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青黄】画地为牢》苏梨子

19、第18章

　　青峰大辉是最先围上来的那个，却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从未见过黄濑凉太流泪的样子，无论是腿伤站不起来还是从医院中醒来，他都处之泰然，好像与自己有关的事也是那么无关紧要。
　　他想要替黄濑凉太抹去不断渗出的泪珠，甚至已经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手背已经可以感受到皮肤的温热和泪水的潮意。
　　“抱歉抱歉！”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青峰大辉猛地回过神，但骤然收手显得突兀，只好别扭地将换了个方向，在黄濑凉太的后背拍了拍。
　　“是我太不小心了。”奔跑而来的青年在黄濑凉太面前站定，他不断鞠着躬，捡起黄濑凉太脚边的篮球后才抬头对上了黄濑凉太的面容，后半段话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许是没想到自己的一球砸哭了人，又或许是没想到砸哭了的人长得这般好看，这冒失的青年一时间愣在了原地，他面色慢慢涨红，好半晌才嗫嗫地开口，原本的大嗓门放轻了不少：“你……你没事吧……”
　　黄濑凉太半躬着身子，双手捂在胸口，那一球像是把他的肋骨都戳进了气管，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根本没察觉到对方语气里的变化。
　　反倒是青峰大辉从对方的转变中察觉出一丝诡异，心中莫名升起些不悦，连带着他觉得自己的胸口也有些闷。
　　良久，黄濑凉太才忍住了满腔的酸涩直起身子，他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痕：“抱歉，见笑了。”示意自己没事后就将那青年打发了走，自己随着青峰大辉一起回了休息区。
　　青峰大辉偏过头，余光注视着青年回到了自己的伙伴身边。
　　他收回了放在黄濑凉太背后的手，却始终虚虚地将他环住，提防着又有什么“飞来横球”。

　　篮球是都没什么兴致打了，看看时间又快到了饭点，众人便收拾收拾离开了体育馆。
　　因为不高兴再回去做饭，一行人钻进了附近的一家烧肉店。
　　门面不大，但里头却挺深，装修也很干净，只站在店门外就能闻到阵阵肉香。
　　他们要了一个用半帘遮挡的小隔间。
　　一一落座后，桃井五月忽然有些后悔了，外头热闹的碰杯交谈声、生肉接触铁网的“呲啦”声、服务员与后厨的吆喝声。
　　纷乱嘈杂，衬得这一小块空间里格外安静。
　　黄濑凉太面色怠倦不提，青峰大辉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黑子哲也一向事不关己地给自己倒了杯大麦茶，只有火神大我没心没肺地光牛肉就先点了十份。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快吃完的时候，黄濑凉太起身离开了一下，回来的时候却忽然被人叫住了。
　　“是你呀！你也在这吃饭？”
　　“刚刚真是对不起啊！”
　　桃井五月掀开帘子探出了个头去，忽然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回头只见火神大我和黑子哲也也凑了过来，三个人的脑袋跟叠罗汉似的露在外面。青峰大辉虽然没来凑热闹，可他偏过头的模样似乎也在留意外头的动静。
　　黄濑凉太是洗手回来的路上遇见体育馆的那个青年的，胸口那点疼痛本就算不得什么，却被短时间内三番两次提起，虽然知道对方好意，可黄濑凉太对待陌生人不是什么热烈的性子，他实在没什么耐性与人周旋。
　　“没事，球场上的碰擦在所难免，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黄濑凉太就想绕开对方，却被对方不着痕迹地挡住了去路。
　　“那，那我也该请你喝一杯算赔罪。”
　　被对方拦住的时候，黄濑凉太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谢谢，但不必了。”
　　他抬眸迎上对方的目光，眼中没有一丝波动：“还有什么事吗？我的朋友在等我。”
　　接二连三被拒绝，再热情的人面上也挂不住，对方失落地回到了吧台的位置，却因为情绪低落，没加入朋友们热火朝天的畅聊中。

　　黄濑凉太一掀开隔间的帘子，就见桃井五月咬着饮料的吸管八卦地看着自己：“小黄原来私下这么不近人情啊。”
　　老远就能看见八卦的脑袋，黄濑凉太想不注意都难，没觉得自己的话能逃过这几个人的耳朵。
　　他坐回座位，视线轻轻从青峰大辉面上扫过，他轻咳一声：“我只是觉得应付这些事需要快刀斩乱麻。”
　　“人家可是和朋友一起来的，小黄你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桃井五月轻轻挑开帘子，从缝隙里看着外头的情况。
　　那行人吃得差不多了，买了单便嬉笑玩闹着离店了，那个青年也在其中。
　　“和朋友一起怎么了，和朋友一起难道就要顾及……”黄濑凉太的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面色一变。
　　他跨出座位，有些轻微的踉跄，猛地掀开帘子，桃井五月让他给吓了一跳：“怎么了？”
　　只见一行人已经穿了马路，黄濑凉太小跑着冲向了收银台，不知道和收银员交谈了什么，回来的时候他的面色很不好：
　　“刚刚那伙人，分了两笔买的单，那个青年是单独买单的。”
　　众人脸色微变。
　　一群人出来吃饭，什么时候会出现撇开一个人的单不买，那个人单独支付的情况？
　　简直闻所未闻。
　　最先能想到的情况就是——那根本就不是一伙人。
　　黄濑凉太沉声冷静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回车上。”

