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香如故》尘轩玉

5、狭路相逢者

　　这一觉睡得很香甜，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雅雯在房间里温书，上大学后，她不仅没松懈，反而更加努力了。雅朵雅薰雅倩三个人结伴去逛街，雅蔷一大早就跑到楚璇家里玩。
　　我看着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宁芙的一条短信，高中同学会，今晚，7点，五月花大酒店。我立刻回拨宁芙的号码，“什么情况啊？”我问道，“是班长通知的，说姚逸发起的，说是想见见老同学们，不过他最想见的应该是你吧。雅诗，你会去吗？”宁芙问我。“我不去。”我脱口而出，“可是班长说一定要我叫到你啊。”宁芙可怜巴巴地说，“而且卓扬也会去嘛，我想陪卓扬一起去。”宁芙撒着娇。“那楚瑶去吗？”“我们班和一班的同学会一起啦，童锦风也会去的，楚瑶跟你一样的，也不想去。不过我是觉得，楚瑶都嫁人了嘛，也没关系了。”
　　“宁阿芙，你也太坑爹了，居然把你的两个好闺蜜往火坑里推。我反正不去。”“雅老板，给个面子嘛，楚瑶都说她可以了，我们三姐妹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宁芙的撒娇功力又见长，我终于同意，宁芙又娇羞地提出能不能蹭我的车。这家伙，真是。我说，好，翻了个大白眼，宁芙在电话里说那麻烦载上我和卓扬，还有楚瑶。看这坑货，有了色就一定忘了友，楚瑶最后被她弱弱补充真是地位尴尬。
　　我放下电话，问雅雯，“今天我有同学会要参加，7点在五月花，你方便我提前送你回学校，晚饭你可能只能在学校吃了。”雅雯懂事地说，“小诗姐，你去同学会吧，我一会儿吃了饭叫我姐开车送我就好了。”她又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什么同学会？”“高中同学会吧。”雅雯放下笔，神秘兮兮地说，“昨天见老同学，今天又有老同学的聚会，小诗姐，我觉得有一波旧人向你猛烈袭来。”
　　我瞪了她一眼，说，好好看书，乱说什么呢。自己走到浴室去洗了个澡，在浴室里抹了半天护肤品，企图把我这双黑眼圈消掉，但无济于事，我又开始翻箱倒柜找衣服，红色太艳，白色太素，绿色太嫩，紫色太老，黑色又显得太严肃，穿正装太正式，穿裙子太妩媚，穿卫衣太随便。我想了半天还是穿了一件灰色的羊毛毛线连衣裙，配上胸针，外面套一件加长羽绒服，穿上羊毛连衣裙，我开始在卫生间化妆，描眼线时，雅雯又跑了过来，“小诗姐，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精心打扮自己呢，是不是去见你那老同学？”我瞪了她一眼，“是去当司机，你宁芙姐要去，我开车喽。”“哦，司机还要化妆哦，我怎么不知道。”雅雯嬉笑着走开了。我看着镜子里的大浓妆，觉得难看极了，为什么我要为了一个我不在乎的同学会化大浓妆，我把妆卸掉，换了一个精致的裸妆，看上去素面朝天却把皮肤衬托得白皙，眼线也是心计的“亮眼”和“大眼”妆，还擦了些腮红，我穿上衣服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经过精心打扮的自己，微微一笑。
　　正巧，雅朵雅薰她们大采购回来，看到我这样子，惊了一跳。“小诗，干嘛打扮的那么少女系啊。”雅薰笑道，“是啊，咱们常年素颜的雅诗大美女，今日儿什么风居然让你薄施粉黛了啊。”雅倩笑着说道。“我去参加同学会。”我扬了一下头，“哦，今天早上姚逸跟我发微信的时候说了，说你们今天有同学会。”
　　姚逸，看来这么多年他的口味真是没变，只要是我们雅家的姑娘，他都有兴趣。我出门前，叮嘱雅倩等一下晚饭后记得送雅雯回学校。雅倩凑过来，小声说，姐，帮我看着姚逸啊。我含笑着看着她，她扬起头，说道，“同学会，就是旧情复燃会。”

　　我开车去载宁芙卓扬还有楚瑶。宁芙和卓扬坐后面，楚瑶坐在副驾驶上。我问楚瑶怎么不去度蜜月。她清浅地一笑，答道，他们公司不给假，蜜月就算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宁芙在后面笑嘻嘻地说，“反正他俩以后的日子长着呢，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五十年，够他们环游世界的。”我从后视镜看到胡卓扬一脸宠溺地看着宁芙。“其实我今天更期待看到姚逸和童锦风，这两个艾朵的旧爱，会以什么样的方式会面，会不会当场打一架啊。一个劈腿者，一个被劈腿者，哎，这绝对是今天最惊心动魄的场面了。”宁芙说道。
