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梨园I

2、第 2 章

　　“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泛着寒意的剑架在夜北辰脖子上，只要他敢动，江月就敢杀。

　　夜北辰是唐凌的师兄，当年二人下山历练，救下的她，后来她被围攻，也有夜北辰一笔。

　　夜北辰满脸释然，像是终于等到这一刻，不慌不忙地从芥子袋里拿出放映石，重现当日景象。

　　“江月乃我门下之徒，清理门户之责，理应由我承担。“冷若冰霜的声音自头顶落下，四肢被沉重的锁链束缚的江月挣扎欲起。

　　她尝试了无数次，终于勉强站立，身上伤痕累累，无法看清任何事物。

　　江月只能凭声音辨识方位，向唐凌所在的方向，手忙脚乱地解释，宛如一个无助的孩子。

　　她没有得到回应，仍企图靠近唐凌。

　　往前走了几小步，却再也无法前行，因为那把剑已经刺入了她的左胸。

　　她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眼泪夺眶而出，“师…父……”

　　然而，她已经来不及了。

　　唐凌一剑贯穿了她的胸膛，在他轻声说出的“这一剑，以死谢罪”中，她倒下了。

　　众人其实是不太满意的，江月可是毒宗后人，放以前，毒宗可没人敢惹，他们一个个医毒双修，随随便便就能杀死比自己厉害十几倍的人，如今剩下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哪能放弃这个好机会，更何况传说的长生药只有毒宗的人知道，她死了，他们去哪儿找。

　　唐凌也知这还远远不够，拿剑的手颤抖不止，他猛地甩出去，“我是她的师父，剩下的我来受着。”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就见甩出去的剑稳稳立在半空中，瞬间变化成无数把剑，剑尖朝向自己，迅速穿透全身，鲜血淋漓，唐凌撑不住半跪在地，也不见狼狈，就在此时，天降金光，唐凌被笼罩在其中，凛冽的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诸位，可还有异议？”

　　那些人打了个冷颤，仿佛感受到无限威压，这唐凌竟然被长生殿选中了吗？

　　没人想跟长生殿对着干，那不意味着短命吗？再看台上这惨样，还有什么话说呢？一时间，鸦雀无声。

　　唐凌冷哼一声，“那便告辞了。”

　　罢了，本着让人入土为安的想法，难得一次没有阻拦，唯夜北辰放不下心追了过去。

　　唐凌喉头滚动，咽下血腥，抱着奄奄一息的江月来到桃花谷，来接应的正是苏婆婆。

　　苏婆婆曾经受过毒宗恩惠，他们关系紧密，唐凌早就调查过了，眼下江月待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他一来就直接跪下了，身体不断颤抖着，一手捂住胸口，鲜红的血液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地上。

　　他的脸色苍白，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还好有夜北辰拉着，苏婆婆不用他说话也明白，连忙把江月放到床上。

　　唐凌踉踉跄跄跟过去，手紧紧握着江月的手，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他的嘴唇因此微微颤抖，“好月儿，对不起，是我无能。”

　　夜北辰拉起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师弟，你这是何苦！她是死有余辜！快跟我回去。”

　　“不，她不是，我会为她讨回公道的。”唐凌坚定道，“师兄，请你先出去一下。”

　　“一刻钟，你若不回，我便是绑也得把你绑回去了。”

　　夜北辰万万想不到自己只是在门外守了一刻钟，再推开门时唐凌眼睛便瞎了。

　　他竟然，将自己的眼睛换给了她！

　　唐凌慢慢交代好一切，每说一句都要停下来缓一缓，“她已无性命之忧，我那一剑，怕是伤透了她的心，就当是斩断了我们间的师徒情分吧，我与她，此后形同陌路。

　　苏婆婆也就不必告诉她真相。我不配做她的师父，更不配做她的爱人。剩下的伤就有劳你们了，只求她日后健康快乐。”

　　许是察觉到江月内心的不安，唐凌缓缓转过头，脸上的两道血痕却让他看起来异常恐怖。

　　尽管如此，他的神色依然是那样温柔，仿佛在默默地守护着她，给予她力量和安慰。

　　“别怕，以后你的世界将充满光明。”

　　“师兄，你会为我保密的吧？”

　　夜北辰第一反应是，他疯了，他绝对疯了！眼见唐凌缓缓倒下，他顾不上其他，拿了几件江月带血的衣服，赶紧带回南山救治。

　　南宫武听闻唐凌在台上所作所为，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他居然擅自做主杀了江月？！好，很好！”

　　“他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回师尊，我赶过去时，江月已灰飞烟灭，师弟在南方为她立了衣冠冢，他悲痛万分，便弄瞎了双眼，说是赔给江月。”

　　一阵沉默，南宫武气得够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唐凌竟然能为江月做到如此地步，他的计划都被打乱了，还好，他成功当上了长生殿殿主，还算有点用。

　　南宫武：“他为情所困，是劫，为师不能再看着你错下去了。”

