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璃纪事》薄雪万里

80、生日快乐（3）

　　“你这样也挺好看的嘛玄烈！”炳灿站得老远，“精神多了，还显个子高！你以后就这样吧！”

　　炳灿大手一挥，开始给蛋糕上插蜡烛。

　　“你们俩一样大呀？”阿盼撑着桌子问炳灿。

　　玄烈和蝴蝶结的话题就这么晃过去，纪凛烛系完蝴蝶结就站回了原位，没说什么，玄烈原想叫住她，转念一想自己也不知道说什么，也没开口。

　　“我应该比绯篱大一点点，但是是同一天。”

　　“那很巧哎，你们是不同的公司，但是是同一天生日，而且关系这么好……”阿盼边沉思边说。

　　这时大家才想起来当初在林瑀办公室时阿盼早早被强制休眠的事情。

　　“你当时不在，其实绯篱也是舜氏的，只不过是舜氏潼氏联合发展项目的一份子，在潼氏长大罢了。”

　　“啊！那你俩是兄妹啊！”阿盼瞪着眼睛。

　　顷刻间，场面一片死寂，忙活的手全部停下来，人们用诧异和同情和恍然大悟的眼神看向炳灿。

　　“有情人终成兄妹！”向繁森不亦乐乎。

　　“不是，不是！”炳灿晃悠着蜡烛，“只是同一天而已！我们分属不同的部门和团队研发，从性能到专业设计没有一点点一样的地方！不信你问绯篱！”

　　绯篱也不解释，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停不下来，看热闹般瞧瞧炳灿瞧瞧阿盼，仿佛都跟自己没关系。

　　“哦。”阿盼漫不经心。

　　“你哦什么！你到底听明白没有！”

　　“没有。”阿盼撇了撇嘴。

　　炳灿还要开口，被舜真拦下来，“寿星话那么多，绯篱早就想吃蛋糕了，你先插蜡烛，插完还要许愿的。”

　　就这样，炳灿的怒火被粗暴地压制，因此，他特意在后来的许愿中添了一条：下次阿盼过生日的时候也要被舜真教训一通！

　　八根细溜溜的彩色蜡烛围成一圈，上面燃烧的火焰也是彩色的，照得周围水果更加鲜亮诱人，中间插着一个古怪的蜡烛，形状是一个机器人边跳芭蕾边举着一个火把，火把上便是他们所点燃的火苗。

　　由土又新潮，绯篱哭笑不得地表示这是炳灿个人的喜好，和她没关系。

　　大家一起唱着生日歌，杨宁和向繁森慈爱地看着这帮生龙活虎的机器人，程炼虽说早就待不下去了，却也没提过什么，安心地坐在角落盯着火焰一言不发，炳灿和绯篱便许了很久的愿望。

　　好像周围水声、音响声再大，也完全入不了他们的耳，生日歌唱得震天响，阿盼和炳灿唱得最欢，也笑得最开心。

　　待他们吹完蜡烛，由炳灿和绯篱一起操刀，每个人都被分到一块蛋糕。

　　不愧是机器人，每一块蛋糕都近乎等同大小，绝不会出现分配不均的情况。

　　玄烈看着手心里捧着的小碟子里的白乎乎的奶油和水果，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手。

　　他背靠着椅边，也背对着瀑布。突然，一个不详的人影晃到眼前，没等玄烈认出来是谁就被点了下鼻尖，很快，黏糊糊的感觉从鼻尖传来。

　　“炳灿！”

　　这是阿盼的叫喊。

　　炳灿开始使坏抹蛋糕了。

　　顷刻间，几只机器人乱作一团，玄烈远观片刻总想着浪费，却看到混乱中炳灿招了招手，“玄烈！垃圾桶人！快来！”

　　“你才是垃圾桶人！”

