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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微风和煦,阳光正好。

      距离湖边的不远处,有一艘能容纳三四人的小船,小船中间固定着一张茶几,茶几一侧靠着船沿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另一侧则斜靠着一个着红裳、面容姣好的妙龄女子,该女子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看起来像睡着了,在她身旁,则摆放着一个敞开的,空荡荡的普通小箱子。

      待陆景有些意识,她感到身子一晃一晃的,像是在摇篮中,耳边传来一阵阵“哗哗”的水声,规律得让人更想睡了。

      一声嘲讽刺破了宁静,让陆景惊醒过来:

      “不是说要扔百宝箱吗?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只能装晕了是吗,杜十娘?”

      什么百宝箱,什么杜十娘?

      陆景缓缓睁开双眼,撑起上半身,看到自己身上不同的装束,震惊了一番。

      来不及难过,她开始扫视周围,发现自己正处于摇船上,摇船正泛舟湖上,船上除了她,还有一位年轻男子,一位艄公。

      那艄公立于船头摇桨,离她有些远,年轻男子就坐在她前面,面露讥笑地看着她。

      她旁边放着一个小箱子,里头空空如也。

      看着眼前一切,陆景脑中迅速在理思路:她记得着年轻男子刚刚提了百宝箱、杜十娘?

      没听错吧?

      她只记得一个典故能把两者联系在一起。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

      难不成她穿到了杜十娘身上?

      陆景看向年轻男子,尝试唤了声:“李甲?”

      闻言,年轻男子面上讥笑更浓:“怎么,还想耍新花样?”

      看来这年轻男子是李甲无误了。

      她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小心问道:“你说我要扔百宝箱?”

      看到这样的杜十娘,李甲没有安慰不说,反而冷笑道:“刚还怒气冲冲,现在又装无辜,杜十娘,你葫芦里还想卖什么药?”

      这话听起来两人不像是曾经的一对恋人,反而像仇人。

      李甲三番两次的嘲讽,反而让陆景找到了不对劲:李甲说她准备扔百宝箱,那说明她还没扔,如今她百宝箱里空荡荡,那些值钱的珠宝哪里去了?

      这不是传说中的巨额财产损失么?

      怪不得杜十娘被气死了。

      谁能忍?!

      想到这,陆景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客气道:“现在珠宝不见了,该不会是你拿的吧?”

      李甲一听就怒了,拔高声音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陆景站起身,双手叉腰,无情嘲讽道:“难说啊,以前十娘助你,你最喜欢同十娘说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酸诗一堆一堆的,哄得十娘跟了你,结果你转眼就把十娘卖给孙富,这么忘恩负义的人,难保不会见财起意,看见百宝箱就抢,然后诬赖到我头上。”

      她看不惯李甲很久了,懦弱,只会欺负女人,自己不敢面对父母指责,半推半就把杜十娘卖了,下作!

      杜十娘也着实不争气,巨富傍身,能活得多自在,居然把自己捆在一个男人身上,那男人负了她,她就寻死觅活,真是可惜了那些珠宝!

      如今她非得把那些珠宝找回来不可!

      心中最难堪之处被她戳破了,李甲颤着手指她,面红耳赤道:“你…你…”

      手抖得都说不下去了。

      陆景没再理这怂货,她打算先找珠宝。

      她看了下周围环境,船距离湖边有一定距离,而旁边也没其他船,他们是相当于处在密封环境中。

      她又看了眼艄公,他皮肤粗糙,看得出长期遭受风吹雨打的痕迹,与李甲的小白脸模样截然不同。

      李甲是靠不住了,她试着上前问艄公:“船家,你有看到我的珠宝吗?”

      艄公摇着桨,爽朗笑道:“姑娘说笑了,我就在这船头摇桨,连船舱都没进去过,怎么有机会看到姑娘的珠宝呢。”

      看来艄公这里找不到线索。

      然后陆景开始蹲下来东看看,西敲敲。

      李甲看她这般忙活,讥笑味更浓:“你不会怀疑我和船家做局,坑了你的珠宝吧!”

      陆景手上动作未停,嘴上阴阳怪气道:“您真聪明,不愧是太学生,我就是这么想的!”