　　“夜北辰，你自小沉静稳重，应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也不想看着你师弟成那个样子吧？”

　　夜北辰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嘴上还是应道，“是，我会好好照顾师弟的。”

　　画面到此结束。

　　夜北辰：“如你所见，那年他身受重伤，连自己都保不住，却执意要护你，亲自对你动手，才好暗中留你生机，不惜动用禁术，换你重生，呕心沥血，为你找个桃花源地，自剜双眼，换你光明，师尊知道后，非常生气，趁他昏迷不醒，抹去记忆，了却红尘。”

　　江月红了眼，“我怎知是真是假？”

　　“他的记忆被封在冥河中，你若不信，可以去找。”

　　冥河长万里，里面什么都有，要寻找一份记忆，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为什么告诉我真相？”

　　半晌，夜北辰喃喃几句，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也不管她信与不信，“心中有愧。”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这次夜北辰没有回答，沉默了很久。

　　江月脑中的弦轰然断裂，早有猜想是一回事，真正听到又是另一回事，这十年来简直像个笑话一样，对世人来说江月已死，那现在的她又该何去何从？

　　江月心乱如麻，她试图理清思绪，却总是陷入更深的混乱之中，仿佛迷失在无边的思绪之中，找不到出口，只能失了魂似的一路逃下山。

　　殊不知，远处的楼阁之上，有两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江月，回来了。”

　　“还记得她吗？”

　　“当然，想当初，她可是被打得像狗一样趴在地上。”

　　“她果然拥有长生之法，否则为何会起死回生？”

　　唐凌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那便代表神的力量。

　　他本是追着江月，不料半路看见更需要他的事，便停下来处理。

　　扇子一挥出，停留在狼人头顶上方，再回手中时，那些人纷纷倒下。

　　江月偶遇这一幕，还在发愣，扇子飞到她眼前了，还一动不动的，也没表现出一丝慌张，唐凌难免疑惑，“瞎了？”

　　江月心中苦涩，刚想反驳，又忽然想到更好的主意，索性就装瞎。

　　忘了也没关系，她会让他再次爱上她的。

　　只是生性淡薄的她并不太会，而她的性格也不像从前那般乖巧听话了。

　　唐凌怀疑地向前查看，江月转身想逃，但暴露在唐凌面前的猎物哪有那么快逃跑，唐凌的折扇拦住了江月的步伐，随后，听见他的笑声，“姑娘跑什么？”

　　江月很讨厌有人威胁她，是师父也不能拿灵力压她，况且她现在心里充满了对过去的回忆和对未来的迷茫，因此面对彬彬有礼的唐凌，她也没有一个好脸色。

　　“姑娘，不必慌张，烦请回答在下几个问题？你是谁？有何目的？真的永小姐在哪里？”

　　“你很喜欢她？”

　　“只是希望姑娘不要牵连外人，在下记忆很差，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姑娘。”唐凌一顿，“又或许，我们认识？”

　　“不认识。”江月别扭道，对威胁她的人发脾气，她又不再是以前那个傻子了。

　　“那就别怪在下拿捆仙锁捆着了，毕竟没有那么多巧合，擅闯南山，嫌疑太大。”

　　她呼吸一滞，唐凌以为自己恐吓起了作用，谁知，江月挑眉，“你要对姑娘家动手？”

　　这……颇有撒泼耍赖之感，偏偏江月还说，“堂堂一个长生殿主，竟然要打姑娘家家的。”

　　委屈得不行。

　　唐凌属实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又确实觉得欺负盲人是自己的不对，一时间有些局促。

　　江月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样子，“先救人。”

　　那边已经倒下的百姓，不知怎的，又有站起来的迹象。

　　唐凌一言不发，折扇一点，松开江月身上束缚。

　　一瞬间，江月拿出银针，熟练地为他们治疗。

　　唐凌看着那人面色逐渐恢复正常，心中忽然明了。

　　“江湖传闻，神医鬼手，能起死回骸。”

　　江月毫不客气地回怼道，“江湖传闻，长生殿主，乃废物一个。”

　　唐凌笑了一下，真是有趣，但有趣归有趣，他可没忘了正事，拦住了江月。

　　“至少你得先告诉我，真正的永小姐在哪儿，你才能走。”

　　“和人私奔了，放心，人家也看不上你。”

　　这好好一女子，怎么说的话就这么难听呢？不过，唐凌倒是很受用，“在下唐凌，不知姑娘芳名？”

　　江月没有回答，想到他左一个永小姐，右一个姑娘的，眼眶酸涩，问，“你对每一个姑娘都这么轻浮吗？”

　　唐凌递给她一块手帕，“我看见你掉眼泪了。”

　　江月略显慌张，“你不是看不见吗？”

　　“我是眼盲，不是心盲。”

　　这句话似是另有所指。

　　江月忐忑，“我不是完全看不见，天气好的时候看得要清楚一点。”

　　唐凌笑了笑，“那你跟我刚好互补呀，我见不得强光。”

　　“怎么伤的？”

　　“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