　　玄烈心一横，闯了进去。

　　原来他们在切蛋糕时还有意留了一点点用作玩闹的奶油，玄烈刚上手时自己只有鼻尖一点，很快左脸颊上多了三道印子，马上右边又来三道。

　　玄烈顾左不顾右，总是在没看到是谁时就中了招，整得他光会原地“哎哎哎”个不停，对别人却毫发无损。

　　等玄烈再次靠到椅边终于筋疲力尽地吃上第一口蛋糕时，他已经变成了花猫，不仅脸上白花花一片，连头发上都是，可那□□的蝴蝶结顽强的没有掉下来。

　　蛋糕很好吃，比以前林瑀烤的好吃多了，那甜蜜多汁的水果和轻盈柔软的奶油相碰撞，适当加些松软的蛋糕胚中合口感，玄烈想着自己恨不得以后的每天都能吃蛋糕。

　　这时，身后方喷泉边几盏向外透射的大灯轰然亮起，将玄烈周身敞亮地包裹住，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只沉浸在蛋糕里。

　　纪凛烛慢慢走到他面前，玄烈注意到纪凛烛，却看不清他，奶油糊在他的眼周，也沾了些在他眼睛里。

　　她说：“玄烈，我给你拍个照吧。”

　　随即，玄烈感受到她拿起纸巾轻轻擦拭着他的眼睛，玄烈“嗯”了一声。

　　“啊！你们在拍照！”炳灿喊着。

　　“那大家一起拍，”纪凛烛拿出相机，“这是向公司借的，就是能够拍录音相片的相机。”

　　听到这里，众人兴奋不已，着急忙慌地人挤人簇拥到玄烈身边，险些把他蛋糕挤掉了。

　　他们挤在喷泉前，背着光，勉强维持着扭曲的姿势以便能够将所有人的脸都框进镜头，拜托一位路人帮忙按下快门，每个人脸上都多多少少露出灿烂的笑。

　　只待“咔嚓”一声，一张方形相片被缓缓吐出。

　　高科技显影就是快，都不用等，即刻出结果。

　　这张热乎乎的照片上，每个人的笑脸都非常新鲜，没有人在走神，没有人在眨眼，每个人都生机勃勃地望着镜头，有那么一刹那，好像照片上每一个都是货真价实的人类，留下历史的影子，留下带有七情六欲的见证。

　　看到照片，玄烈一下子怔住，他看着照片里自己笑容明媚的脸，本就白金的头发在灯光里更加耀眼。

　　除了这头发，别的神情动作都和之前那张二十年前合照里的自己一模一样，嘴角飞扬的弧度，亘古不变的剪刀手，只是他旁边站着的是纪凛烛，旁边的旁边才是舜真。

　　照片上，众人身后喷泉凌冽，水光四散，每一颗水珠都被具象化地展示，灯光正好，明灿如骄阳点燃了人物的轮廓，包括人的衣角、人的发丝，清冷的光同玄烈手上头上暖白色的奶油形成了很漂亮的反应，一切波光粼粼。

　　“快来！可以录音了！”炳灿呼唤着众人。

　　“说什么啊？”

　　众人面面相觑，本来个顶个能说会道的嘴此刻全然沉寂下来，看来谁都生怕自己说太多废话而浪费了这次机会，毕竟这是他们的见证。

　　“说点什么？”

　　“说点有意义的，二十年之后还要拿出来看呢。”

　　“二十年？”

　　大家捧着照片团团围坐，提到二十年，人们兴奋的情绪都松动下来。

　　“二十年之后？那时候我在哪都不知道……”阿盼有点泄气。

　　“肯定还在舜氏啊！你要跑哪去啊！”炳灿说。

　　“二十年后我不会变成大叔的样子吧！”阿盼恐慌地捏了捏脸，一边的向繁森看上去不太痛快。

　　“会啊！你到时候就要学着刮胡子了。”炳灿搭茬。

　　“你是寿星，你先说。”杨宁把照片推到炳灿嘴边。

　　炳灿停顿半晌，直接把照片放到程炼面前按下录音键，“你说！”

　　“我懒得说，随便。”程炼看都没看，别过脸随意抛下一句，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自己的话已经被随便地录了进去，“哎！”

　　“啊？”炳灿诧异。

　　“你已经录啦？”