      “你…你…”李甲被她呛到说不出话来。

      船舱上没啥收获,陆景站起身思索对策。

      李甲见她不死心,劝道:“和孙富的巨富比,你这点百宝箱算得了什么,你还不如好好跟着他,他的迟早会是你的。”

      陆景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果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哪!

      但她面上不显,点了点头,看起来颇为赞同,又着重加了一句:“你说得对,他的迟早会是我的,不过,我的还得是我的!”

      这略带嚣张的话,让李甲气了个倒仰。

      此刻他明白杜十娘是不找回珠宝不死心了,顿时有些有气又急,重新抖着手指她道:“你…你…”

      陆景没理他,继续在思考珠宝可能藏在哪。

      李甲见她油盐不进,忽然冷静下来,带着些幸灾乐祸道:“你也没想逃,孙富就在岸上。”

      找到了珠宝又如何,你人身不得自由,即便找到了珠宝,这珠宝也不一定属于你了。

      闻言,陆景淡淡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李甲心虚地望向别处。

      接着,陆景来到船边,低头看自己在水里的倒影。

      不愧是杜十娘,眉如远黛,面若桃花,唇红齿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印衬下也是好看得紧。

      她脸上扬起轻笑,转头问李甲:“十娘美吗?”

      李甲没有回答,见到这副模样的杜十娘,募然想起了从前的花前月下,佳人相依。

      陆景从他逐渐变得痴迷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面上渐露嘲讽。

      美貌有何用?这么美的杜十娘,也没打动他的铁石心肠。

      接着她目光偏离,冷然地看着周边一切。

      既然没法逃脱,那就索性把水搅浑好了。

      然后,陆景纵身一跃,跳进了河中,伴随着大喊:“救命!救命!有人抢珠宝啦!”

      李甲被她的行为震惊了,他靠近船边对着湖里的十娘大叫:“十娘,你在做什么!”

      湖边本一派宁静,有人跳水,很快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有人开始喊道:“赶紧救人啊!”有别的船只已经从别处划过来了。

      李甲急忙跑到船头把艄公的桨夺过来,跑去伸到陆景面前道:“你赶紧上来!”

      十娘不能出事,不然那笔钱就拿不到了。

      陆景拨开桨头,继续大喊:“救命,抢钱啦!”

      一辆船只划到她身边,放下绳索,陆景抓住,被拉了上去,陆景湿漉漉地被救上船,船上有女子,当即给她一件披风,又递上一杯热水,陆景感激地向对方倒了声谢,拿过热水一饮而下,顿时身子舒服了许多。

      女子问要不要换身衣裳,陆景摇头道不同,就带着这一身的狼狈,回到了岸边。

      岸上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关切得望着她,陆景没有理会围观者七嘴八舌的问询,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诚恐地说道:“我的珠宝丢了,官府,官府在哪?我要报官!”

      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靠近她,偷偷扯着她的衣裳,用她能听到声音说道:“小姐,不能报官!”

      陆景并未回应,苍白的脸上泫然欲泣:“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抢珠宝,我要报官!”

      来人不知是敌是友,不搭理才是上策。

      一人给她指了方位,她踉踉跄跄向官府走去。

      李甲所坐的船只也来到岸边,他匆忙下船,跑上前拦在她面前:“你疯了吗,居然报官?”

      陆景作警惕状,苍白的小脸更显苍白:“光天化日之下,你想干什么?”

      周围的人看李甲的眼神顿时有些不对劲了,这急着拦这小娘子,这珠宝不会是他偷的吧。

      被这么多谴责的眼神盯着,李甲讪讪地收回手,陆景大步向前,很快到了府衙门口。

      门口站着几个捕快,陆景看到他们就跪下了,声泪俱下道:“大人,求大人给民女做主啊,民女的珠宝被贼子给偷了。”

      那模样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捕快一听,眼神就亮了,他上前虚抬,陆景顺势站起来,捕快对她道:“你且进来,仔细说说怎么回事。”

