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足》阿青的青

10、第10章

　　高三的学生中午一般不回家，到学校对面的小吃街或者食堂吃过午饭后，还要赶回教室，一堆题等着刷呢。

　　看学校里走路慌慌张张，干什么都用跑的人，就知道是高三重点班的，这一年，他们学业太重，压力也大。

　　汪帆中午是想邀请江尹一起吃饭的。

　　但江尹拒绝了，他只想一个人，况且他多看汪帆一眼都觉得烦。

　　他没去食堂，而是独自去了学校对面的小吃街。

　　那天很热，许文泽跟人约了架，张宁誉带他来这里想把拉申睿回家，结果有几个男的跟江尹起了冲突，导致他的胳膊被划伤，流了点血。

　　这些，他都快忘了，他只记得他被张宁誉抱了起来，那个姿势，让他想起了一部电影，电影中，男主角就是那样抱女主角的。

　　他还记得，张宁誉脸上的汗珠子很大，快流到眼睛里了，他伸手揩了一把，然后手心里湿漉漉的。

　　江尹随便找了一家店，进去吃了一碗面条。

　　出来后他沿着路边往校门口走，一抬头，看见前方地上立着一个招牌，红底白字，上面写着“兵哥超市”。

　　他走进去，对坐在柜台里面玩手机的胖大哥说：“软中华。”

　　声音不大，在这个炎热的中午，特别像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气泡水。

　　胖大哥抬起头，面前人眼生，没见过，大概是被这标志的模样和清冷的气质给惊住了，多看了人家两秒。

　　胖大哥扭着身子往身后架子上拿了一包烟，放在柜台上，点了点烟盒上的字：“吸烟有害健康啊。”

　　说完，他又看了江尹两眼。

　　江尹没理他，一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扫码离开，刚走到门口掀开帘子，听见里头有人说话，这声音江尹听过，是汪帆。

　　汪帆坐在超市角落的桌子前，他背对着，没看见江尹。只顾和他朋友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四哥，这招靠谱吗？”

　　四哥说：“信我的没错，那小子没他弟胆子大，你准能吓唬成。”

　　神神秘秘的，江尹不自觉往他们那边看，他看见汪帆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相机。

　　这时汪帆正好扭头，也正好与江尹对上视线，他一愣，像是看见鬼似的，手忙脚乱地把相机收回袋子里。

　　江尹多一眼都不想看他，抬脚走了。

　　申睿坐在水果店门口的小马扎上，怀里撸着老板娘的猫，张宁誉和许文泽在店里挑西瓜。

　　张宁誉挑了半天，挑了一个最好的，也是想缓和一下关系：“这个，你和申睿一人一半吧。”

　　许文泽瞥他一眼，阴阳怪气：“吆，没那福气，不配吃您挑的。”

　　张宁誉不轻不重朝他屁股踢一脚，笑了：“毛病！”

　　许文泽也笑了，和往常一样：“你手里那个给我哥留着。”

　　张宁誉知道许文泽疼他哥，转身让老板娘帮忙切开，装袋里后，一半递给许文泽，另一半自己拎着。

　　眼不经意往外头一瞥，隔着一条马路，看见一抹孤零零的身影，他大步走到门口，吼了一嗓子：“江尹！”

　　申睿眯着眼往前看，他坐门口都没看见那人，张宁誉眼真尖。

　　“过来！”张宁誉又喊。

　　申睿看江尹一开始没动，几秒后竟然真过来了，他急得声音都提了八度：“哎哟，你没事找事，叫他来干嘛？！”

　　他把猫放地上，推着猫屁股：“猫咪，快走快走。”

　　江尹手里还攥着刚才买的东西。

　　许文泽走出来，用那双一看就不好惹的眼睛一瞥，他快言快语惯了：“看不出来啊，你还挺上档次。”

　　这语气欠欠的，江尹眉头一皱，眼看着就要不高兴，但是张宁誉在这，他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

