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璃纪事》薄雪万里

22、结盟（2）

　　“结盟？”炳灿诧异，“哥们儿，舜氏和潼氏的仇不是两三天的了，咱应该是对家吧。”

　　灼琛隐晦地笑着，“结盟是大势所趋。想必经过第一阶段的比赛，各位应该都知晓，面对一轮轮淘汰剩下的强者，这单打独斗可不是个好计策。更何况你们这轮率先拿到了碎片，那下一场比赛开始后，可就没人能护得你们周全。我们公司这次来的机器人不比你们少，大部分人都达成了结盟协议。强者在台面上分庭抗礼，弱者在暗地里抱团取暖。就是这么个道理。你们大可以在结盟以后将碎片转到我们名下，至少可保你们活命。怎么样？考虑一下？”

　　“潼氏此次出兵也是想分实验室芯片的一杯羹吗？舜氏怎么会允许？”玄烈冷言相对。

　　听到这话，炬衍笑了起来，“因为你们舜氏上上下下努力了十几年都打不开那个破实验室，你们以为集齐了三个碎片就是全部了吗？要不是你们老总求到我们头上，我们还真不一定愿意来着陪你们玩这游戏……”

　　“炬衍！再不把废话吞进肚子里我就把你嘴焊死！”灼琛突然发怒，转回头狠狠瞪了炬衍一眼，仿佛在宣示着让他明白谁才是老大。

　　“让你们帮忙，酬劳是什么？”玄烈问道。他曾想象过舜氏有一日不得不面临土崩瓦解的情况，却不成想这天已越来越近了。

　　“以永璃岛相隔最远两端为计算值的中心点，南部的一半尽数归潼氏，”灼琛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脸上带有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一半！舜氏也真舍得！你们就不怕到时候打开实验室让舜氏拿到芯片，到实力强盛后反过来将你们打回哉徉岛吗！”炳灿毫不退缩。

　　“所以，我们三个的目标只有拿到芯片，但……”话说到一半，灼琛有意停留，意味深长地环顾着对面三人，长久才得以开口，“至少在舜氏潼氏势不两立之前，我们已知的强劲对手已经对我们和你们虎视眈眈了，同样的，你们除了和我们结盟别无他路，除非在真正大战来临前就死在自己人手里，你们也不想这样吧。”

　　玄纪炳三人相顾，不知道该不该就这样答应下来。对方话在理，但难保可信。

　　“没关系，你们再考虑两天。下场比赛前，给我答复即可。”

　　“为什么要选我们？”玄烈不解。

　　灼琛没有说话，反倒炬衍似笑非笑地开口，“因为你们能拿到碎片。”

　　“哦……”炳灿迷糊地点点头，转身刚要走，却发现玄烈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们，是一对双生？”

　　听到玄烈的问题，灼琛和炬衍心照不宣相视，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

　　“被你发现了？可惜不是。”

　　“那……”玄烈刚要接下个问题，炬衍却主动开始解释。

　　“你们公司曾有一位实力超群的一代完全体，据我们那的人讲，那就是一只‘魔头’。为了对抗‘魔头’，我们公司也研发了一架相对等的高等机器，名字就叫炬灼。可惜，还没等太派上用场，这里竟然覆灭了！于是大家就撤回了总部。”

　　“于是这位叫、叫炬灼的，就分裂成你们？”炳灿讪笑道。

　　“什么叫分裂啊！你当是细胞呢！”

　　眼见两人要呛起来，灼琛站出来压制住了炬衍并再一次赔上笑脸，“我们确实曾同属一人，只是后来无法整体发挥作用，便各成一体、分派他用。”

　　听到来龙去脉，玄烈心里有了一点底。灼琛笑容依旧贴在脸上，“几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玄烈道，“但我们需要商量。”

　　“好嘞！有问题尽管找我们，我们随时恭候。”

　　三人不言，纪凛烛礼貌向对方笑笑，准备一起离开。

　　脚步匆匆，三人各有心事，就在走到拐弯处时，忽地，后方传来叫喊。

　　“请留步！”

　　三人一齐转身看去，是灼琛叫住了他们，“抱歉，绯篱还有话想说。”

　　两兄弟在原地，绯篱独自上前来。先是分别冲玄烈和纪凛烛笑着轻点头，又向炳灿伸出手，气泡中一字一字写着：

　　——绯篱初来乍到多有不敬，实在抱歉。听闻炳灿哥哥情报功夫了得，绯篱想向您学习更多，望炳灿哥哥倾囊相授、不要嫌弃。绯篱谢谢您！：）：）：）

　　炳灿有些失措，刚想不好意思地挠头，又注意到绯篱伸来的手掌，急忙握住，“我，我比你大不了多少，就不要您您您的啦……我，我会的也不太多，咱们，互相学习，互相学习……”