      捕快听她说完以后,进去向县令大人禀报,陆景被带到大堂等候。

      陆景在大堂等了半天,看到县令老爷出来了,有些震惊,没想到这案子还能惊动县令老爷。

      他看到陆景,顿时眼睛发直,眼神黏在了她身上,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人点了点他,他清醒过来,眼中带着些遗憾和怜惜。

      陆景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明明被救上船后,她在脸上涂了些脏泥。

      他走到堂前坐好,摆出一副威严模样,重重一拍惊堂木,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陆景自报家门,掩了杜十娘歌姬身份,把自己珠宝失窃一事详细道来。

      听完,县令点点头,命令道:“把李甲提上来。”

      李甲上来,递上文书,因他是太学生,见到县令不用下跪,于是他拱手道:“学生参见县令大人。”

      县令指着陆景,问他:“这女娘说你盗窃珠宝,你有何说辞?”

      李甲宠溺地看着陆景,眼中带着纵容与无奈,对县令道:“这女子是我未过门的小妾,闹了点别扭,就要死要活闹上公堂,还请县令大人见谅。”

      倒是小瞧李甲了,没想到他这么会演戏,这分明把她说成了无理取闹之辈。

      陆景当即大喊:“他说谎,我根本就不是他什么小妾,分明是为了逃脱罪责编造的。”

      李甲见她冥顽不灵,顿时换了一种面容,怒斥她道:“你不要闹了。”

      陆景站起身,缓缓逼近他:“你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小妾,可有什么文书?”

      李甲被她问得愣住了,当即心中满是后悔,当初为了不让父母责骂自己荒唐,对于杜十娘去办文书的请求,他则是一拖再拖,没想到在此刻掉了链子。

      趁着李甲发愣的当口,陆景一鼓作气道:“县令大人,他胡说,明明我是他同乡,邀他同行是为了自身安全,哪晓得他起了贼心,现在又来反咬我一口。”

      说完,陆景恨恨地盯着李甲,以增加话语的说服力。

      两人各执一词,一时间有些争执不下,县令便以陆景问李甲的方式问她:“你说你是他同乡,你可有什么文书?”

      这下轮到陆景卡壳了,就在她思索要怎么编才能蒙混过关时,一个女声响起:“有,有,我家小姐有文书的。”

      陆景有些错愕地回头看,发现刚刚那句话是那个叫她不要报官的丫鬟发出来的。

      陆景看着她走进大堂,从包袱里掏出一张文书,双手举着躬身呈递上的模样,恭敬道:“大人,这是我家姑娘回家的文书。”

      这是友军?

      这时陆景趁机看了一眼文书,那上面大致有姓名、性别、职业,来源地、归属地等基本信息。

      一旁候着的捕快上前拿过文书,又走上去递给县令。

      县令拿过文书,扫了一眼后,又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念道:“杜十娘,京城来的歌妓。”

      念完,他又与李甲呈上来的文书比较,确实没有什么小妾之类的字样,心中便有了计较。

      情况于自己不利,李甲也不管堂外众目睽睽的眼光,在县令的惊堂木拍下以前,上前压低声音道:“大人,关于这个案件,学生有句话想和您私聊。”

      县令瞥了他一眼,看见他眼中传来的暗示后,轻轻地把惊堂木放好,捋捋短须眯着眼道:“可以。”

      随后两人向堂后走去。

      审案是开放制的,门口围了不少百姓,瞧见这一幕,他们开始窃窃私语:

      “可怜了这姑娘,这珠宝要白白被人拿走了。”

      “县令大人不会这样吧。”

      “你以为要追回珠宝这么容易?”

      “上次那个女子不就把自己东西要回来了吗,县令大人给做的主。”

      “呵,然后过了半个月就被县令大人抬进门,当第十八房小妾?”