　　“吃了吗？”张宁誉问，他把手里的西瓜自然而然地递过去，最好最新鲜的半块瓜，上头一个子都没有，水淋淋的。

　　江尹没跟他客气，伸手接，手指头去勾袋子的时候，无意间攥住了张宁誉食指，张宁誉抽回手，指尖从他手心划过，仅仅只有一秒钟，但触感很强烈，仿佛在江尹心里时间被无限拉长。

　　江尹往旁边看了一眼说：“吃了。”

　　与此同时，许文泽不屑地“切”一声，那么好的西瓜，真是浪费了。

　　江尹看向许文泽，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也能感觉出来他心里不爽，这样许文泽的目的就达到了。

　　江尹不会主动跟人起争执，但保不齐许文泽再说点什么，他会控制不住跟人动手。

　　然而跟人动手的后果就是，他保证会吃亏，许文泽那是什么体格子，能打他三个，但以江尹的性子，咬住了豁出命也要撕下一块肉。

　　张宁誉怕俩人呛起来，扭头给许文泽来个眼神杀。

　　然而再看向江尹时，那眼神又恢复了温柔：“想吃什么水果……”

　　话没说完，坐在小马扎上了申睿开始不耐烦嚷嚷：“我去，你别过来啦。”小猫卧在他脚边，踢也踢不走。

　　申睿烦了，江尹离他就半步：“你们就不能进里头说。”

　　张宁誉拉着江尹进去，申睿嘟囔着：“非得杵这，下次在过敏可不能怨警长了。”

　　旁边有闲杂人等，江尹根本不想在这了，刚想开口说话，听见张宁誉说：“想吃什么随便选，让文泽请客。”

　　说完，他指着许文泽，就俩字：“请客！”

　　上次在这附近，江尹被几个小混混弄伤胳膊这事，张宁誉一直记着呢，许文泽惹的祸，请江尹吃点水果都便宜他了。

　　许文泽对着江尹下巴一扬，人都欠到家了：“挑吧，哥请你。”

　　张宁誉揽住江尹的肩膀，还用手上下搓了两下，有点哄着人的意思：“快点。”

　　江尹大眼把这间水果店一溜，做学生生意的水果店，没有天价水果，最贵的也就榴莲，和那些绿莹莹，紫溜溜的葡萄。

　　俩人本来站的就近，他突然抬起下巴凑近张宁誉的耳朵，小声问：“你吃不吃榴莲啊？”

　　张宁誉被这口仙气吹的，半边身子都麻了：“啊？”

　　江尹从不吃榴莲，他喜欢香香的东西。

　　许文泽看江尹去挑榴莲了，他人傻了，他不差那个榴莲钱，但有种即将要被江尹坑了的错觉。

　　张宁誉歪着头半信半疑，小声问：“真买？”

　　“你不是说他请客吗？”

　　张宁誉嘴角勾起一抹笑，他喜欢江尹的小性子：“你吃榴莲吗？”

　　江尹摇头，手底下挑得太认真了，一根刺冷不防扎到了手，他猛地缩了一下。

　　张宁誉一把攥住，不动声色地揉了揉：“我来挑。”

　　江尹立马把手抽出来往后一背，脸上却笑了：“挑最大最重的。”

　　不大的水果店，俩人咬耳朵：“你不说不吃这吗？买了给谁？”

　　“给你啊，”江尹的语气简直没有第二个选择，不存在或者：“你要是不吃我就丢垃圾桶，说什么我得坑他一次。”

　　张宁誉低头抿嘴笑，江尹说的都对。

　　“我说你俩差不多得了，”许文泽蹭过来：“超过二十我不付啊。”

　　江尹一听，这人是真不要脸，直接开呛：“凭什么？你说的请。”

　　许文泽贱兮兮地比了个耶，意思是二十块。

　　江尹切了一声：“真不要脸，请不起就早点说，”他拉住张宁誉的胳膊，冷冰冰地说：“别挑了。”

