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当祂以人类降临》青葵而已

2、请叫我含章

　　苍南溪似乎习惯了它总是突然出现，他暂时不打算理它，他按照自己的计划先去化石与未知文明板块，他不停的翻，一页一页，一字一句的阅读，一直持续到下午虹彩已经不再明亮，夕阳的余晖透过琥珀般的窗子落在他身前，他仍然一无所获。
　　那道声音再次在苍南溪耳边响起，“七楼，α709室。”
　　听从又何妨呢？苍南溪走到七楼，α709室。他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个光屏，上面几个加粗大字：地方志·西里圣兰其
　　“地方志？这是什么地方？”苍南溪问道。
　　光屏移到他正前方，随之传来声音，“一万年前在撒利还是星球首席城市的时候，西里圣兰其是撒利的一个边陲小城，它有着极为罕见的临海风光，并以此风靡全球，它也成了当时最为重要的旅游城市之一，直到七千年前，一场突如其来的海啸，城市被海水淹没，就在西里圣兰其的居民打算重建家园的时候，地震却袭来了，西里圣兰其彻底消失……”
　　不待光屏将它的全部信息读完，外星生命的声音又传来了。
　　“三百五十一排，九百零八列，三十七行，第七千六百三十四本，编号γAn00769”
　　苍南溪找到了这本书，一本连书名都没有，只有编号的书，或者可以称作日记本。
　　“第十七页。”
　　苍南溪小心翼翼的翻着这一页页薄薄的纸张，他从模糊的字迹里仔细辨认。
　　原来，这是一个孩子出海旅行的日记。
　　一个未知名姓的小孩，在他十一岁生日那天，驾驶父母的悬浮舰独自出海旅行，他想看一出深海的日出。
　　他在海上盼望了一夜，他已经看到了远海海面上漂浮的一点红光。
　　然而那天不是一个晴天。
　　他的日记是这样写的，“早上，我看到太阳在出现，它还没完全从海面上升起，一场海上风暴朝我的方向袭来，悬浮舰开启了自保模式，潜入海底躲避，我怎么也想不到平静的海水之下，是正在翻涌的巨大漩涡，就像虫洞一样。
　　我以为我的一生就这样短暂结束了，还没来得及悲伤，我就被漩涡卷入了另一个世界。
　　没错！就是另一个世界。
　　海底有一个巨大的保护罩，里面是无数沉睡的人类，还有看上去和我一般大的孩子。
　　我想叫醒他们，但我进不到保护罩里面，直到我在悬浮舰里睡着。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陆地。
　　他们说这是一场梦。怎么可能？
　　这真的是梦吗？”
　　直到苍南溪将这本书读完，外星生命的声音才再次出现，“回家吧，我告诉你，他们的故事。”

