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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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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长野的的左手指尖在滴血。
之前若不是偷偷刺破了掌心,早就被迷香迷晕,根本无法反抗。
整个客栈除了自己,其他人可能都中招了,否则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怎会无人察觉。
门口站着一个英俊的男子,带着一丝邪异的味道,身材很是高大,骨骼均匀。如果不是他右脸那道长长的刀疤,一定可以让无数少女尖叫。
——徐若之!
虽然这两个人除了右脸的刀疤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但穆长野知道,他就是徐若之
徐若之一定不是他的真名,那模样也定然不是他的真容,只有这道伤疤,让穆长野本能的将两人联系起来。这是他故意的……
这个人和神教有关,几乎毋庸置疑,那么冷尘衣呢?他收留徐若之真的是巧合么?
难不成,自己又被摆了一道?难不成,这些又是他的阴谋?
那些天,原来都是虚假的么?那个会笑着和他说话,会说想要讨他欢心的冷尘衣,是假的么?
“……你是谁?”穆长野盯着他,冷冷问。
“陛下。”男子的声音略显诧异,又带着一丝戏谑:“您真的不认得我了?我原以为以您对我的‘喜爱’,是不会忘的这么彻底才对的……”
穆长野的瞳孔悄然收缩了一下,缓缓开口:“你……是高放?”
对方的身份并不难猜,尤其是在说出了那番话之后。
一个和洛九微能扯上“特殊”关系,不在京都,并且仇恨洛九微的人……
联想起之前消失在叛军之中的高放,这个人的身份毋庸置疑。
男子笑着点了点头,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陛下,请跟我走一趟吧。”
“如果朕不肯呢?”
“哦?”用审视猎物的眼神将穆长野从上到下看了一遍,高放笑了笑,转头对着门外冷声道:“把她带进来。”
锁链叮铃,两人脚步声自门外传来,没几步,一道人影被猛地推了进来,重重摔在地上。
那人被布条封住了嘴巴和眼睛,身形纤弱,头发凌乱,衣衫破碎,满脸满身的血,手脚都被铁链拴住。
“小怜!”穆长野还是一眼认出她是谁,身体本来能地做出反应想要上前,然而他身形才动,就见眼前寒光一闪,一柄明晃晃的长剑钉瞬间将小怜的手钉穿在地板上!女孩压抑的痛哼隔着嘴上的布条变成呜咽,穆长野立刻止住身形,虽然愤怒,却再也不敢动弹分毫:“高放!有事你冲我来!何必虐待一个女子!
“啧啧啧……冷酷暴虐的皇帝陛下竟然会怜惜一个侍女?实在是让我很惊讶。”高放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陛下,你真是越来越会装了……当初高家老弱妇孺被斩首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心软呢!
高放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兜头而下,穆长野的怒火瞬间熄灭,只剩下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放她走……”沉默很久之后,他松开了手里的短刀,刀刃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呵,陛下果真是变了性子么?”高放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没有任何要放人的迹象,只是静静看着穆长野。
两人对视良久,终于,穆长野缓缓将手伸进衣袖之中,解下了臂间的梅花袖箭和钩爪,扔到高放面前。
高放这才满意地点头,向身旁的黑衣人递了个眼色。那黑衣人会意,动作利落地拔出插在小怜手掌中的长剑,鲜血喷溅,在小怜的闷哼声中,黑衣人反手将她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劈开。
小怜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她看不见,也没办法说话,但她知道穆长野在哪个方向,她缓缓转身,面相穆长野,双脚却怎么也没有迈开。
穆长野走上前,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你留下没有任何意义,……好好活着,这是朕的旨令。