　　“嗯……”炳灿举着照片不知该不该从程炼嘴边收回来。

　　“好吧，我重新说。”程炼霸气地夺过照片，按下重录键。

　　“二十年后，实现我的构想，消灭潼氏。”

　　程炼语调清晰干脆，丝毫没有犹疑。他的雄图大志给这张照片上升了一个高度，众人反而惶惶不敢接手。

　　“我来！”向繁森拿过照片。

　　“我要！把舜氏！发扬光大！”

　　向繁森中气十足地喊出这些大话，引得在座各位十几目相对个个表情迥异。

　　“话都让你说了我说什么呀！”舜真翘着二郎腿抱着手臂窝在椅子角落，皱着眉向向繁森喊道。

　　向繁森挠挠头，一脸窘相，“不好意思，上头了。你，你来吧。”然后把相片塞给舜真。

　　舜真左右看了看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按下按钮，“活着就行。”

　　顿时全场吐槽“太无聊了”的声音四起，舜真非常不耐烦地把照片扔给杨宁。

　　杨宁停顿几秒，对着相片娓娓道来，“二十年后，能建立一个家庭最好，住在市里，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要离开舜氏啊？”炳灿睁大眼睛问。

　　杨宁摆摆手，“二十年后的事情嘛，谁说得准呢？”

　　照片传到玄烈这里，玄烈推开说是让寿星先来，炳灿郑重地接过照片，夸张地清了清嗓子，还特意撸起了袖子。

　　“我来！嗯……二十年后，我还要在这里过生日！和大家一起！每一个人都在！我们都能等到胜利的那一天！！”

　　炳灿嗓音嘹亮，听得人们心潮澎湃，甚至几个路过的人也不忘驻足鼓掌，炳灿专门站起来点点头向各位表示敬意。

　　舜真跟着笑之余不忘提示一句，“下次就别在这了，这天台被舜停布置得乱七八糟，连原本的直升机停机坪都占了。我准备在后院辟一片地方，把那边的藤廊架子搬过去，再建点秋千什么的，把这破喷泉拆掉。估计赶下次你过生日之前能修好，到时候去那过生日去。”

　　随即，炳灿帮绯篱按下按钮，“绯篱说好耶！”

　　吵吵闹闹间，照片递到了纪凛烛手里，她似乎想让玄烈先说，不停把照片往玄烈那塞。

　　玄烈自己也没想好，于是迟迟没能接过那照片，只有干干的，“你先说吧。”

　　纪凛烛指尖悬停在录音键上，半天没想出一个字来，支支吾吾犹豫不前，一半想前进，一半在退缩。

　　她留给玄烈留给大家的印象向来是果敢的，这次却当众沉寂了这么久。

　　倒也没有人催，大家都在慢慢等待着。

　　“我想……不辜负自己，不辜负大家，完成该完成的事，一身轻松的活着……”

　　指甲按得迟钝，离开也很迟钝，字字珍重，如旧山巨石压在心口，郁郁沉闷的样子。

　　看着纪凛烛挣扎，玄烈也跟着没由头地难受，他无论问什么纪凛烛都不肯说，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个机器人难以同她真正感同身受吧。

　　玄烈越想问，越问不出口，连他自己都没觉得，眉头无意识地皱上了天，手也紧紧掐着衣角，心事重重的样子。

　　“该你了，”纪凛烛把照片递来时，玄烈还对她发着呆，“怎么了？”纪凛烛收起焦虑的表情，问玄烈。

　　玄烈也缓过神来，“在想，说点什么。”

　　玄烈语气平常，他不再需要长久的思考，点亮录音键，行云流水款款轻声道一句话，“我想和，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

　　听到这话，全场伴着炳灿“嗷”的一嗓子蹦起来，吓得隔壁桌的客人以为这边变魔术蹿出来几只猴子。

　　舜真眉毛轻挑，向繁森眼神微妙，炳灿却忽然不高兴，“怎么光说你喜欢的人啊！那我们呢？！”

　　玄烈眨眨眼睛，“我说的就是大家。大家都是，我喜欢的人。”

　　“啊！”炳灿猛地抱头蹲下一通捶胸顿足，“你真是个木头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