　　许文泽也来劲：“嘿！抽包软中华，还真以为……”

　　张宁誉一声暴喝：“许文泽你大爷！”

　　——

　　榴莲买了，许文泽不情不愿付了钱，最大最重的那一个，一共198，虽然被江尹坑了，但他更气张宁誉，也不是真气，他有的是钱，让张宁誉可劲造吧，没事儿。

　　张宁誉拎着榴莲和江尹一块先走了，没管那俩人。

　　前面是一家奶茶店，江尹刚来不知道，张宁誉见过这家奶茶店排队都排到大马路上，生意很火爆，现在这个点人不是很多。

　　“喝吗？”走到跟前的时候张宁誉问：“他们都说好喝。”

　　所以他也想让江尹尝尝。

　　要不是张宁誉问，江尹真想不起来喝这些，他往店里面看一眼，觉得还有胃口：“嗯，喝吧。”

　　到店里面，张宁誉问他喝什么，江尹看向头顶上的一排灯箱菜单，上面全是新品，他指着其中一个，像是大人带着来挑礼物的：“那个。”

　　“好，”张宁誉对里面正在工作的小姐姐说：“你好，我要一个草莓冰淇淋。”说着他拿手机扫码付钱。

　　江尹偷偷瞄他一眼，张宁誉低头看手机没发现，于是江尹又偷偷瞄了他一眼，说不好出于什么原因，纯粹是想看他那张英气逼人的侧脸。

　　这时店里又进来一批人，都是学生，吵吵着嚷嚷着打打闹闹，张宁誉收起手机，怕他们无意中碰到江尹，刚想拉江尹离自己更近点，江尹已朝他跨了一步，两个人胳膊贴着胳膊，严丝合缝。

　　冰淇淋很快做好，张宁誉从小姐姐手中接过说了谢谢后递给江尹：“快吃，别化了。”

　　走到店外，江尹挖了一勺，第一口先递到张宁誉嘴边，没说话，这意思是让他先尝。

　　张宁誉不太喜欢奶茶果茶冰淇淋甜品之类的，稍微甜一点就感觉很腻，但因为是江尹递过来的，他只犹豫了一秒就含住小木勺抿了一小口，很冰很甜。

　　看他尝过了，江尹问：“好吃吗？”

　　“嗯，好吃，”张宁誉舔舔嘴唇。

　　木勺上还剩点，江尹也没嫌弃，直接一口吃了，砸吧砸吧味，笑了。

　　本来挺正常的事，搞得张宁誉有点心跳加速，他和许文泽申睿吃东西不分你我，一瓶水都轮着喝，还从来没出现过这种说不上哪不自在的情况。

　　他把江尹送到教学楼底下，说自己要回趟宿舍，把榴莲放回去，这玩意有味，不能带班里。

　　“那我先上去了，”江尹转身上了楼梯，到二楼，他又忍不住，犹犹豫豫的，最终站到栏杆前，看着那抹高大挺拔的背影朝宿舍楼的方向走去，直到视线被挡住，他继续往上走，回教室。

　　张宁誉给许文泽转了钱，许文泽给他退回来。

　　再转！

　　再退！

　　再转！

　　再退！

　　上着课呢，张宁誉偷摸给许文泽发消息：算我的，你收了。

　　许文泽回得很快，他上课玩手机是正常现象。

　　泽儿：凭什么算你的？

　　张宁誉扭头往后看，许文泽坐在倒数第二排靠墙的位置，正倚着后面的桌子看着自己，脸上挂着不明意义的笑，一副等解释的样子。

　　张：别那样看着我，爱收不收

　　泽儿：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接着又蹦出来一条。

　　泽儿：因为江泰英？？

　　泽儿：不像

　　张宁誉盯着这三条消息看了会，没回，直接把手机放回了桌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