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挣》喷嚏大魔怪

23、第 23 章

　　林晓柒的寻人思路很简单，利用嗅觉。

　　她先和斯文去了一趟凤凰小区，从卢正的床单上剪下一片碎布带走。

　　再循着斯文从道路监控里找到的卢正潜逃路线，一路向西驶往两百公里外的七峻山。

　　七峻山南北绵延百余里，七座险峰错落分布，因地势险峻，开发率不足百分之五十。

　　进山交通不便，再加上传闻山中有猛兽和野人出没，周边人们旅游时一般不会选择此处，而是前往宏都以东的千麓山。

　　路上，林晓柒掩去母亲的身份问题，粗略讲了讲自己的异能变化过程。

　　斯文手握方向盘，目视前方，一如继往没去探究她想隐瞒的内容。

　　接近目的地时，林晓柒同斯文打过招呼，背抵座椅闭上双眼，排除心中杂念。

　　凝神聚气，运转能量汇往鼻端。

　　许是方才吸收过能量，林晓柒首次在运转时感受到如此清晰的脉络。

　　在她体内仿佛生出另一双眼睛，能清楚看见一道道涓涓细流，泛着淡黄色微光，经四肢百骸向着面部疾奔。

　　却在触及下颌时倏地退散，如拉长的橡筋般猝然弹回原处。

　　“嘶。”林晓柒周身刺痛，猛地睁眼，身体微微一晃。

　　很久没有被反弹过，差点忘了这种感觉。

　　她依稀记得小时候每晚躺在床上，最爱做的事就是努力放大听力，隔着门板偷听林爸林妈看电视剧。

　　她初到林家时，因为总是于噩梦中惊醒，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林妈妈陪着过夜。

　　后来，林妈妈的睡眠受到影响，长期失眠。

　　哥哥因此找她谈了一次，告诉她：

　　“你只是我妹妹的替代品，如果不想被我扔掉，就少给爸妈添麻烦。”

　　之后，她再也没让林妈妈陪着睡过觉。

　　即使半夜惊醒也不再哭泣，而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黑暗中，侧耳倾听静谧中的每一丝响动。

　　久而久之，她发现只要自己全神贯注，就能将附近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楼上的叔叔阿姨在商量离婚；

　　楼下的大姐姐悄悄给男朋友打电话；

　　隔壁的老爷爷睡觉磨牙；

　　而林爸林妈又在看《天龙八部》。

　　林晓柒在偷听中入睡。

　　她的听觉系统也从五感中跃居最强。

　　直到高一，她经历了能量爆发，听觉过度灵敏带给她诸多困扰，大脑无时无刻都在处理耳朵听到的繁杂信息。

　　至此，她不再刻意放大听力，反而开始在日常生活中学着收缩听觉范围。

　　回首自己从“放”到“收”的历程，林晓柒蓦然发现，除了听觉，她竟没有刻意去锻炼过其他感官——

　　视觉偶有增强，但味觉、嗅觉和触觉，几乎没有超常使用过。

　　所以，这一次使用嗅觉被反弹力刺痛，一是因为刚刚接受过能量，延伸力增加，反弹力自然更强；

　　二是之前从未“放”过嗅觉，就像日常就只散散步的腿，突然让它跑个半程马拉松，肯定做不到。

　　但时间不会给林晓柒慢慢锻炼嗅觉的机会。

　　她只能忍受着反弹力，一遍又一遍重试。

　　练到第十遍，她全身冷汗涔涔，瘫在座位上不住喘气。

　　此时，车已抵达目的地。

　　斯文拉好手刹，关掉引擎，抽两张纸巾递给她，再帮她拧开一瓶水，劝道：

　　“欲速则不达，先休息一会儿。”

　　林晓柒“嗯”了声，接过纸巾和瓶子拭汗喝水，末了随手放到一旁，靠着车窗仰望天空。

　　离开城区，没了灯光污染，能看到天幕中零星缀着几颗星子，最亮那颗在东方，下面悬着一枚弯弯的蛾眉月。

　　“天快亮了。”她道。

　　“我有段时间很喜欢蛾眉月。”斯文远望天边银钩，忽然说道。

　　“嗯？”她转头看过来，“为什么？”

　　“小时候爱看武侠片，总是幻想自己神功盖世，摘叶飞花无所不能，连天上弯月都能化作手中兵刃。”

　　“你还有这么傻气的时候。”林晓柒笑出声，一张小脸恢复了几分神采。

　　“对。”他牵起唇角，“那时候成天就想着快意恩仇。”

　　他看似在笑，眼中却流淌着悲伤。

　　林晓柒不知他想起了什么往事，有心想要安慰两句，又无从开口。

　　“好了。”坐了会儿，她打个响指，提起精神说道，“我要继续修炼了。你可得好好为我护法，知道吗？”

　　“好。”斯文温声应道，“加油。”

