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当祂以人类降临》青葵而已

1、你好！人类

　　“你好，人类。”
　　与梦中来自天空的声音如出一辙，苍南溪可以肯定这是同一个声音。
　　“你是谁。”苍南溪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
　　“你可以称呼我为洛含章或者含章。”
　　苍南溪脑海闪过梦里的一个片段，那是一个黝黑的夜晚，玄月挂在东方向银河攀爬。苍芎之下有一个古老的国度，在那里有一座极为繁华的城，城上最高的楼宇里住着一个青年。
　　他仰望天空，仰望那满天繁星不知对谁发问，“你有名字吗？”
　　一个风一般沙哑的声音响在青年耳侧，“我的名字用你们的语言说就是一串没有规律的字符，你给我一个名字吧。”
　　青年似乎第一次听到如此理直气壮向他索要东西的人。哦，这不是人。他叹了口气说：“含章可贞，你说你喜欢这个世界一切美好的事物，就叫含章吧。”
　　苍南溪看着夜色中一片昏暗的城市，他记起了一个遥远的传闻，山的那边是山，山的那边是海。海的那边是天，海的那边是伊甸。
　　苍南溪发出一声难以察觉的笑，“含章，你是谁或者说你在用什么身份与我对话？”
　　“一个来自遥远星系的生命，你们口中的外星人。”
　　含章的这个回答在苍南溪的意料之内，他想知道更多，既是好奇，也是他此前迫切寻求的某些问题的答案。“你来做什么？”
　　远方的声音回答苍南溪，“工作，监视你们是我的工作内容之一。”
　　“那为什么选中我呢？”
　　“你是一个很美的人”
　　苍南溪微微蹙眉，冷声道，“很美！你不知道我们这里美不适合形容我这般血气方刚的男子汉吧？”
　　“我不是单指你的外貌……，当然各个方面你都很美。”
　　“好吧，我当你不懂。”苍南溪打断这个话题，问下一个问题，“含章，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让我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不是突然发现我是你口中的“美”，而是要告诉我什么吧！”
　　“坦诚讲，我是特地来找你的，阿南，我听他们都是这么称呼你的，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阿南，自七万年前开始，我便知道了你的存在。我一直在等你诞生，等你成长，等你见到我。现在与你相认或许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但它一定会是一个最好的时机。”
　　这一瞬间，苍南溪回望了他所有能记起的往事，一股难言的颤栗涌上心间，他用故作平淡的口吻，“那时我并不存在。”
　　“所以我现在来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太久没和人类说话了，你和我聊天，我给你讲你们的过去吧，我想你很感兴趣。”
　　他确定含章仅用一句话就拿捏了他。自他开始重复陷入那个真实般的梦境开始，他就觉得这是一种希望在诞生，他不知道那是什么，那似乎是他的希翼，又似乎是他的深渊。
　　他想获知那无法言语的真相，亦想获知这个诡异又处处合乎逻辑的梦是否有来处。那梦境中独有的名词，节气、物候、干支纪年或许真的存在过呢？自含章现身，苍南溪知道这一切不是自己的妄想，他已经开始触及答案了。
　　这个名为“含章”的天外来使啊，你是否真的期待过我的诞生，袖手过我的灾难，旁观过我的成长，见证过我的沉沦。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灯火几近消失。夜已经深了，月光透过窗子将整个室内染成银白色。
　　苍南溪躺在窗边地毯上，散乱的画纸躺在他腿边。他盯着月亮看了很久突然问，“你认识的第一个人类是谁？”
　　一个声音自苍南溪耳边响起。“洛筝”
　　苍南溪忽然向旁边看了一眼，墙角镜子里的房间落了一室月光，一个黑色短发的男生躺在窗边的地毯上用那清亮的带着些许疑惑的眸子朝自己望了过来，那是苍南溪他自己。
　　苍南溪又将目光移到月亮上，声音有些沙哑，“他是谁？”
　　“七万五千三百年前的一个术士。”那个声音如是道。
　　苍南溪想起了时不时出现在他梦境中的家伙，隐约闪过几分猜测，他问这个不肯现身的来者，“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一个可怜的人。”
　　含章不喜欢回忆他，它感受到自己身体中的电离子仿佛停滞了。那微乎不计的电流突然停止又突然变大变小，含章厌烦这种感觉。
　　苍南溪此时也仿佛感受到了困意，他不再发问，合上眼睛就在地毯上睡了过去。
　　又是一夜的梦
　　大概是隆冬的某个深夜，男子裹着一身厚重的衣服。那里似乎已经入冬了，占星台上有一个小房间供他将这一夜的沉思埋没其中。
　　男子干枯凌乱的长发用一树枝随意挽着，衣袖上沾着陈年的墨迹。
　　案上的宣纸被几本书压着，各种符号与图案杂乱无章的拥簇在一起，仿佛就连它们也陪他一起经受了这个寒冬。
　　他写了一会，握笔的手开始有的细微颤抖，字迹已经落到了桌子上，但他并未发觉。
　　不知过了多久，又换了多少张纸，那些杂乱的字迹已经变成了一幅瑰丽奇幻的画，一栋栋气势宏伟庄严的建筑物跃然纸上令人畏惧又向往，可那魔幻的外形反科学式的构造究竟是人类文明的产物还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呢？他不知道。
　　苍南溪只知道那不是男子存在的世界，也不是他苍南溪所熟知的世界。
　　“含章”
　　男子突然将费尽心血画成的大作撕碎，随着火盆里的碳木变为灰烬。他疾步走出房间对着满夜繁星言语，“含章”
　　“我在”，自宇宙深处一个毫无温度的声音传来。
　　男子颤声问道，“我眼见的可曾真实？我未见的可曾虚假？这苍天究竟随何人名姓？这般……负我。”
　　“何为真假？青铜从鼎、簋到钱币、镜子，船从湖泊到河海，人从部落到国家，星球从方到圆，那是你们的眼界。你会把看到的称为真吗？这是你我所见，你会把没看到的称为假吗？那是仅你所见。
　　洛筝，我不懂你，我可以知晓他们。”
　　“无法停止了吗？”
　　洛筝这句话问出口，或许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的脊背不再如以往□□笔直。
　　他的骨子里骄傲终是被他自己丢弃，捧到那个怪物的口里。
　　他究竟在奢望什么呢?
　　“是，我们从不停止。”
　　停止……，那来自苍穹的冰冷，终于连最后一点回音也被风吹散在这个寒夜。
　　依旧是黑夜，依旧是那个高台，这会儿已不再是寒冬，墙下几盆昙花迎着阑珊灯火盛开。洛筝着一身青衫迎风而立，衣角翩翩起舞。他还在与藏匿在黑夜中的声音交谈，那个声音已经不似冬风一般沙哑，而是带着些许少年人的清朗，那声音与洛筝的声音十分相似。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
　　“哈哈，我怎会不告诉你，如若六月清风是我的归路，苍茫穹宇是这土地的归途。那含章，我把我这捡来的姓氏也一并赠你吧！”
　　我的宿命也一并归你。