　　听到炳灿的磕巴，绯篱直接笑到眼睛眯成一条缝，头顶瞬间冒出几十个笑脸来。

　　纪凛烛捂起嘴笑逐颜开，想来有这么甜蜜的氛围加持，这炳灿先进的情感芯片终于是时候派上用场了。不过除了炳灿一脸呆瓜相看着绯篱以外，怎么还有一个人盯着绯篱看呢？

　　玄烈直勾勾地看什么呢？

　　纪凛烛琢磨来琢磨去，笑得更大声放肆，似乎还把炳灿吓了一跳。

　　原来玄烈更加呆瓜地正仔细数那绯篱头顶到底有几个笑脸呢！

　　玄烈正感叹于潼氏机械体先进的处理系统，这个绯篱头顶竟能不间断地无限冒着他数不尽的笑脸，后台鲜红刺眼的召唤灯忽地开始闪烁，同时伴有催死人不偿命的提示音。

　　玄烈被深深吓了一跳，被吵得当即就受不了了，恨不得把脑子抠出来。

　　这是玄烈初次收到如此等级的任务召唤令。

　　而且命令下达者直接就是当今舜氏集团的董事长，也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董事长，舜停。

　　——3S级警报！3S级警报！呼叫二代机械体玄烈！呼叫二代机械体玄烈！即刻前往D区26层中心监控室！

　　“嘀嘀嘀”的声音响个不停，犹如一根细若无形的钢丝牵扯着太阳穴，玄烈疼得睁不开眼睛。

　　“玄烈，你怎么了？”纪凛烛紧张兮兮地问。

　　玄烈摆了摆手，心生疑虑的他顾不得再三考虑这召唤是真是假，或者是不是他脑子又出了什么毛病传假令，告别了同伴，风尘仆仆地一溜烟赶到二十六层一间不起眼的监控室。

　　监控室虽小，却五脏俱全，并罗列着收不进眼底的无数显示屏，大大小小连通着舜氏大楼的大部分监控。

　　当然一些监控保密等级更高的画面并不在这里。

　　舜停面无表情地叉腰站在显示屏前，花花绿绿的画面在他脸上打成了五光十色的脸谱，伴随一个被放大画面上接连出现的爆炸，脸谱发生着无声的微妙变化。

　　舜真就站在舜停身边，灯光晦暗，玄烈看不清她的神情。

　　感知到身后机器人带着一身疲惫到来，舜停没有扭头，言简意赅地传达他的任务。

　　一只无名机械体突然出现在郊区，毫无征兆地杀掉了农田里几条正在辛苦劳作的生命。

　　这只机械体不是舜氏的产品，也全然搜寻不到任何资料，甚至都没有上岛记录，就像凭空出现在这里。

　　听说来者不善，永璃警察一经收到报警便倾巢出动，来到案发地却发现完全制止不住这位时而冷静时而暴走的机械体，子弹打光了也无法对其造成实质性伤害，贸然使用强力武器更怕伤及无辜，拉扯间，机械体变了路子，转身钻入树林。

　　于是乎，舜停收获了这一巴结政府的机会。

　　可是为什么是我？

　　玄烈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但转念一想，他可是刚刚在高手云集的比赛中爆冷取得第一碎片的机械体，舜停找他来，也不是完全没有理由。

　　眼看那机械体带着团团爆炸正穿行在舜氏前方的大片森林里，舜停不容得玄烈犹豫，“快去！”

　　“等等，”舜真的表情深不可测，语气是冷冰冰的，“他一个人？”

　　“不然呢？”舜停发出一声冷哼，“难道要派出轰炸机和坦克来对付他？人是要对付的，但这同时也是舜氏把名声传扬出去的……”

　　“不可能，这是让他去送死！”舜真咬牙打断了舜停的话。

　　“……随你，”舜停没有再反驳，可能是眼看着那机械体逼近了，真的生出一点怯意来，“那就再派一两只人手，再犹豫，死的人就更多了。”

　　第一次执行这样的任务，玄烈不免紧张。

　　转身出去的瞬间，他仿佛看到显示屏上的爆炸终止了，一个俊俏的机械体浮在空中，两秒，抬起头，漠然看向了摄像头。

　　“你是故意的……”舜真的声音在昏暗中变得模糊不清。

　　“他要是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舜停讽刺地笑了起来。

　　回去的路上，炳灿碰到了刚从杨宁办公室出来的阿盼。阿盼生拉硬拽着炳灿和纪凛烛二人不让走，偏要把他错过的、他们碰到炬灼兄弟二人的事听个清楚。

　　颜色五花八门的营养剂柜前，阿盼点的鞭炮味营养剂还未呈上来，玄烈便小跑着赶来，告知几人任务的事，不能迟疑，得立马动身。

　　“咱们几个啊！”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阿盼大吃一惊，顿时愁容满面，“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废柴三人组嘛……”

　　“我！我也要去！”纪凛烛举手。

　　“不行！”炳灿眼珠子精明地转，“就我们三个，凛烛！你有更重要的事！”