　　“喂，宁阿芙，你不八卦会死啊。”我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楚瑶也笑了，今天的楚瑶穿着一套纯白的羽绒服，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用银色的发卡别着，她永远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虽然看上去并不算漂亮，但十分清秀，有自己独特的气质。宁芙穿着粉红色的短袖羽绒服加小短裙，看上去俏皮可爱。她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27岁的年纪还是那么天真烂漫。
　　我们到场的时候，昔日的同学三三两两在聊天，看见我们仨和卓扬一起到，大家先是冲着宁芙和卓扬一顿起哄。宁芙平常大大咧咧，此刻却紧紧拽着我，有些胆怯。卓扬的同班同学也指着宁芙窃窃私语。有几个女生上来恭喜楚瑶新婚。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主角们都还没来。突然，大家都向我们身后望去，我就知道，真正的贵宾来了，我们仨小人物赶紧让到一边。艾朵和姚逸一起款款走来，姚逸今天穿着一身烟灰色的西装，艾朵却穿着黑色短裙礼服，大冷天，她却露着一双腿，穿着Jimmy Choo的最新款细高跟，真是不要温度，只要风度。她和姚逸是最合适的金童玉女，艾朵面向大家微笑，眼神遥望向我，投来一个明媚的笑容。卓扬早就闪去跟自己班的人聊天，宁芙看到艾朵朝我这边笑，生气地说，“这骚狐狸又在向你示威。”
　　大家都围上去问我们曾经的校花，艾朵，八卦她和姚逸的事情。艾朵朝姚逸妩媚一笑，道，“姚逸载我一起过来的。”大家拖长音哦了一声。一班的童锦风还没来，我们仨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坐，一个劲吃菜。姚逸和艾朵，这两个班上的风云人物一桌一桌，向每一个同学敬酒，寒暄，宛如一对结婚的璧人。
　　敬到我的时候，姚逸只是跟我碰了碰杯，和楚瑶宁芙多聊了几句，恭祝楚瑶新婚快乐，艾朵走向我，狭路相逢，当年，我因为她的横刀夺爱，痛失姚逸，他们这对互相劈腿的狗男女，此刻却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雅诗，好久不见。你看上去还不错。”“你也是。”我微笑着跟她捧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姚逸却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们，我不能输了我的风度。“其实当年刚入校的时候，我听说咱们同年级有位姓雅的同学，我想她将来一定会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可惜，你也太低调了，倒让我白得了校花之名。”艾朵挑衅地说道。“校花什么的头衔，都不过是别人封的，能算什么，找工作可以写到简历里面吗？”楚瑶和宁芙在旁边也噗嗤一笑。艾朵脸色微变，突然凑在我耳边，道，“是的，我不如你美，却照样可以抢走你身边的男人。”我微笑着说道，“一个可以随便被抢走的男人，我也不稀罕，你要你拿去。”抬头，正好撞上姚逸凌厉的眼神。
　　这时，有人在说，童锦风来了。我们这一届成绩最好的学霸男神。姚逸离开我们这一桌向童锦风走去，大家都把视线转向了那边。艾朵说，“雅诗，其实我很羡慕你，你不用做任何事，就可以在姚逸心里留下一个位置。即使他跟我在一起，他心里依然有你。你在感情里是被动的，而我是主动的。这个社会总会留给自己努力争取的人。”“你的主动争取是什么，难道就是当年你那个当校长的爸爸为你找关系让你可以以不正当的手段被保送到武汉大学吗？”戳到艾朵的痛处，她表情微微难过，很快恢复本色，“过去的事情咱们就不要提了，无论怎样，和姚逸一起漂洋过海完成硕士学位的人是我，而不是你。”宁芙正要插嘴，被楚瑶拦住，楚瑶向她摇摇头，“艾朵，你有你的好，可是，你再怎么好，也不能以插足别人的感情为乐，那段感情里受伤害的不只是我，还有童锦风。”我朝她后面望去，姚逸和童锦风世纪大和解，他们平静地握手。