      议论声切切,还在堂上候着的师爷和捕快毫无动静,也不驱散百姓,看来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见此模样,耳中听着议论,陆景看上去面无异色,心却在不断下沉。

      如今水是更浑了,但看起来自己还是难逃升天。

      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两人一前一后出来,看面色,两人聊得相当不错,县令连对李甲“贤侄”的称呼都叫出来了。

      陆景面色凝重,垂眸眼珠微转在思索对策。

      李甲看着死鱼一般的陆景,眼中有些得意。

      县令重新坐好,抬起惊堂木欲要重新落下,此时,陆景抬头叫道:“大人且慢,民女也有几句话想对您说。”说完,还暗中抛了个媚眼。

      李甲眼中转为错愕。

      这媚眼抛过来,县令身子骨一酥,原本看着威严的眼神转为怜惜和不忍,他欲上前扶起陆景,又被师爷暗中拉住,身形一顿,捋捋短须脸上恢复威严面色,对陆景道:“你随我来。”眼中有着止不住的期待。

      听到这句话,门口传来不少叹息声,他们像是已经料定了结局。

      陆景对这些声音置若罔闻,她跟着县令大人来到堂后,轻轻避过他迫不及待伸过来的手,对上县令色眯眯的眼神,指着自己,娇声问道:“县令大人,十娘美吗?”

      县令看着宽大的披风都遮掩不住的好身段,眼中变得痴迷起来,与李甲相比更胜一筹。

      县令投过来的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让陆景不适,她强压下去这种感觉,又轻声问道:“县令大人,十娘与您家十八房小妾比如何?”

      这话像跟钩子,勾得县令忍不住心猿意马,他忍不住上前欲揽美人入怀。

      陆景轻轻后退一步,躲过他的咸猪手,然后扬着苍白小脸,哀泣道:“还请县令大人主持公道,查查十娘那珠宝价值连城哪!”

      美人弱柳扶风之姿娇泣,让县令心怜不已,没碰到美人,让他遗憾不已,但也知道美人总是端着一些,总要他付出点什么,美人才肯入怀,就如他的第十八房小妾一般。

      话说回来,他新娶的第十八房小妾叫什么来着?

      接着两人来到堂前,县令坐定,不再迟疑,迅速拍下惊堂木,一锤定音:“此案甚疑,稍后再审。”

      这是不承认杜十娘是李甲的小妾了,李甲也就没理由带走陆景了。

      李甲不可思议地看向县令,明明他已自报家门,并许了好处,待回家便能兑现,怎么杜十娘一进一出,结果就不一样了,他高喊道:“大人,学生不是……”

      话还没说完,便被县令打断,他肃然道:“本官断案,岂容你置喙!”说完便直勾勾地看向陆景,待陆景回他一个笑容后,他便心满意足宣布退堂了。

      看到这一幕,李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愤怒地看着陆景,没想到这十娘居然向县令施展美人计,太卑劣了。

      陆景冷冷看了他一眼,挺直腰背往府衙外边走,心中暗讽:就许他使银子,不许她使计了?

      虽然没有达到想要的目的,但有这样的结果她已经相当满意了,总比船上岸就被孙富带走,闹得人财两失来得强。

      她以珠宝失窃的名义脱身,但她方才那一番暗示,难免不会让县令觉得等珠宝到手,人有了,钱财也有了。

      那么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比县令更快地找到珠宝,否则还是摆脱不了人才两失的结局。

      围观百姓的惋惜声叹息声不绝入耳,可怜怜惜的各色目光投在身上,陆景也毫不在意,径直往外走。

      还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出了门口,那丫鬟跟了过来,欲言又止地看着陆景,陆景淡然道:“你带路,我们先回去。”

      由丫鬟带路,陆景发现她们住在客栈,她向掌柜要了沐浴的热水,便去了房间。

      一进房间,她吸吸鼻子,感觉空气中透漏着霉味,顿觉不好,再去翻翻被子,看到了几处霉斑,于是意兴阑珊地挪到椅子上坐着。

      这房间住宿条件也太差了。

      陆景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的太阳,日头高照,是个好天气,但就她现在待的房间,也灿烂不到哪里去,更何况她还浑身湿漉漉的,刚在府衙与李甲斗智斗勇还不觉得,现坐下来不久,就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陆景觉得是不是披风捂太紧了,尝试这把披风借下,没一会儿感觉到更冷,赶紧把披风重新给披上。

      那丫鬟一直站在她身旁看着她,像是在等吩咐。

      足有一刻钟之久,热水还没抬上来,陆景冷得有些受不了了,尝试着对这丫鬟开口:“你去催催,让掌柜早些把热水抬上来,再去要写能饮用的热水。”

