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当祂以人类降临》青葵而已

5、我其实看不到你

　　乔伊漠然的眼神，让苍南溪感到冰冷，他的心仿若在往下坠。苍南溪联系对方不止是寻求帮助，这也是他的私心。
　　苍南溪道，“乔伊，我已经向联邦提交了与苍家终止监护关系的申请。”
　　除此之外，苍南溪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他不知乔伊此刻的垂头是在权衡还是躲闪。
　　乔伊沉默了太久，久到苍南溪都快数完乔伊身后书架上的书籍。
　　乔伊忽然道，“可以，需要见一面吗？”
　　对于这个多余的问题当然不需要答案，乔伊与苍南溪显然都没做好见面的准备。
　　此刻，苍南溪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他真诚的感激乔伊，“谢谢。”
　　乔伊在观察苍南溪，从他眼睛开始，从新生的记忆开始。
　　苍南溪并没有遗传到母亲明艳的外貌，他长得格外清秀，面上还带着些许稚气，此时他正垂着头，稍长的发丝半遮眉眼，轻抿的唇似乎在试图勾起。
　　乔伊看出了苍南溪掩饰的哽咽，“阿南，不要哭。”
　　一如十年前他哄苍南溪的语气。
　　在这十年里，苍南溪学会了如何憋回眼泪、咽下苦楚，太过汹涌的情感在歇斯底里中变得沉静如海。
　　他想说的话太多，但那些话已经不再轻易涌上喉头，他习惯了捂起伤疤，捂起他们两个人共同的疼。
　　乔伊确认他没问题之后说，“我要去工作了。”
　　这场短暂的谈话 被乔伊终结。
　　十年前，乔伊十四岁，他何尝不是一个人度过了这十年。
　　一个人捂着伤口，等待它结痂，等待它反复溃烂，然后一个人煎熬漫长的痒。

　　苍南溪都快忘了乔伊曾经的样子，相对于父母，他与乔伊相互陪伴的日子更长。他最擅长的油画最初就是乔伊教的。
　　温和的午后，阳光跳跃的室内，乔伊教苍南溪认识了每一种颜色，也只有乔伊告诉过苍南溪，世间的一切都有他们自己的颜色。
　　“我是什么颜色的？”苍南溪问乔伊。
　　“鹅黄色”乔伊脱口而出。
　　他寥寥几笔就在画布上勾勒出了一朵将将绽放的花儿，蜷缩中舒展的花瓣拥簇之中是细碎窈窕的蕊，如每一个寂静中绽放的生命，正在悄无声息里呼出它胆颤心惊的初春。
　　“那乔伊呢？”
　　随着苍南溪话落，乔伊的笔端已经点上了画布的另一角空白，清透见底的泉水从石缝里淌出，水中零落的青石上顽固的苔丝舞动悠扬曲调。
　　苍南溪瞬间懂了乔伊的意思，他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草绿色”
　　“爸爸是靛蓝色，妈妈是橘红色。”
　　乔伊碧色的眸子漾出暖意，他摸着苍南溪柔软的发丝，“哇哦，我们阿南已经学会触摸人类的本色了。”