　　“童锦风，他这个被动的男人，哪有姚逸勇敢，咱们高中毕业的那个暑假，我说要跟他在一起，他就被动答应，这样的男人我不喜欢。实话告诉你，我当年主动追求童锦风也不过是看在他是全校大多数女生爱慕的对象，我就是喜欢拿走你们大多数人都想要的东西。现在的童锦风，还是那么窝囊，姚逸可是第三者，他却可以跟他碰杯，谈笑风生。”艾朵回头望着童锦风和姚逸的推杯换盏，轻蔑地说道。“那我就祝你这个喜欢拿走大多数人想要东西的女人有个好下场。”我端起酒杯向她敬酒，艾朵内心已经不平静，她端起杯中剩余的酒，向我脸上泼去，尽管我已经快速退后，那杯酒还是洒在了我的羊毛裙上，有几滴溅到了我的脸上。“艾朵，你在干嘛？”宁芙叫了起来，随手拿起桌上的酒，泼向她，宁芙出手敏捷而迅速，艾朵被泼了一脸，狼狈不堪。姚逸和童锦风走了过来。楚瑶和宁芙护着我，而在场的女生，没有一个护着艾朵。艾朵又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姚逸，胡卓扬赶紧跑了过来，“宁芙，怎么了，就听着你大叫。”一面关切地看着宁芙。“这就是咱们的校花干的好事，她敢乱泼雅诗，我就以其人之道还治这个无法无天的校花。艾朵，咱们都毕业这么多年了，你少拿校长的女儿来摆谱，谁在乎。”宁芙吵架的时候，十分厉害，气势不输人。楚瑶拿纸帮我擦胸前和脸。姚逸拽起艾朵的胳膊对其他人抱歉地说，失陪一下，带艾朵下去了。艾朵和童锦风擦肩，她可怜兮兮地看了一眼童锦风，童锦风却并不看她，走过来问我没事吧，眼神却看向楚瑶，楚瑶慌乱低下头，说，雅诗，我和你去卫生间清洗一下吧。
　　宁芙也跟着我们一起，胡卓扬和童锦风回到了自己那桌。果然有女人的地方是非多，都那么久了，大家都大了，女生之间撕逼的事情还在。我们仨走到卫生间，听到角落里，艾朵对着姚逸歇斯底里地叫着，“你还喜欢雅诗对不对，刚才你带走我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不让雅诗太难堪。姚逸，你不要以为这样很圣父，你这么朝三暮四，会有报应的。你以为雅诗会原谅你这个劈腿的男人吗？都五年了，她一点都没忘，要不是刚刚她拿话来刺激我，我根本就不会失控。你跟她不可能有结果。”姚逸平静的声音传来，“那是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不过我警告你，不要再去挑衅雅诗了。”“不要走，姚逸，我一直爱着你，我刚才太糊涂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艾朵，我们已经不可能了。”“其实我从上中学起就一直喜欢的是你，童锦风，是我拿来气你的，你当时一心只在雅诗身上，我不爱童锦风，姚逸，我爱你。”姚逸突然走了出来，艾朵跟了出来，看到我们惊讶了。
　　四目相对，已是尴尬。更尴尬的是，童锦风和胡卓扬站在我们身后，也听到了。童锦风目瞪口呆，他跟艾朵大学四年的感情，顷刻间，被艾朵说得一文不值。他昨天才受到楚瑶结婚的刺激，今天却被初恋女友的话语伤到。他掉头就走。胡卓扬想去追他，楚瑶已经比他先一步跑出去了。宁芙赶紧冲上前，拉住他，“叫楚瑶去，你别乱掺合。”姚逸看看我，说，“雅诗，我有话对你说。”上来扯过我，把我一把带走了，留下宁芙卓扬和艾朵。艾朵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宁芙走上前，奚落道，“你要是不想更丢脸，请现在离开，我们的同学会，不欢迎你。”
　　姚逸拉着我来到酒店后的花坛，那有个秋千。他说，“你都听到了？”“你放心，艾朵的胡话我不会上心的。”姚逸双手拌住我双肩，道，“雅诗，如果我告诉你，我上心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他的眼神是那么情深意切，言语是那么真诚，我呆呆地看着他，往事，一幕一幕，快速从我眼前闪过。
　　2003年12月23日，平安夜前一天晚上，他对我说，雅诗，今天你18岁了，就可以谈恋爱了，那你就是我女朋友了。正好我们明后两天一起过圣诞。18岁的我，红着脸，说，谁说是你女朋友了。他着急地说，当然是，我等了你3年，虽然我们作了三年初中同学，但直到高一军训的时候，看到你的侧脸，我就不可抑制地喜欢上你了，那时我才意识到，原来初中时的小打小闹只是为了不断引起你注意的时候我就对你埋下了好感。你不要错过我姚逸啊。我记得你第一次拒绝我的时候，说你18岁以前不允许谈恋爱，我等到你18岁了呢。我笑着，他的嘴唇在我额头上浅吻了一下，十指交扣。那时的我们是多么幸福。时光飞速到2007年7月，在光谷看见挽着姚逸的艾朵，前一秒我还在说，他说他有事所以没来。只是我们从原先约定的亚贸改到了光谷，因为亚贸的电影票正好卖完了，结果，看到了让我难堪的一幕，我不知道当时是怎么逃掉这难堪的场面，那天，我平静地做完所有的事，回到家，晚上在被子里流了一夜的泪，而和姚逸连分手都没有说过，就这样分手了。我抬起头，坚定地对他说，“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