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熏圣徒》昨日寻欢

3、变故

　　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听着医院旁建筑工地因施工而发出的阵阵噪音，刺耳且聒噪。
　　与走廊上沸反盈天的争论闲聊声相结合，刚平静下的情绪再次波动，如雨水砸向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天色不知何时又暗淡下来，似是要下雨，但又迟迟不肯落下。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她感到压抑，脚步也不由加快了。
　　这种感觉直到回办公室反锁房门后才有所缓解，珂玥已不知去向，温伽没太在意，最近事情太多，估计是去忙了。
　　看了看自己初春时随意在窗边摆放的小盆栽，已然枝繁叶茂，不过与其说是自己在养，倒不如说是小跟班在养，自从它出现在自己办公室，温伽从来都没有打理过，甚至没浇一次水。要不是珂玥每次来都注意一下，估计早就凋零衰败了。
　　可能是感觉房内过于冷清，她随手打开灯，节能灯棍发出的亮光刚好填满整个房间，驱散了最后一丝压抑情绪。
　　温伽坐下，双目微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在灯光映衬下，更显得清冷禁欲，似没有一丝情感残留于身。
　　直到一阵电话铃声划破了这片刻宁静。
　　待她看清来电人姓名后，迅速起身查看房门是否上锁，门外是否有人。确定安全后，才接起电话。
　　电话那端传来一道空灵且低沉的女声：“你的‘兔子‘解决了吗？”听不出分毫感情。
　　“解决了，不会再有杂碎阻碍我们了。”温伽冷冷道。
　　“真的？少在我这耍小花样哦。”对方步步紧逼。
　　“我什么时候骗得过你，就算骗得过你，我也骗不到‘野鬼’吧。”说到这个称号时，温伽握紧了手机。
　　“别生气嘛，开玩笑的，和气生财。”对面似乎有了点情绪波动。
　　“那今晚开个庆功宴？”对方继续说。
　　“不了，有事做。”温伽没等对方说完便挂断电话。
　　随后，她在脑中继续整理当前状况，期间还不忘往自己杯中添了添咖啡。
　　可她不知，在办公室对面工地还未竣工的楼顶上，一双眼睛正饶有兴致注视着一切。
　　她一面盯着温伽，一面对电话另一头的男人开口：“诶呀，我就说嘛，像她这种小鸽子如果放养的话，迟早是要飞走的。”
　　电话另一端，男人握着她给浔竺包扎伤口的照片，平静开口：“那你说，叛变的鸽子该怎么处理？”
　　“当然是先割开喉咙，斩断双翼，然后看其慢慢挣扎而亡啦。”女人语气里夹杂着些许兴奋道。
　　“那就麻烦你给她放放血了。”说完男人挂掉了电话。
　　电话这端，身穿纯白色风衣女人正带着戏谑目光注视着远处的温伽，眼神里充满疯狂与渴望。自言自语道：“放心温伽，无论游戏过程有何变化，结局走向永远只有一个，而你，不久便会成为我最得意的藏品。”
　　言毕，她笑着转身离开。
　　阴沉的天穹笼罩着整座城市，坏情绪镶嵌进每个人的骨髓。
　　“啪嗒。”一滴水落下，然后是两滴，三滴…
　　长久的压抑在此时完全倾泻而出，雨水猛烈撞击着一切，医院，街道，甚至是路人都变为其攻击目标，温伽盯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雨，心态却随之放松，压力也随雨水尽数释放。
　　可一场大雨，能把这座城市所有罪恶都冲刷干净吗？
　　夜深了。
　　她没有着急睡觉，而是抬手把窗帘拉上，只留下一丝缝隙，接着搬来工作椅悠然躺下。看着窗外雨景，享受起这片刻闲暇。
　　她也没睡。
　　在医院另一侧房间内，浔竺正在握着吹风机小心翼翼吹着头发，发丝随着热气流方向肆意舞动摇曳。房内并没有开主灯，只有床头柜上的小台灯散出阵阵微光。
　　似乎是刚沐浴不久，身上只穿了件黑色蚕丝连衣睡裙，黑头发，黑眼睛，再搭配上黑裙子，显得别处格外白皙，充满诱惑。同时也让人惊叹，谁能想到眼前人已经参与集团斗争八年了。她今年也才20岁。
　　手上与左肩绷带换新了，散发着淡淡苦涩，应该是中草药所致。
　　门被轻轻推开，浔竺立刻扔下吹风机向门后看去，戒备漫上双目。
　　看清来人她才松了口气，塞塞被角，语气带着些许撒娇，轻声叫道：“爷爷，您来了。”
　　老人点点头，在床边坐下，转头看着她，眼中哪还有白天半点威严。
　　“浔浔，好些了？”浔阳带着慈祥的语气问道。“当然啦，一听到您要来看我，瞬间就好了。”说着便要起身沏茶。
　　浔阳赶忙拦住，自己孙女的性格他再了解不过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好好好，爷爷心领了，等你痊愈了咱俩再好好喝几杯。”话里话外都充满了宠溺。
　　浔竺这才乖乖躺下，突然她想到了什么，看着浔阳开口：“爷爷，集团那边…”
　　浔阳开口：“放心，伤害你的人爷爷已经处理掉了，现在集团你哥在把持着，你安心养伤，不要多想。”
　　浔竺听后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随后，一老一少开始闲聊，从风云往事到儿女情长，浔阳不禁感叹：“爷爷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满院子跑，怕你累，给你弄了辆脚踏车，可没成想呢，不到一个上午就让你把轮子卸了。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可转眼间你就长这么大了，爷爷也老了…”不禁感慨万千。
　　浔竺看着窗外，树叶经不住冲刷，被雨水重重击落。
　　“是啊，我还记得我爸拿着扫帚要揍我，您把我抱起就跑，一口气跑了半个城。”浔竺突然停住。
　　“不提他。”
　　两人陷入了沉默。
　　如果他没有得罪那么多人，如果他关键时刻服软，如果他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也许浔竺现在也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轻轻松松度过余生…
　　可哪有那么多如果。
　　为了缓解气氛，浔阳开口道：“浔浔，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正在喝水的浔竺手一抖，差点没控制住一口水喷出，她转头对上浔阳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爷爷！”浔竺语气里带着些许娇羞与责怪。
　　“好好好，爷爷不问了，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节奏~”浔阳马上做出让步，浔竺却乘胜追击，缠着爷爷继续给她讲风云往事。
　　房里充满快活祥和的气息。
　　岚锋来了。
　　岚锋走了。
　　老爷和大小姐难得见面，她可不会打扰。
　　人开心时，时间总会流逝很快。
　　转眼间已是后半夜，浔竺有些熬不住，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浔阳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开口：“浔浔，爷爷就不在这过夜了，要好好睡觉按时吃饭，嗯？”
　　浔竺似有些不舍，但还是点了点头：“那您路上注意安全，我就不下楼了。”浔阳欣慰：“浔浔长大了。”