      先饮热水暖暖身子吧。

      不一会儿,丫鬟上来,拎着一个茶壶,面上带着些不高兴,她把茶壶放在桌上,气道:“小姐,这小二太过分了,一刻钟前叫的热水,小二说还得等一个时辰,就连要个茶水,他都说只有凉的,热的还得等,跟他理论两句,他就开始骂人。”

      看样子,这丫鬟刚才是与小二闹了些不愉快。

      就十娘住的这种房间,她很能理解小二的怠慢,不代表她能再忍受一个时辰的寒冷,她当即决定:“叫些冷水上来,我要马上沐浴。”

      丫鬟讶然地看向陆景:“小姐何必呢,咱等会再找掌柜要便是。”

      陆景指指所在的房间,问她:“待会再要,难不成就不用再登上一个时辰。”

      丫鬟哑然,这几日面对掌柜小二的刁难,她家小姐忍气吞声,还不是说银子不够了,更别提现如今更捉襟见肘了。

      陆景见丫鬟想明白了,催道:“你赶紧下去要水吧。”

      希望杜十娘的身子骨够好,能够抵挡住冷水的连番侵袭。

      听罢,丫鬟便急忙下楼去,陆景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清洗茶盏后,又倒了一杯,把茶盏递到嘴边试试温度,发现水温不会太低,还能接受,便一饮而下,身体中的寒意似乎驱散了一些。

      不一会儿,两名小二抬了冷水到房内,丫鬟替陆景准备好皂角粉、大小毛巾、要穿的衣裳后,便候在一旁。

      陆景不太习惯他人伺候,尤其在沐浴这种私密时刻,便对她道:“你下去吧,准备叫厨子准备吃食。”

      丫鬟抬眼惊讶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里的不容拒绝后,便推门出去。

      陆景脱下衣裳,先简单擦拭了身子,就是头发有点麻烦,杜十娘头发又长,她只能打湿帕子,一点点擦拭,直到她感觉干净为止。

      约莫搞了半个时辰,陆景终于好了,通过纸糊的门窗,陆景隐约看到有人候在外边,于是便向外喊道:“进来吧。”

      丫鬟走进来,看见陆景已穿好衣裳,倚在窗边晒头发,便替她拉好帘子,出门叫了小二进来抬水,小二离开后,她又下楼去,不一会儿端了托盘上来。

      她把托盘上的吃食一一放在桌上,对着陆景喊道:“小姐,你要的膳食到了。”

      陆景随意收拢头发,走过去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只见桌上就摆了一碗面并几样萝卜、白菜这样的小菜,那面上漂浮着的是什么,该不会是冻住了的油腥吧?

      看着也太没食欲了吧。

      但也只能这样了,陆景拿起筷子挑了一根面放到嘴里,顿时眉头皱得更紧,这味道也太奇怪了。

      奈何肚子空空,她只能挑起筷子继续吃。

      边吃她边为杜十娘不值。

      身为京城有名的歌妓,杜十娘应该是过惯了山珍海味、奴仆成群的生活,她是怎么忍受这种艰苦的!

      恋爱脑不可取啊!陆景叹息。

      吃了几筷子,陆景感觉差不多了,便停下筷子。

      这时,她想起了一直忽略的问题,她看向丫鬟,问道:“你吃了没有。”

      丫鬟拿起她的筷子,揽过她吃剩的面,坐下答道:“没呢,要等小姐先吃完。”

      这下轮到陆景震惊了。

      丫鬟看着陆景眼里的震惊,都有些怀疑自己了:“歌坊里的丫鬟不都皆是如此吗?小姐这是怎么了?”

      陆景摇摇头,丫鬟见此开始吃面。

      看着丫鬟大快朵颐,陆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丫鬟吃完,把空碗放到托盘上,端着下楼,陆景又到窗边晒头发。

      不一会儿,她看见丫鬟回来,开口叫道:“小……”

      她还不知道人家名字呢,是这个字打头没错吧。

      丫鬟接过话头:“奴婢叫春儿。”

      陆景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春儿,对,是春儿。”

      见此,春儿忧虑冲冲看着她:“小姐,自从您知道自己被卖了,精神就不太好,连春儿名字都忘了。”

      一提到这个陆景就来气:“都是李甲这蠢货干的好事!”

