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见》穆回枝

81、第 81 章

　　余亦时今天一进公司，同事们都觉得他们平时不苟言笑的建筑师整个人身上散发的寒冷气息都消融了。

　　目送着他们这位牛逼哄哄的建筑师进了办公室，一大帮人才敢聚在一起八卦。

　　同事甲：“今天余总监好像心情不错。”

　　同事乙：“何止心情不错，感觉是有什么喜事。”

　　同事丙：“喜事？话说余总监不是有个对象吗？”

　　同事丁：“这你也信啊，我感觉人家就是不想被其他人打扰才这么说的吧。”

　　同事乙：“谁知道呢，他刚来的时候才大四，哎呦把我们公司那群小姑娘迷的，开会时候眼睛就没摆正过。”

　　几人正讨论着，这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穿着深灰色衬衫的人。八卦人群立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涌了过去。

　　“万总监，你可算来了！”

　　万烨一脸“我就知道”的样子，尝试拨开人群：“诶诶诶别问我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你们余总监有什么喜事儿。”

　　“不是吧万总监，你和余总监不是大学同学吗？”

　　又一次得到万烨“真的不知道”的回答，其他人唉声叹气一番，又不死心地说什么打听到了一定要告诉他们。

　　万烨敷衍应付：“得得得，赶紧工作吧，要被你们余总监知道了还得有我的事儿。”

　　等到人群散了，万烨才敲了敲余亦时办公室的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而入。

　　余亦时办公桌上铺着设计图纸，正用铅笔打稿。万烨进来毫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靠着开始玩手机。

　　“你没办公室？”他头也不抬地抛出一句话，赶客意思很明显。

　　万烨紧紧盯着他：“余亦时，你谈恋爱了？”

　　办公室里很安静，就只有余亦时用铅笔在设计图纸上划动的沙沙声。

　　没否认，就是默认了。万烨瞪大了眼：“你真谈了？？”

　　余亦时用橡皮擦掉多余的线稿：“我好像说过我有对象。”

　　“你是说过，但我以为是你不想给微信瞎扯的呢。”万烨抓了抓头发，“谁能想到你真他妈有对象啊。”

　　“那是你的问题。”余亦时说。

　　“不对啊，你从大学到现在没给过谁微信啊？”万烨怎么也想不通，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谈的恋爱，总不可能是高中吧？

　　下一刻，余亦时认证了他心里的猜想：“高中谈的。”

　　“……牛逼。”万烨服了，把时间线捋一捋又觉得不对，“高中谈的，你们一直在一起，那你今天怎么忽然这么高兴，要结婚了？”

　　在和万烨说话的功夫，余亦时已经把这份设计图纸的草稿打出来了，他神色自若地把桌上的杂屑擦掉，万烨听到他平静冷淡地说了一句：

　　“快了。”

　　-

　　晚上，余亦时准备提醒简易记得按时吃完饭，发过去才忽然想起淮城和美国加州有15个小时的时差。淮城晚上七点四十，加州那里是凌晨四点四十，他要找的人早就睡了。

　　怪他，忘记定闹钟提醒男朋友了。

　　公司里还没下班的员工大有人在，个个都苦哈哈地在工位上继续自己的工作。

　　万烨吃完晚饭一上来就面对着灯火通明的办公室，又转头看向对面那家整栋楼几乎只亮着零星几点灯就连老板都不加班的公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钱难挣啊——”

　　几个员工在不远处嚎他：“万总监！！！别在那感慨人生了，快来看看这版方案能不能行！甲方说了今天结束之前必须要让他们满意！”

　　“来了兄弟们，别催了——”万烨死气沉沉地拖着尾音应付。刚迈出两步，忽然惊醒道：“什么时候？？今天？！！”

　　“就是今天。”李奇作为组长今天已经被甲方退回了八次方案，现在显得尤为平静，双眼透露着无神和麻木，“我要下楼散散心，不走楼梯也不走电梯。”

　　万烨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点头附和道：“挺好，带我一个。”

　　晚上九点，余亦时完成大致草图，又花了二十分钟把不确定的线条在脑海中不断创造，不满意就叠一层重新来。

　　九点半时，放在一边的手机屏幕一亮。余亦时不在意地瞥了一眼，视线忽然顿住，微信提示，联系人miss给你发来一条消息。

　　这个点不应该醒着。余亦时解锁手机。

　　【miss：工作解暑早点睡觉，不要熬耶。】

　　他当即一个电话拨了过去。那边过了十来秒才接。

　　“喂？”简易声音低哑，带着藏不住的困倦，“余亦时，怎么了……”说话间，他又打了个哈欠，“你下班了么。”

