就被领到了这个房间。她到现在还没见到朴立年，也不知道其他人的消息。
　　“我不在S市，你就无法无天！给你朴叔惹了多少麻烦！”温慕清作为温暖的监护人，自然是担心温暖的安危。说出的这些话也是长辈对晚辈的气话。
　　“我知道错了，老温，你别生气。”温暖软下声音，认真反省，“我是不该在这节骨眼胡闹，但.....”她拉着瑶瑶的手，“我也想尽一份力呀....”
　　当初温慕清把温暖从H市接到S市，就知道温暖有一天一定会回到这里。只是没想到一切发生的这么快，他本来计划，再等两年，等他退下来，由他亲自陪着温暖回到这里。事实上，他这几年一直都在关注H市失踪人口的信息，希望能早日帮温暖找到家人。
　　只是这些事情他从未与温暖交流过，一是因为身份特殊，二是为防温暖再受到伤害。但在来的路上，温慕清确实在想，或许一开始与温暖坦诚交流，说不定这丫头能坦然接受，也不至于胡作非为，影响办案。
　　温慕清又转头看向一直陪在温暖身边，任她胡闹的白卿言。他对白卿言印象不深，但知道他心思敏锐，观察细致，性格沉稳。没想到他与这些事情也有牵扯。但转念一想，还好他一直陪在温暖身边，否则以温暖的性格说不定还真能惹出什么大祸。
　　温慕清叹气道：“我还有事要忙，你们先回去吧。”
　　温暖知道温慕清所说的“回去”是指回S市。她摇头，坚决表示要在这里陪着他们。
　　温慕清一听，刚刚压下去的怒火又有渐燃之势。“你又！”
　　“温局！”白卿言开口道，“毕竟我们也是当事人。相信你们办案也需要我们在旁提供证据。而且，温暖如果单独行动或许也会有危险。”
　　“老温，你知道这一切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温暖也立马附和道。
　　温慕清冷眼看着反抗他的二人，离开前只强硬地留下一句。“那就在我眼皮底下，不许乱跑！”
　　温暖大喜，她蹲下身对瑶瑶说：“瑶瑶乖，呆在这里不要乱跑，姐姐去旁边看一眼，马上就回来。”而后，又抬头看向白卿言，示意他陪在瑶瑶身边。
　　“姐姐你去吧，瑶瑶就在这里等你回来。”瑶瑶乖乖点头，听话地坐在沙发上。白卿言也朝温暖点点头，示意她安心跟去。
　　温暖来到旁边的监控室，进门就对上朴立年满脸胡渣沧桑的面孔。她怯怯地叫了一声：“朴叔。”
　　朴立年看见温暖就来气。“你还知道我是你朴叔！还跑！我这边忙得焦头烂额，你倒好，这个时候给我添乱！”
　　其实在白卿言和温暖找到瑶瑶后，白卿言就立马打电话给朴立年，向他说明了目前的情况。只是现在看见温暖，少不得又要啰嗦两句。
　　“朴叔，这件事结束后，我保证，我哪也不去了。就呆在你和老温身边！”温暖将手举起，郑重发誓道。
　　“这件事结束后，你老实在家呆着！”朴立年瞪了温暖一眼，而后转头对温慕清说，“还是不行。怎么说都不愿意开口。”
　　“让我试试。”温暖提议道。
　　“你！”朴立年气急，“刚才怎么保证的！”
　　温暖不知道今晚行动的具体情况，但她毕竟与张院长的接触比他们都多。“相信我。”温暖认真地看着他们。朴立年甩甩手。“你别捣乱！”
　　“刚好我也有话要对她说。”温暖透过监控室，看向张院长，她表情难得的凝重。温慕清定定地注视着她。朴立年瞧气氛不对，他装作强硬地抱怨道：“老温，都是你惯的！”
　　“去试试吧。”
　　温暖不可置信地看向温慕清，温慕清却没看她。
　　“老温！”朴立年不理解温慕清的想法。“去吧。有事我担责。”温慕清对着温暖说，“小心。”
　　温暖感激地朝温慕清点点头，她拉开门往审讯室去。温暖刚走，朴立年就凑到了温慕清眼前。“要不说你是局长呢。还是官大有话语权啊。”
　　“少来！我要不在这儿，你会不让丫头去？”温慕清睨了朴立年一眼。
　　“那我说了不算。”朴立年看向别处，不去看温慕清。
　　“这是丫头的心结。”温慕清看着温暖推开审讯室的门，里面的人为温暖加了把椅子，他盯着温暖干净白皙的侧颜，“是该让她学着面对了。”
　　朴立年不说话，表情也逐渐凝重。
　　审讯室内，温暖刚一坐下，张院长的目光便随即迎上来。
　　“你竟然没有跟着李青前来。”张院长开口道。
　　温暖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女人。“我知道孰轻孰重。”