　　苍南溪现在无时无刻不活在外星人的监视下，他厌烦这种感觉，一开始他自暴自弃的想，一本本书翻过来，总会有只言片语，记载它所言的被抹去的历史。
　　他意识到被自己忽略的关键，自己如何去辨识不认识的历史之物呢？听从对方言语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苍南溪与那天外来客的谈话总发生于夜晚。
　　“四万五千七百二十一年前，也是秘元纪第三百六十七年，一场轰动全球的革命出现了。那会人们和你们现在一样在陆地上生存，这不只是一场革命也是一场战争，一场全人类的科学与神学之战。
　　超纪元运动复兴，人们痴迷于承接神智，召唤天使。
　　各种暗藏于地下的门派竟成立了，被记录下来的有“宙斯”、“伏羲”、“梵天”、“图谢”等。
　　他们提出护卫大地的口号，要求科学界向世人认可他们，以宗教治理世界。
　　那场大战被后人称为“黑色黄昏”持续了一个世纪之久，最终科学界战胜了，主教们被封在零下两百度的液氮箱中，永封大海。似乎那样就可以将他们的灵魂一同禁锢在海洋。
　　同时期空中城市屹立，仅剩的教徒被遗弃在陆地，他们有人终日遥望云端，那里是真理元年的空中大陆，他们不知道自己看到的是真的空中楼阁还是海市蜃楼。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如何回到他们昔日的殿堂。”
　　“之后呢？”
　　苍南溪问，他的视线被夜空吸引了，远处月亮被几片稀薄的云遮挡，很快它就能再次出现。
　　“那是近两百年之后了，事情的转折发生于“塞壬号”回归星球，本该是全人类庆贺的大事，空中大陆却突然取消了欢迎仪式，那之后空中楼阁再不复往日喧嚣。
　　之后不到半年时间，整个太阳系磁场突变，科学界许多专家失踪。曾经的塞壬号船员要么离奇死亡要么失踪，空中大陆也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人们不得不重归陆地——那时异教徒的领地。
　　他们立刻启动了远航计划，一个灰色的罩子一夜间出现在他们的星球上，他们的远航正式开始了。”
　　“他们为什么要逃离太阳系呢？”苍南溪问。
　　此时夜空中的月亮已经挣脱了云的囚笼。那颗月亮的光其实与早些年的大灯泡无异，上面没有一座崎岖的山丘。
　　“因为太阳系的引力平衡被打破了，你大概了解物质之间存在对彼此的引力，而引力与物质有着必然的联系。
　　你知道质子重组吗？改变原子的体积，减小密度，气体逃逸全球，万物质量减小引力改变，同时发生在多个星球之上，足矣造成一个恒星系统的紊乱。
　　那是一瞬间的事，就连宇宙规则都无法溯源。”
　　“所以无法在那里生存了，你们如何做到的？”
　　“我们见证过足够多的文明。”
　　“难道不是毁灭吗？”
　　“不，是复兴。这是宇宙规则允许的必然。”
　　来自遥远的声音和苍南溪所处的稀薄空气一样冰冷却窒息。
　　“从那之后，我们就到了这个地方？”
　　“是的，你们名为河外星系与银河系的接壤的地方——黑暗的天堂。”
　　“这里没有光吗？”
　　“有恒星的地方就有光。”
　　“那为什么是黑暗的天堂”
　　“这里面，在你看不到的名为河外星系的地方有数以亿计的文明，文明是生命的天堂，而文明于宇宙中存在，需要黑色的穹宇做它的隐形衣。这不就是“黑暗的天堂吗？”
　　“是真的黑暗的天堂。那你们还会发起进攻吗？”
　　“对于你们，也许会。”
　　许久的沉默之后，外星人说出了它今天第一个问句。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苍南溪从未期待过不远的未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问他有关以后。对此，他感受到的不是任何温暖或者被重视，而是莫大的戒备。
　　他讲话的语气难得脱去少年人的欣然与好奇，“为什么这么问？你想让我向整个世界言明你说的这些是真实发生的？”
　　或许隐藏依旧的失落溢出，他的声音是那么的模糊，“就算你没欺骗我，他们全部真实，也没人相信。”
　　他说，“人类只会相信他们已经相信的。”
　　洛含章似乎在借助室内微不可察的风言语，“我可能会夺走你们的地球。”
　　这是外星人的威胁么，似乎也不是多么强硬可怕的事情。
　　这句话背后的敌意，让苍南溪愈感疲惫，怎么连外星生命也想安排他苍南溪的人生啊。
　　不知道哪一瞬间，他开始需要压制自己突然冒出的恶作剧念头。
　　如若我得到了这个外星怪物的全部会怎样？如若不许掠夺，它亲手来奉上呢？我要如何做，教会它酸甜苦辣，爱欲生死，如传说中的上帝般收缴一个信徒的全部赤诚。似乎，这样还不错。
　　于是他答“我知道啊！”
　　那么坦然，又仿佛他的家园本该归它。
　　风说，“你不害怕？”
　　苍南溪说，“那又怎样，有用吗？我们人类奉行，行乐当下，汲汲于无法拥有的珍馐佳肴太过难堪，困囿无法改变的苦难太过愚蠢。历史无法挽回那又怎样，未来无可改变那又怎样？”
　　风又道，“你错了。”
　　他说，“什么错？”
　　风答，“人类珍视当下，因为当下弥足珍贵，当下是改写未来的前提，任何小的举动反馈到未来都是巨大的，尤其对个人而言。人类有句谚语，昔我往已，来者可追。”
　　他言，“大人，可这就是时代啊！人类会拿古人类的旧事来借鉴，但不会停留在古人类的故事里。”
　　风曰，”你就不会不甘心？”
　　他笑，“你真奇怪？我为什么会不甘心？首先我不觉得这些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其次你对我说你要让末日在我的明日降临，我的任何想法都没必要说出来了。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很体面的人类。”
　　苍南溪忽然在话语间变得兴奋起来，“啊！你一个外星人居然知道什么是不甘心。”
　　风语，“请叫我含章。”
　　苍安溪不介意它的要求，“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