　　次日清晨，阳光落在室内躁动不安，也踊跃着洒进苍南溪瞳孔。
　　苍南溪那琥珀色的眸子里映射着的另一人的影子，在折射的七彩光线里一点点散去。
　　你便是洛筝吗？
　　苍南溪将自己从画纸中挣脱出来，油彩在他的衣服上作画，像梦里出现过的花田，它们拼在一起，与连绵的山脉一同起伏，一点点连上天际，拥抱天空的蓝。
　　苍南溪捡起散落的画笔，盯着笔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朝门外走去。
　　外面的环境和昨天没什么不同，街角的某棵树少了两片叶子难以令人察觉。
　　苍南溪乘坐悬浮舰来到撒利最大的图书馆，青石砌筑的阶梯托着庞大的建筑，白色大理石墙壁上耀着淡淡弯折的天光，这是整个人类现存最古老的纸质图书馆。
　　苍南溪与这里的每个人类一样一步步踏上石阶，他们所有人似乎都对文字与书籍极为敬重。
　　所幸今天值班的管理员有一个人类。
　　苍南溪走上前去，“早上好。我想借阅有关三万年前历史的全部书籍。”
　　管理员笑道，“先生，那可是文物。”
　　苍南溪说，“我不能看吗？”
　　管理员似乎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是，你不能看，任何人都没有权利阅读。”
　　苍南溪极为疑惑，“可如果书籍不能阅读，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管理员，“是，这是书籍，您要借阅的却是文物。”
　　苍南溪的语气带着些许遗憾，“好吧。”
　　他打量了一眼馆内琳琅满目的书籍，“书架上所有书籍都可以看？”
　　管理员摇头笑道，“九楼仅限参观。”
　　在管理员的示意下，苍南溪将自己身份信息录入，面前顿时出现一面光屏，上面有着整个图书馆所有书籍的全部信息。
　　“先生请，祝您阅读愉快。”
　　苍南溪本打算从一楼找起，所有相关书籍，他一页一页的翻，他总觉得自己近来的梦境是真实发生的历史，那衣着怪异的人类，那奇怪的建筑、文字，言语。倘若他们真实存在过一定会留下痕迹。
　　这时苍南溪昨夜听过的那个外星生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阿南，七楼，α709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