　　“孰轻孰重？”张院长重复道。
　　“李青怎么样了？”温暖问。
　　提到“李青”的名字，张院长的思绪又回到了几个小时前。
　　枪声响起的那一刻，她的呼吸一滞，内心被狠狠揪起。那一刻她知道，她对这孩子倾注的心血包含着浓浓的感情。她是人，不是冷冰冰的机器，李青质问她的每句话也是她内心深处不停反问自己的话语。
　　事到如今，她宁愿成为一颗弃子被丢出局。
　　她在感叹这个孩子竟会倒戈相向的同时，不也正是说自己吗？
　　那颗射出去的子弹射中了李青的肩胛，保住了她的性命。看到李青并无生命危险，张院长的内心才得以放松。之后发生的事情，她浑浑噩噩，不知所然。再回神，就是坐在了这间白色的房间里，头顶白色的灯光刺眼，对面的人嘴巴一张一合，无趣的很，讨厌的很！
　　直到房间门再度打开，她看到温暖坐下来，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当时在我家里，你还指责我冷血无情。你不也是放着李青前来送死。”张院长不答温暖的话，讥讽道。
　　温暖却并未因此生气。“李青做出她认为对的选择。我没有替李青做出任何决定，和你不同。”
　　张院长不理温暖。她又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头发，像是时刻保持自己的这一份端庄。
　　“你做这些事到底是为了什么？”温暖问。
　　为了什么.....李青也这么问过她，晓琦也这么问过她。她怎么说的？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无论藏着多么阴暗恶心的想法，外表看上去都是正直坦然。似乎承认了自己的内心，便失去了游戏的资格。”
　　“越是有权势的人，越是如此。欲望是填不满的。”张院长看着温暖说，“人性复杂。温暖，到此为止吧。”
　　温暖看着张院长。“正因为人性复杂，所以才更要守住自己的底线。更要追寻正义。”
　　张院长嘲笑温暖想法幼稚。“底线？那是无能的人不愿承认自己的无能而掩盖的说辞。正义？你所谓的正义，不过是弱小的人抱团取暖。”
　　“狗屁底线！狗屁正义！”张院长口无遮拦，她挑衅地看着温暖，“你受过的伤，你失去的家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
　　朴立年看不下去，准备去审讯室将温暖带出来。温慕清却拉住他，不让他去。朴立年不理解地看向温慕清。温慕清示意他看下去。
　　温暖摇头。“你错了。正因为我受的伤，我失去的家人。我才无比坚信人一定要有底线，社会一定要有正义。”
　　“一开始，我是不懂为什么这些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我闹过，恨过，甚至我也想求个解脱。但是我身边的每个人都在告诉我，我要活着，还要好好地活下去。”温暖目光澄静，“我偷偷跟着老温还有朴叔，看他们办案，观察不同的人，思考为什么有人会犯罪，为什么有人会受伤。我渐渐发现，正因为人有底线，有正义，这个社会才不至于变得太坏。
　　后来，我遇到白卿言。他不像我冲动敏感，他总能理智地看待问题。尽管不赞同我的做法，但还是会以他的方式陪伴我，保护我。直到我们确认彼此都来自H市，直到我们发现彼此都失去了过去。但无论是他，还是我，我们都没选择自暴自弃，而是选择面对过去，努力去找过去的记忆。
　　我们坚守底线，追寻正义。从来都不是为了别人，而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
　　“给自己一个交待？”张院长反问道。
　　“这才是我活下去的动力。”温暖说出的话，说话时眼中闪耀的光芒，深深震撼了张院长的内心。
　　她从未想过这些。这几十年的浮浮沉沉竟还不如一个刚刚入世的丫头片子。
　　她越想越觉得可笑，竟越笑越大声，整个房间都充满了她的笑声。
　　温慕清见情况差不多了，他通知让温暖出来。朴立年看着温慕清，像个老小孩儿一样，忍不住切了一声，又朝审讯室的温暖看去，眼睛里充满着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