　　这一次，林晓柒吸取之前教训，流转能量时不急不躁，缓缓将之梳理有序，顺势引导而上。

　　她内察己身，看见能量线升抵下颌处便拧作一股。

　　又一分为二，沿两颊继续往上。

　　它们在鼻翼两侧穴位略作停顿，再继续往上至睛明穴相汇。

　　霎时间，所有能量线消失不见，内府一片漆黑，惟余两眼之间那一抹光辉。

　　林晓柒眉头紧蹙，凝神动念。

　　下一瞬，数道能量枝桠自那光点蔓生而出，快速向着两侧交织延展，顷刻便覆住双目。

　　林晓柒调整呼吸，睁开双眼。

　　她转头睇向车窗玻璃，竟然真的从镜像中看见一面眼罩——

　　浸润着温柔光芒，紧紧贴浮于她眼前。

　　能量眼罩居然可以外现，不用闭眼内观也能看见！

　　丝毫不影响她视物，也没有任何不适感。

　　好神奇。

　　林晓柒又惊又喜，盯着车窗痴痴然伸手，以食指轻触眼罩边缘。

　　只见数根丝线如有生命般瞬间缠上她指尖，停顿一息之后便倏然四散，各自冲向车内不同物品。

　　嗅觉线到处乱蹿，追溯被她食指触碰过的味道。

　　林晓柒看得眼花缭乱，一扭头，发现竟有两根贴在斯文领口，正跃跃欲试往里钻。

　　她反应过来，急忙调动意识撤回所有能量线。

　　下一秒，就听斯文问道：“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搞定了。”林晓柒讪笑着指指能量眼罩，“你能看到吗？”

　　斯文的目光顺着她指尖看去，在那剔透双眸上停留两秒，又轻轻移开：“没看到什么。”

　　“OK，咱们走，”她推门往外跨了一步，想想又坐回来，“还是等天亮吧，现在有点累。”

　　差点忘了，斯文哥不像她可以夜间视物，现在上山，无异于拿他的安全开玩笑。

　　至于卢正，他本已成功脱身，分明占有先机，却选择进山而非远遁，想必自认为在这里更安全，肯定不会那么快又往外出溜。

　　既如此，不如先略作小憩，保存精力待天亮再行动。

　　“斯文哥……”林晓柒阖眼而眠，精神渐渐放松，喃喃道，“你也睡会儿吧。”

　　斯文抬手关掉车内灯，背靠座椅闭眼小憩。

　　听着身边的呼吸声逐渐匀长轻缓，他纷乱的心也慢慢平静。

　　风儿挟着植被气息钻进车窗，说不出的怡人惬意。

　　他悄然睁眼，视线轻轻滑过身旁的姑娘，再度望向东方——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蛾眉月与启明星互相辉映，是他久未见过的美景。

　　林晓柒醒来时天已大亮，她懵懵然坐直身体，揉着发酸的脖颈开口：“几点了？”

　　“不到七点。”斯文拆开一袋面包放在扶手箱上，再拿出一盒牛奶插上吸管递给她，“天一亮警方就进山了。”

　　老胡带的队，看到他们，丝毫没显意外，也没叫他们回去，只是淡淡说了句：“安全第一，有事打电话。”

　　“看来他们昨天没什么收获。”林晓柒用矿泉水漱了漱口，接过牛奶，呢喃道，“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她睡眠向来不好，总是在一个又一个梦境中徘徊。

　　今天倒是意外地好眠。

　　难不成在车里睡觉特有安全感，要不哪天再试试？

　　许是睡得太好，林晓柒神清气爽，大事当前却觉分外轻松。

　　她不紧不慢吃过早饭，下车活动筋骨，再坐下调息，这一次很快就将能量眼罩唤了出来。

　　待斯文将车藏到僻静处，林晓柒当先而行，避开警方布控，循着卢正留下的气息进了山。

　　卢正挑的这条路在七峻山南麓，离景区入口有一段距离。

　　小道走了十来分钟，地势陡然一变，四周无路，唯有一面峭壁。

　　林晓柒眼尖，望见壁上每隔一段距离皆有刮痕，料想应是攀岩爱好者留下的行迹。

　　她转头冲斯文略一挑眉，纵身一跃，徒手攀住突起的岩石尖角，灵蛇般向上疾行，须臾便至峭壁中段。

　　斯文退开两步，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道纤细身影。

　　直见她翻上崖壁，探身出来冲他挥了挥手，他才松了口气，一颗悬着的心也落回原地。

　　稍微热了热身，斯文调动体内能量提气上跃，按着林晓柒方才的攀岩路线，徒手往上登去。

　　林晓柒探头看他，感觉竟比自己攀越时紧张百倍。

　　待他翻过岩壁站到自己面前，她展颜一笑，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两人如此这般走了一段时间，寻到一块平坦大石坐下休息。

　　“进展太慢了。”林晓柒接过斯文递来的矿泉水抿了一口，抬头望望连绵不尽的山道，微微皱眉。

　　斯文垂目凝神，沉吟道：“你可以将嗅觉可视化，是不是代表，你目之所及就能探查到卢正的踪迹？”

　　“唔？范围不大的话……”林晓柒侧首看他，见他一脸若有所思，自己也忽地福至心灵，抚掌道，“对呀，怎么才想到？”

　　“现在想到也不晚。”他眸中划过一丝笑意，接过水瓶放进背包，“走吧，进景区坐索道。”

　　索道能达半山腰，虽然不能上到最高处，但总归视野开阔。

　　于彼处一观，就算探查范围有限，也能更快找出卢正的行进路线，比现在这般迂回前行省时省力得多。

　　“嗯！”林晓柒腾地站起，握紧右拳虚空一挥，“休整完毕，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