      听到陆景的气话,春儿惊呼:“小姐,您从来不会说这些粗鲁的话。”

      那是杜十娘,不是她陆景!

      粗鲁的话本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事,还有一件事她更关心,于是陆景说道:“这不重要,春儿我问你,李甲现也住这儿?”

      春儿点点头:“对。”

      “什么!”陆景站直了身子,颇为激动道:“搬,我们赶紧搬!”

      春儿支支吾吾道:“可是,这已经是这一圈当中最便宜的客栈了。”

      不是吧?

      果然!

      陆景开始来回踱步,显得有些烦躁。

      接着她又问道:“那,有没有什么便宜的院子可以租赁的?”

      春儿答道:“咱刚来时,就打听过了,那院子都是长租的,不愿意短租,咱就住几天,只能住客栈。”

      陆景苦笑两声,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咱还有多少银钱?”

      春儿把包裹打开,拿出一个荷包,打开递给陆景看:“咱就剩这些了。”

      陆景看到荷包中还有一些碎银,心里好受了一些。

      虽然少了点,但有银子就行。

      基本情况捋清,接下来陆景开始问事情发生经过:

      “春儿,跳了一回水,我有些记不清了,你同我说说,我去船上之前发生了什么,看看有没有漏了什么。”

      春儿应了声是,接着道:“昨晚上,您和李公子在院中散步,您说即将要离开李公子了,心里很舍不得他,所以破费租了一艘船,想回忆过往,邀李公子同去,李公子答应了。”

      “今早,您精心收拾了一番,带上百宝箱,到了湖边,上船前,您让我在原地呆着,道就您和李公子两人上船就可以了。”

      怪不得这丫鬟是后面跑过来的。

      听这描述,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陆景垂眸思忖,又问道:“那我和李甲是谁先到的?”

      “您先到的。”

      这陆景就有些奇怪了:“既然我和李甲都住在一个客栈,为什么不一起走呢?”

      春儿望着她,欲言又止。

      陆景道:“说!”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春儿支支吾吾道:“李公子他……他爱睡懒觉,向来起床晚,加上出了那样的事,您就不跟李公子一块儿住了,重新要了房间,还交代小二新房间要离李公子远远的。”

      这是杜十娘会干出的事,陆景又问:“那早上是谁叫的他?”

      “您使了几个铜板,交代店小二到点提醒他。”

      “哦。”陆景轻点头,话题又转到自己身上:“那我就直接去河边了?”

      “是的。”

      “这么早到河边,我干嘛去了?”

      “您并未去做什么,就在河边等他。”

      “那我早上是怎么过去的。”

      “您说最后一次了,在昨晚就租了辆马车,早上赶过去的。”

      听起来没什么破绽。

      实践出真知,陆景觉得有必要场景重现。

      她道:“春儿,你去准备一下,等会我们去把早上的线路重新走一遍。”

      春儿应了声是,从荷包中掏出一粒碎银子,到了车行把早上的车夫重新叫来,再到客栈去喊陆景,此时陆景头发才晒到半干,但她顾不得那么多了,简单包扎一下,就出门了。

      两人沿着早上的路线重走一遍。

      车夫走了很久,陆景打开马车的帘子往外看,只见他穿过闹市,走过小巷……

      这时车夫略有些高“吁”声传来,马车急速停下,陆景被晃得身子前倾而后急速拉回,她揉揉被撞得有些疼的肩膀,意外发现马车门帘被掀开,然后上来一个风情万种的中年女子。

      她上来一坐定,吹了吹红色丹蔻甲,再看向陆景,那眼神有娇媚又有责怪:

      “出息了,闹出这么大动静,连我都听说了,早上就跟你说了,还不如回去继续当歌女,总比现在闹得人财两失来得强,再说嬷嬷也很想你回去。”

      好漂亮的姐姐!陆景心中惊叹,果然是和杜十娘从同一个京城歌坊出来的,脸上虽有些年龄感,但仍看起来娇媚动人。

      忽略掉她话中的劝阻,陆景打算套她,状似不经意般问道:“谢你关系,那你早上还说了什么?”