小怜呆呆立在原地,终于,她缓缓跪在穆长野面前,重重磕了个头,然后起身踉跄冲入了门外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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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的囚室之中,火把哔哔剥剥的燃烧,在墙上投下奇异扭曲的影子。
穆长野的琵琶骨被锋利的铁钩刺穿,鲜血早已在凝固在破烂的衣衫和皮肉之间,冰冷的锁链在双腕勒出一圈青紫的於痕。
火把在他血迹斑斑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他低垂着头颅,静静看着身上被利器撕扯出的无数血肉模糊的伤口,爬满血丝的瞳孔里里没有任何情绪。
“陛下,你后悔了么?”高放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
后悔吗?也许受刑的时候的确是后悔的,后悔当初没有对高放赶尽杀绝,可是……
“你当初根本没有打算放过我吧?所以我才痛恨你的伪善和欺骗,你说的那些话……”高放微微冷笑:“你比以前更厉害了,以前你只会用暴力和残酷来让别人屈服,现在可是会骗人了。 如果不是我如此了解你,恐怕也要被你骗了。 ”
穆长野没说话,他知道,高放现在跟他说这些话,并不是想听他的辩解。
高放伸手轻轻抚摸自己脸上的刀疤。 笑道:“我故意留下脸上这道疤,这会让我时刻记住自己是怎样从那个地狱般的地方逃出来的。 你想不到我能从卫殊影手里逃走吧?这道伤痕就是为了纪念你的狠毒和反复无常。”
穆长野怔了一怔。 原来还有这层原因在其中么?只不过……如果布下天罗地网,高放想要逃走也没那么容易。
说起来自己代替了洛九微还是帮了他一点忙。 但是卫殊影主动出手,肯定也是出于洛九微的旨意。
那时的穆长野,根本不知道这些。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你信么?”穆长野略带自嘲地一笑,气息虚弱。
高放看着他,目光渐渐变得犀利:“若说你已经失忆了,不知道也是理所当然。……可是,你真的失忆了么?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穆长野心下陡然一惊 ……他还是怀疑了。
紧紧盯着对方手中的钢鞭,密密麻麻的锯齿间残留着深红色的血浆,穆长野知道,一旦承认自己是假冒的,不是立马命丧于此,便是成为高放的傀儡。
穆长野没有洛九微有价值,他一直这么觉得,虽然很残酷,但是事实……所以他必须用洛九微这层厚厚的壳来保护自己,哪怕需要承受洛九微的罪孽。
穆长野忽然笑了,仿佛听到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哈哈哈……高放……到底是什么让你产生了如此荒谬的想法?是我甘愿为了自己的侍女束手就擒?还我说想放过你的那些话?
高放的笑容意味深长:“陛下如果不是假冒的,又何必急着否认呢?”
“难道朕不应该否认?……哼,即使你杀了朕,这南越江山也不会变成你们神教的!”即使虚弱不堪,穆长野眼中的讥讽依然是那样刺目。
“我们神教不过是为了这天下苍生而已,陛下难道敢说自己做的够好么?”
之前穆长野只是猜测高放和神教有关,却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试探,高放却是想也不想脱口承认,他不由冷笑:“所有乱臣贼子都喜欢给自己按上合情合理的借口,但是终究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野心罢了。 ”
“啪啪”两声,高放居然拍起了手掌,笑容也变得很是诡异:“我最近发现,陛下说话真是越来越有哲理了,甚合我意。 这句话说的真是不错!”
穆长野愣了一下,不知他此话何意。
高放微微勾起唇角,道:“你们洛家当初又是为了什么抢了别人的江山呢?才几十年而已,人家债主都还没有死绝,您就敢说这样的话了。 ”
只不过一句话而已,就透露了太多的信息。 这个神教……竟然是前朝余孽!是真是假,穆长野不知道,但是对方的旗号,还真是打的理所当然。
自古成王败寇,洛家成了这中原之主,前朝遗孤自然就成了叛逆。
帝王这位子几百年一换,大家轮流坐,今年到他家而已。
穆长野自然不会被所谓的封建思想所束缚,更没有什么愧疚心理,他只觉得自己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可以从这里下手……当然,前提是得他有命回去才行。
不过,高放为何故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自己?
“陛下,你觉得我说的对是不对?”高放淡淡一笑,唇角勾起。
穆长野不再说话,沉默良久,忽然问道:冷尘衣呢?