　　在休息日之前，苍南溪获得了撒利的居住权，他也将顺利留在这里继续他的高中生涯。
　　“基因通过自我复制和调控机制，实现了生命体的自我修复和适应环境…… ”
　　课堂上出现各种生物的影像，它们穿梭在学生之中，与他们互动。几只羚羊伏在苍南溪脚边，解多惊讶道，“你看，它的角很薄。”
　　苍南溪也正在观察这对不一样的角，它的角自基部竖直向上，几乎呈透明状，背面是环状棱，而正面则是如同刀锋一般。
　　苍南溪知道，这在是世界某个角落的真实存在的生命，他对解多道，“它是基因设计的产物。”
　　正如这节课的主题——基因是生物的代码
　　解多问苍南溪，“你还在准备基因设计大赛吗？我听说伊万这次不会参加，你要不要加入我的战队？”
　　苍南溪谢绝了解多的邀请，“我报名了个人赛。”
　　解多一脸遗憾，“可惜了。”
　　下课之后，苍南溪刚与解多告别，含章的声音就在耳侧响起，“阿南，你忘记了一件事。”
　　苍南溪，“什么？”
　　含章提醒他，“莉莉安。”
　　苍南溪止住离开学校的脚步转头往莉莉安上课的教室走。
　　莉莉安与朋友前后走出教室后，看到了站在外面苍南溪，她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苍南溪将准备好的冷饮递给她，“我忘记回你消息了，对不起啊。”
　　莉莉安接过冷饮尝了一口，甘甜的果汁入口让她心情好了很多，“本小姐暂时原谅你了，这次记得来休息日的聚会啊。”
　　苍南溪不太情愿，“我可以不去吗？”
　　莉莉安吸了一大口果汁，望着苍南溪试图讨好的神情，她冷笑，“随你开心哦。”
　　莉莉安说完就和朋友离开了。
　　含章不解，“你为什么和莉莉安做朋友？”
　　苍南溪笑了，他说，“缘分使然啊！你不解对吗？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缘由的，自你喜欢她开始，你就有意无意的迁就她的一切，哪怕是自己所厌恶的。”
　　含章，“只有你们人类如此。”
　　苍南溪怔了一下，“对啊！”那些仿生人就算真的习得了人类一切情感，他们也不会有人类的直觉与知觉。
　　含章，“阿南，我们周末去看星星。”
　　苍南溪感到内心一暖，对方总是如此强势直白的捧起他的心，令他每每措不及防，他感慨道，“你真的很适合做人类。”
　　远方斜辉映在高大的白色建筑群，亮出它透明的虹彩般的环。
　　苍南溪说，“下次吧，我想看古时地球的海。”
　　含章，“我带你去看海中月，还有三潭印月，我们一起过中秋节，你也会知道那时的云安城繁华盛景是如何的震撼人心，你一定会喜欢的。”
　　苍南溪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一笑，“好啊，你们外星人应该不会食言吧！”
　　含章，“我居住的星球没有这个说法，但是有关你的事我一定想做。”
　　苍南溪，“含章，如果你有人类的耳朵，一定要好好听听你平时的说辞。”
　　含章，“那人类会喜欢我这样的外星人吗？”
　　或许只有含章知道，它自己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执着了多久，又将执着多久。
　　苍南溪，“含章啊，等你懂得何为喜欢，你就会从自己身上看到答案。”
　　含章，“我不懂，但我肯定我喜欢你，我想与你一起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苍南溪开玩笑道，“哈哈，含章，你是在对我告白吗？我有理由猜测你之前是在嫉妒莉莉安。”
　　含章认真对他道，“我其实看不到你。”
　　苍南溪，“啊！”
　　含章，“对你来说真正的我是什么样子的？用人类的一个词“灵魂”，来形容我此刻的存在再合适不过了，我走入了这个世界，但我始终与你不在同一个世界。我没有五感，我看不到你，听不到你，嗅不到你，触碰不到你，如果我不曾进入洛筝的眼睛，我甚至没有可能为地球停留。 ”
　　苍南溪，“你知晓我，你还说你喜欢我的样子。”
　　含章，“对啊，我通过它们看你。”
　　苍南溪意识到它的意思，“智能设备”
　　含章，“阿南，你也非常知晓我耶！”
　　苍南溪迷茫，“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含章，“我们是要做朋友的。洛筝说，对一个不存在的人等待或者期待，这种滋味很痛苦。”
　　看吧，含章不懂，但它却时时刻刻戳入你的内心。他竟然荒谬的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了炙热莽撞的爱意，就像一个人类对另一个人类纯粹，只有付出，不求得到任何反馈，简单到不可思议的爱。”
　　苍南溪，“遇到你，或许是我十七岁最大的幸运。”

　　苍南溪之所以推掉莉莉安和含章的邀请是因为两周后的比赛，最近接二连三的意外发生，苍南溪感觉头都要大了。他对这次比赛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晚上他们回家后不久，苍南溪就收到了池景硕发来的邮件，对方让他好好考虑升学的事情。苍南溪对他的顽固感觉可笑。
　　含章问，“阿南，你想与他们断绝关系吗？”
　　苍南溪有些苦恼，话说出口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你知道什么啊！”
　　苍南溪知道，他想脱离他们的掌控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至于代价是什么，不久他就会知道了。

　　周末一大早，苍南溪就被含章叫醒，“阿南，醒醒。”
　　苍南溪的家庭机器人也在含章的掌控下，放着欢快的音乐，兴冲冲的飞向窗户，手动将窗帘拉开，一时间阳光落了苍南溪满怀。
　　苍南溪睁开一丝眼睛，他看着走近的机器人，一阵恍惚，他甚至以为含章变成了自己家机器人。
　　然而，含章的声音依旧从空气中，无法辨明的方向处传来，“阿南，早安哦！”
　　他耳边还放着轻快的音乐，机器人已经飞到阳台为苍南溪打理为数不多的几株植物。
　　苍南溪笑着回了含章，语气里带着些许未散去的睡意，“早啊，含章。”
　　他刚想问含章为什么叫醒他。通讯适时出现在苍南溪面前，是一个陌生账户。
　　含章，“他是从伊特萨姆纳来的。”
　　含章一提到这个地方苍南溪就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来意。
　　含章，“他就要到公寓门口了。”
　　苍南溪的睡意瞬间被冲的干干净净，他撑起精神道，“我们去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