　　总之等到他们上路了玄烈都不知道炳灿交代给纪凛烛所谓“重要的事”是什么，不过肯定不是把那杯鞭炮味营养液托付给她。

　　阿盼扭动着不情愿的身躯，炳灿兴致勃勃，玄烈心绪交杂。拿着特许令，他们这刚进大厦，又出了大厦门。

　　三人都没独自出过门，更不用说面前这片茂密到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树林。

　　一路上阴风习习，阳光被层层树叶毫不客气地阻拦下来，投射到地面的只有可怜的一星半点。

　　快要天黑了。

　　玄烈本能地往南走，毕竟那机械体是迎面往北闯，总能狭路相逢的。

　　果不其然，气压忽底，狂风忽起，一个身影蛮横地挡住了玄烈等人的路。

　　看来不是他们找到了目标，而是目标找到了他们。

　　“你是谁？”玄烈警惕起来，几乎是本能地问。

　　“你是玄烈？”机械体反问道。

　　“是我。”玄烈冷冷地看着他。

　　“好。”对方言简意赅。

　　“那我呢！”阿盼不爽，“你怎么不问我！”

　　“不是吧，这你也要争！被这货问名字是好事吗？！”炳灿觉得不可思议。

　　“你是潼氏的机械体？什么型号？”玄烈例行公事接着问。

　　总得知道对手什么来头吧，就算死，也至少能死个明白。

　　“我不是。”

　　对方是悬停在空中的，一身漂亮潇洒的墨色战斗装，脚底下没喷火，背后没长翅膀，玄烈一时还未发现这人是怎么做到的。

　　他居高临下，浑身透露着浑然天成的高傲，表情却淡淡的，神气而不自知。

　　“既不是舜氏的，也不是潼氏的……哎，你什么来头啊？”炳灿不惧对方极具压迫感的气势，牛哄哄地追问。

　　“你叫玄烈，”对方伸手指向玄烈，“我来找你。”

　　“喂！你居然无视我！你太没礼貌啦！”

　　阿盼“嗷”地一声跳起来，撸起袖子就要干，被炳灿一把捞了回来。

　　“你没病吧！”

　　“我？为什么？”

　　玄烈满身疑问，暗自紧捂着刚拿到手新鲜热乎的碎片。

　　“我只用三成实力，打一局，”对方惜字如金，“我赢了，你把碎片给我。”

　　“那要是我们赢了呢！”捂着扭来扭去挣扎的阿盼的嘴，炳灿不忘抽空问一句。

　　“虽然这种可能性的结果无限接近于零，但是如果你们赢了，我把这个给你。”

　　说着，对方如若凭空抽出一把金光闪闪雕龙刻凤的匕首一样的利器。

　　“就一把小刀？我当是什么呢……”挣脱开束缚，阿盼对着利器翻了个十足的白眼。

　　“不是小刀，是你们曾经的第一战备的武器。”

　　无名机械体一字一句说着，话语轻巧，却如一块块磐石捶打着玄烈内心的水潭，所带来的动静可不是“涟漪”一词能形容的。

　　炳灿看上去吃惊极了，但强忍着张口瞪眼的冲动，“如果是那位的宝贝，怎么会在你这？何况如果是真的，那一定是无上强力的宝物，你怎么可能用来做赌注？”

　　“你不需要知道。”

　　“哈！”炳灿嘲讽地抱起手臂，“大概是宝剑配英雄吧！再神气的武器，到资质平平的人的手里，杀伤力也大概不超过一根油条！”

　　常人听到炳灿带刺的话语也不过小小不爽一下，何况是对面这尊冷得像石头的机械体，面对玩笑话，更应该无动于衷才对。

　　可对方不是。眨眼间，玄烈还未看清形势，那人竟直直冲了过来伸手暴戾地掐向炳灿的脖颈。

　　心里一紧，玄烈匆忙伸手阻拦，可对方的反应力远在玄烈之上，不等玄烈触碰到他青筋暴起的手臂，只需一掌，正中心口的玄烈被推得向后趔趄几步。

　　这一掌让对方分了心，炳灿调整重心及时躲开了那人的手。闪避之时，炳灿和玄烈同时看到那人手掌心好像有数不胜数的细微密刺，不禁让人后背一凉。

　　阿盼火速大踏步奔了上去，卯足力气团圆身体使出野猪一样的暴力撞击。

　　可纵使撞出震耳巨响，对方也只像是淋了毛毛雨，反观阿盼倒被震得头晕目眩原地打转，颤颤巍巍半天站不稳。

　　狼牙电棍远在大楼之上的背包里，等那人落了地还未发动进攻，玄烈拔出匕首先发制人冲了上去。

　　对方尚未使用额外兵器硬拼，仅仅用双臂完成着格挡和适时的进攻。行云流水间，玄烈意识到自己和对方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速度、灵敏度、准确度，如果他是入门级学徒，那么对方至少也是全世界不超十人的宗师级人物了。

　　到底什么来头呢……

　　正想着，玄烈一个恍惚暴露了弱点，迎面挨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