终于,他还是没忍住。
虽然高放从头到尾都没提过冷尘衣,但那时穆长野让小怜护着冷尘衣逃走,既然小怜落在高放手里,如果冷尘衣没有欺骗自己的话,十有八九也在高放手里。
况且,高放绝对不会蠢到以为区区一个侍女就能让洛九微束手就擒的地步。
虽然以穆长野的性子,的确会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舍弃逃生的机会,但其他人眼里的洛九微,即使是失忆了,也绝对不可能。
洛九微唯一的软肋,只有冷尘衣,只不过,他对冷尘衣的感情,是极端而扭曲的。
高放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早就料到:“果然……陛下在意的,是那只被你亲手折断翅膀的废人。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别想着怎样逃跑,否则我不介意现在送你去和他作伴,当然,说不定这是你一直期待的。 不过我想你现在不会想要见到他。 ”
“你把他怎么样了!”穆长野猛然抬眼盯着面前的人。
高放轻声一笑: “放心,还活着呢。 ”
“你最好……不要伤害他。”穆长野的目光很冷,雪亮的眸子里第一次显露出杀意。
高放毫不在意:“哼……冷尘衣能否安然无恙,就要看陛下的表现了。 ”
说完,他转身离去。
五天之后,景王领地,浮屠城。
某家青楼之中,江淮谒怀里正依偎着一位身材火辣的美人,雅间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他悠悠抬眼看去,看清来人的瞬间,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很快掩饰过去,笑道:“既然能找到我,不得不说你真是很厉害,高公子。”
没错,来人正是高放,在他身后,穆长野一身类似影卫的打扮,上半张脸被面具遮挡,只露出苍白干裂的唇。
他不知道高放到底有什么打算,但现在看来,高放可能想拿自己跟江淮谒交易。
不过,江淮谒的神色变化没能逃过穆长野的眼睛,那家伙似乎还没有和高放勾结,并不知道高放会来找他。
但是,江淮谒现在不应该在京都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高放非常潇洒自然的挥了挥手,江淮谒怀中的女子就款款走了出去,态度恭敬。并且还拉上了门……
而那一刻,江淮谒的眼神冷了下来:“不错不错,高公子有手段。”
那女子很显然是高放的人,那么这青楼很可能也是高放的眼线之一。
江淮谒被当面拆穿枕边人是别人的奸细,心情肯定不大好,尤其是对于他这样自负的人来说。
高放微微一笑,道:“世子谬赞了,区区小手段而已。如果不是世子喜好美人,恐怕想要上当也难。”
“说得好。”江淮谒眼眸中冷光闪过:“不过,高公子牺牲委实大了点。这可是浮屠城最大的青楼,每天有无数高官权贵沉迷其中,也勉强算是价值无双。如果高公子今天不能给在下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自己回去也交不了差,这里……也不只你说了算吧。”
高放黑眸沉沉,一点也不在意江淮谒的威胁,笑:“你还不知我要的是什么,我在乎的是什么?放心,你就是将这儿铲平了也没关系。”
“是么?”江淮谒定定的看着高放,半晌,终于笑了笑:“那么,你找我做什么?”
“我是想要和世子做一笔交易,或者说……”高放神秘笑笑:“是给你送礼物来了。”
果然如此……
“我好像并不缺什么。”江淮谒缓缓道,神色慵懒。
“不,你想要的东西太多了,只是没有机会得到而已。”高放轻声一笑:“比如自由,比如权力,比如……天下。”
穆长野紧紧的盯着江淮谒,这个答案,也许他比高放更想知道。
江淮谒神色一凝,半晌忽然笑了笑:“你真的确定你了解我么?如此看来……你们的情报似乎也不是那么准确。”
“那么我就先不说这件事,世子你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么?”高放笑道。
“当然是因为我想家了。”江淮谒这句话说的理所当然,而且……还很欠抽。
后宫里的男人想家了就可以不远万里跑到自己家的封地来?还是在皇帝不知道的情况下?荒谬!太荒谬了!
“但是只要有他在,你的家就不算是家。”高放道:“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他总有一天也会容不下你。你要知道,他已经在这样做了。”
江淮谒的脸色终于变了,冷冷的看着对方:“高放,你现在的话足够你死一万次了。”
“死一万次也是死,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高放声音中的凉薄,除了对别人,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残酷。
江淮谒忽然哂然一笑,阴霾尽去:“也对,和如今的你说这些,是我的失误。”他话锋一转,又道:“我们相交也不是一日,你自然是清楚我的,何必需要别人来说什么。总之今天如果你能给出足够的筹码,那么就能走出这里。否则……就用你的命来证明我的清白。”
高放微微一笑:“陛下失踪的消息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如果不是为了避开祸端,你也不会现在离开京都。世子你打的什么主意,其实也不难想明白,无疑是坐山观虎斗,见机行事罢了。”
江淮谒一直微笑的看着高放说话,并没有打断他。可是穆长野知道,他已经动了杀机。
“天时地利,世子都不缺,景王领地里的番兵,数量绝对要比表面上的多。那么,我只要再送上人和,世子自然不愁成功了。所以我才说,我今天是来送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