　　“这么晚还不睡？”

　　“没有……我早就睡了……”简易在被窝里翻了个身，“我就是提醒你早点睡，特地定的闹钟。”

　　听着简易一个接着一个的哈欠，余亦时的心软下去一块。已经能想象到简易半夜被闹钟吵醒，强撑着千斤重的眼皮睡眼惺忪地给他发信息早点睡，结果因为太困字都打错的场景了。

　　“你还在加班啊……”

　　干这个行业，能做到准时下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加班到半夜才是行业常态。

　　“嗯，很快就回去了。”余亦时温声说，“下次不用定闹钟了，好好睡觉。”

　　简易把手机盖在耳朵上，解放双手。听到这话，意识混沌里还不忘确认：“真的……你自己能……能记住？”

　　余亦时轻笑：“一定记住。赶紧睡吧。”

　　简易模糊地嗯了一声：“余亦时，晚安。”

　　挂了电话后，余亦时推开办公室的门，走出去看到万烨和那群组员还头凑着头聚在一起商量修改细节。

　　他叹口气，走过去拉开椅子在电脑前坐下：“我看看。”

　　“之前让你看你不看，现在来算是怎么回事儿？”万烨快要被这个难缠的甲方气的就差拎着刀去他们公司了，“妈的什么傻逼，逼事儿一堆。”

　　余亦时手指滑动鼠标，电脑屏幕上的内容在他眼底闪烁，“按照你的速度，下班可以吃上最新鲜的早点。”

　　“你平常不都加班到十一十二点吗，今天急什么？”

　　余亦时面不改色：“我对象他让我不要熬夜，早点睡觉。”

　　组员：“！！！”

　　万烨：“？？？”

　　这句话的冲击力太大，无论是哪个词都不像是员工们心里的余总监嘴里会说出来的，给了他们不小的冲击。

　　万烨则在原地缓了一会儿这盆猝不及防突如其来直击门面的狗粮，咬着牙给他鼓掌：“好，好，好啊，好一个早点睡觉。我之前求你让你帮忙看看你死活没空，现在女朋友一句话就来找我了哈？”

　　“首先，这是你们组的合作，我没义务帮你看，我也很忙。还有，没有女朋友，”余亦时修改完了方案的细节部分，丢下一句“是男朋友”，起身离开，留下被第二次震惊了的同事们。

　　……和还在理事情是怎么发展成现在这样的万烨。

　　把余亦时修改过的方案发给甲方，这次他们终于结束了逼逼赖赖，通过方案，可以下班了。

　　组员们：“感谢余总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祝余总监和男朋友长长久久！”

　　本来只是对着余亦时要下班的背影随口一说，没想到他停下脚步，转身朝他们点了下头。

　　“谢谢，会的。”

　　余亦时买的公寓距离公司并不远，走路只有十分钟的距离。回家洗完澡，十点半睡觉前给简易发了条信息。

　　【y：听你的，没加班。】

　　【y：起来记得吃早饭，别吃冷的。】

　　【y：睡了。晚安，男朋友。】

　　-

　　简易早上睡到自然醒，外头阳光正盛，他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把身上的空调被一掀，翻身下床。

　　今天有件很重要的大事要做。

　　他边挤牙膏别盘算时间。这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晚上之前应该就能结束，结束后立马定机票，或许还能赶上中午去和余亦时一起吃午饭。

　　简易上下刷着牙打量镜子里的自己，黑发，好像又窥见了在过去那段不停转学的时光里的自己。

　　那时候，没有自由，是一只被人在背后牵动丝线控制的傀儡蝴蝶。光鲜亮丽的表面最能迷惑众人视线。

　　不过，丝线早已随着法官的一声精准的锤响中崩断。

　　在那一瞬间，判决的文字就在简易的耳边360度回响，无时无刻不在向他提醒宣告一个令人身心惬意的事实。

　　他自由了。

　　真正的、毫无负担的。

　　可以不受控制，肆无忌惮地飞到外面去，随心所欲。

　　简易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洗了把脸。返回房间换衣服后，他才看到了余亦时昨晚上发来的信息。