　　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

　　在浔阳走后，浔竺理了理情绪，慢慢走到洗手间做了个保湿，然后爬上床，听着玻璃被雨水撞击而发出噔噔噔的声响，不久，她呼吸变得轻且匀速，整个人沉沉入梦。
　　翌日清晨，朝阳第一缕光透过窗台，精准无误打在浔竺脸上，在阳光衬映下，宛如出水芙蓉。
　　好生娇俏。
　　似是感受到这一切，她双目微睁，晨光顺着眼中缝隙潜入，再也没有出来。
　　黢黑的瞳孔，会吞噬任何勿闯进去的光。
　　浔竺揉着眼睛走入卫生间洗漱，潺潺流水划过脸颊，还伴随阵阵凉意，最后一丝倦怠也随之消散，走出洗手间，发丝上还沾着水珠，她瞥见床头柜上摆放着早饭和餐具。
　　岚锋还真是周到细心，浔竺心想。
　　她顺势坐在床边慢慢品尝起来，房间里充满了饭香。
　　吃着正香，一到哀嚎声响起：“大小姐对不起！刚才路上堵车我回来晚了！”随着声音传入浔竺耳内，她看了看手中饭盒，抬头与岚锋四目相对。
　　………
　　岚锋手中的盒饭格外刺眼，她也正盯着浔竺手中盒饭发愣。
　　“这不是你买的？”浔竺率先开口问道。
　　岚锋立马摇头：“不是，我刚回别墅做了一份啊。”说着抬手指了指手中饭盒。
　　两人疑惑之际，门口又传来人声。
　　“早，岚姐。”
　　温伽声音传来，岚锋转头望去，看见她正站在门口。
　　“现在方便吗？我能进来查房嘛？”
　　岚锋点点头，刚要说些什么，温伽大步走进房内，看着浔竺正手捧饭盒发愣，嘴角微微上扬。她问：“还顺口吗？”
　　这时岚锋想起什么，才对浔竺开口解释道：“哦哦，瞧我这脑子，昨天半夜温医生问我您爱吃什么饭，我跟她说了。”
　　浔竺没说什么，默默把盒饭放回床头柜上。
　　温伽也没在意，开始为其换药，揭开绷带，伤口依旧触目惊心，且没有好转迹象，她不禁皱了皱眉。开口道：
　　“浔小姐，您伤势很重，记得饮食清淡，多休息别熬夜。”
　　浔竺听后略微点头。换绷带时，因伤口与绷带粘染在一起，扯下时疼的她不禁冷哼，额头也涌出一层汗珠。
　　这时，伸过来一只手蒙住双眼，手掌清凉触感传来，温伽声音进入浔竺耳内：“别看伤口会好一点，转移注意力。”
　　她不适应过近距离接触，换完绷带后一瞬间便推开对方。
　　温伽看着对方面色依旧冷淡如常，但耳根后却泛起阵阵红晕。
　　她轻笑，随后自顾自拉开窗帘，让阳光完全进入房间。
　　屋内顷刻被阳光填满，压抑感也随之消散。
　　天空终于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