　　吃饭的地方在体育馆附近，所以他们的车还在体育馆的停车场。
　　青峰大辉绕着车检查了一圈，暂时没看出什么问题，考虑到停车场的出入口和上方都有摄像头，众人才稍许放下些心来。
　　回去的座位还是按照来时的位置，火神大我开口：“黄濑，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黄濑凉太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我发现得太晚了。”他闭起眼睛，像是在一边回忆一边开口，“他看起来是和同伴一起来的，可是无论是赛场上还是烧肉店里，都没看到过他和同伴交流。”
　　“我们2v2的时候，很多人都在我们旁边围观，这颗球又是怎么砸到我身上的？”
　　“最重要的点，还是小桃你提醒我的。”
　　黄濑凉太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但条理清晰，让人顺着他的话很容易就能想到问题的关键。
　　“我？”桃井五月有些迷惑。
　　“嗯，你说，对方是跟朋友一起来的，我却一点都不顾及对方面子。”黄濑凉太斟酌了一下，“谁都会有八卦之心。你的朋友向人三番两次示好却失败，你一点都不会打趣或者安慰，只是晾着他么？”
　　黄濑凉太睁开双眼，目光透过车窗看着后视镜里自己的身影：“所以我去找收银员问了账单。”
　　只一句话，黄濑凉太就联想到了这么多，这样的敏锐与警觉让一车人陷入沉寂。
　　桃井五月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青峰大辉也沉默地开着车，半晌只有火神大我开了口：“今天上午也有人跟踪……”他停顿了一下，“青峰，你们的日子并不好过。”
　　“好过不好过的，都这样过了。”青峰大辉目视前方道路，视线没有半点偏移，“我只是烦……烦这样不知所谓的撩拨。”
　　他们与人打了个照面，却后知后觉地才反应过来，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一直沉默着的黑子哲也终于说了话，他声音冷淡，衬得车内愈发冷清：“啊，下雪了。”
　　众人的视线慢慢聚焦，暖橙的灯光下，飘着白色的雪籽，若是不仔细看只会以为是什么浮动的尘埃。
　　雪落在挡风玻璃上，留下一个小水痕后便瞬间没了踪迹。
　　黄濑凉太忽然有些惆怅——
　　旅行即将结束，他们离开东京时一切太平，不知道回去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会不会是春光烂漫的三月天。
　　*
　　众人回到民宿后，心情都有些沉重，一股子疲倦感油然而生，众人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黄濑凉太的精神尤为不好，他身体本就没有完全恢复，对于外界的感知又太敏锐，并不是说他刻意留意，而是一种被训练出来的“本能”，再从中抽丝剥茧提取信息，大幅度地消耗着他的精神力。
　　因着外头下了雪，黄濑凉太选在了室内的公共汤池泡着，虽然看不到外头的景色，但室内的布置也格外有韵味。
　　进门处有一道屏风，旁边的架子上悬挂着入池的浴巾。池子的周边围了圈石头，又砌成了一座假山，汩汩流水倾泻而下，发出“哗哗”的水声。
　　黄濑凉太合上眼，蒸腾的热气让他一阵阵困意涌上来。隐约间听到外头有些动静，但他让温泉泡得有些犯懒，只无意识地轻哼了一声算是示意里头有人，但这点声音早被水流淹没了个干净。
　　外头的青峰大辉没听见里面有动静，便在屏风后面坦然自若地褪去了衣服，取了一块浴巾围在腰间。
　　他绕过屏风，扎紧浴巾后抬头，黄濑凉太的身影猛地映入他的眼帘。
　　他后颈处垫着一块毛巾，但脑袋却歪斜着，脸颊贴上了石头，他的皮肤本就白皙，经过池水温度的浸泡后泛着健康的红润，这也更衬得他胸口被篮球砸过的地方张牙舞爪。
　　那淤青已经显了出来，池水荡着微波，宛如一只青紫色的蝴蝶点水，但印着点点红痕，极为可怖。
　　青峰大辉心里一紧，泡温泉的时候水不能淹过心脏，不然极有可能因缺氧而昏迷：“黄濑！”
　　他大喊一声，赶紧跳下池子游到黄濑凉太身边，他一手撑着汤池边缘，一手拍了拍黄濑凉太的脸颊：“快醒醒！”
　　水声哗啦，水面荡漾，突如其来的触碰，让黄濑凉太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二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