　　加州这时候是早上九点半，淮城是凌晨十二点半，余亦时现在处于深度睡眠。

　　怕他的手机没有静音，简易还是选择不给他发消息。

　　到外面买了份早饭，简易直奔目的地。然后直接定了晚上回淮城的机票，17个小时。

　　计划的很美好，但中间往往容易出岔子。

　　简易在机场等了半天，因为天气原因飞机延误，起飞时间待定。他在机场又等了两小时才终于坐上返航的飞机。中途遇上气流，飞机还被迫临时停降，一番转折后，简易到淮城已经是晚上八点半了。

　　一路波折，简易已经身心俱疲，但还是立刻不停地打车去了余亦时公司，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他和余亦时说的是今晚八点才从加州起飞，落地预计在明天下午一两点左右。

　　一天下来余亦时给他发了不少信息，询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还有一些琐碎日常。可能考虑到时差，没得到回复也没有打电话。

　　简易拖着行李箱走进公司，前台小姐眼睛一亮，微笑着冲他点头：“请问您有什么问题？”

　　“我找余亦时。”

　　“啊，余总监？”前台小姐问，“请问有预约吗？”

　　“没有。”简易回答，他找他男朋友还需要预约？

　　“是这样先生，没有预约是不给进的。您有急事的话，我可以帮您打电话给相关人员转达给余总监。”

　　简易想了想，也行。

　　“那麻烦你叫人让他下来一趟。”

　　前台小姐脸上的表情有点没挂住，很快又恢复正常：“好的先生，不过余总监如果没空的话是不会下来的哦。”

　　简易点了下头，在旁边的沙发上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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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烨接到固定电话，有点懵地重复了一遍：“你说下面有人没预约还指名道姓要余亦时下去？”

　　“是的万总监，您看怎么处理？”

　　因为工程上出了问题所以导致施工到一半被迫中断的项目不少，为此公司楼底也聚过来闹事的人，每次来都令人头疼。万烨以为这次也是如此，捏了捏鼻梁问：“几个人？”

　　“就一个，还带着一个行李箱。”

　　“能看到里面是什么吗？”

　　“看不到。”

　　万烨拧眉：“就说余亦时没空，我就不信他能等到下班。”

　　前台应了声，挂断电话。

　　“抱歉先生，余总监没空下来。”前台说。

　　工作忙，没空也正常。简易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靠在沙发上继续等。

　　前台斜了他一眼，心想你等吧，看你能等到什么时候。

　　余亦时一天都没收到简易的消息，即便是知道有时差，他也开始频频看向手机，不放过任何一条信息。

　　开会休息中途，万烨终于忍不住问了：“我说余亦时，你这一场会下来看了多少次手机了，你有事儿啊？”

　　余亦时第不知道多少次点亮屏幕，拿起桌上的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没有。”

　　“那你一直看手机。”

　　“等下班。”

　　“……”

　　万烨看着眼前这个刚开始进公司每天甚至为了一张图能加班到凌晨的人，心说我就信你鬼话。

　　他们今天有个研讨会，讨论设计任务书的编写和组织图纸审查。这个会议持续到十点半才结束。

　　万烨拍拍手道：“辛苦大家了，赶紧下班吧。”

　　余亦时把图纸和电脑收拾好，和同事一起走进电梯。万烨看了眼时间，自言自语：“应该走了吧……”

　　李奇问：“万总监，你说什么呢，谁走了？”

　　“前台晚上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楼底下有个人指名道姓要你们余总监下去一趟，还没预约，肯定是来找事的。”万烨说，“我在想他总不能等到现在吧？”

　　这种闹事的人最惹人烦，这个话题一起头就会有无数个吐槽那些人的声音。余亦时两耳不闻窗外事，微信置顶还是一条消息也没有，垂眼默默把手机锁屏。

　　“叮，一楼到了。”

　　一大群人走出电梯，李奇忽然想起什么，加快脚步走到余亦时身边：“余总监，会上说的那张示例图纸，审查方当时是因为什么原因打回重来的？我回去还要写一份报告。”

　　“图纸设计与事实不符，建筑师没有实地考察过，所以比例……”

　　从电梯口出来右转到大堂，余亦时正给李奇说着，忽然感觉有人在往这个方向看。

　　他转头侧向旁边，没看到人，只有门口一闪而过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