      哪知这女子掩不住诧异道:“你现在总算愿意听我讲话了?”

      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她露馅了?

      陆景强装镇定道:“什么意思?”

      这女子嗤笑一声,说道:“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我总跟你说这李甲不可靠,你偏不听,说两人情比金坚,还拿出自己积攒的银子给他,让他给你赎身,嬷嬷听了都直摇头,说你太年轻太蠢,迟早会吃苦头。”

      这话陆景颇为赞同,她点点头道:“确实,现在十娘吃到了苦头。”

      要不然她现在也不会身陷囹圄了。

      陆景脸上没什么情绪,女子看不懂她的想法,只能小心问道:“那你要回去吗?”

      陆景有充分的理由拖延:“我这百宝箱里珠宝丢了,总得要先找到。”

      女子倒是先想起了那个小箱子,她说道:“真没想到,早上放你旁边的小箱子,里头居然有价值连城的珠宝。”

      “你看过了?”陆景问道,没想到她眼睛如此尖锐。

      女子再次嗤笑一声,说道:“可不是,你打开箱子给我看过了。”

      这就有些让人意外了,该不会杜十娘觉得这些珠宝今日肯定会沉到湖里去,给她看看也没什么吧。

      见女子脸上的幸灾乐祸还未褪去,陆景问道:“那你现在来做什么,看我狼狈样?”

      女子余光看见杜十娘眼中的恼怒,顿时收敛了笑容,说道:“你忘了?几日前你同我说的,把配饰挂在车外,让马车绕两圈,就是想见我。现在马车虽然没有走两圈,但这配饰还挂在外头,还不是因为担心你,我就忍不住上来了。”

      说罢,颇委屈地看向杜十娘,眼神中还不忘强调自己的关心。

      “在哪?”陆景问道。

      女子努嘴指向外边,道:“就在你车窗旁边。”

      陆景把头探至窗外扫视,果然在窗边看到配饰,她伸出手一把把它拽下来拿到眼前,这是一个压衣裳的配饰,够大,但挂在车厢上不显眼。

      这女子也够关注十娘动静的,看到这配饰,就上来了。

      陆景放下配饰,淡淡道:“你说的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考虑考虑。”

      女子的眼神转为担忧,颇不放心道:“你可要认真考虑啊!”

      再一次得到陆景的保证后,女子下了车。

      女子离开后,陆景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前有狼后有虎,看来杜十娘面对的压力不仅李甲、孙富两处,十娘几日前才来到此地,就被歌坊追到了,歌坊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随后,陆景吩咐马夫打道回府。

      一回到客栈,她便问春儿:“十娘那些化妆品在哪?”

      杜十娘是歌妓,随身带化妆品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果然,春儿一阵搜罗,依次拿出化妆品摆在她面前,陆景开始对着镜子化妆。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穿到了这里,但她好像也继承了杜十娘的手艺,对着镜子来来回回一番后,她变成了看起来很普通的女子,完全没有了耀眼的容貌。

      陆景很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回头对春儿说道:“你留在这,我出去走走。”然后自己出门了。

      之所以不带春儿,是因为她发现这丫鬟撒谎了,同一个地点马车走了两趟,这中年女子,这些春儿都没有和她说,还有这女子上来时,春儿的那一瞬间的惊慌,都在告诉她,这丫鬟有问题。

      带她出去,说不定线索找不到不说,已有的线索可能也会被她掩盖掉,所以她只好自己一个人行动了。

      杜十娘啊杜十娘,你怎么混的,连身边丫鬟有问题都不知道。

      陆景重新来到湖边,想要找到上午的艄公,只是一排排船地看过去,压根没看到他的人影。

      陆景本想在原地等待,倒是一群没事的艄公聚在一起,吃着小食聊天,引起了陆景的注意,她若无其事走过去,躲在附近一个柱子后面偷听。

      “哎,你们听说了吗,早上有个娘子跳河了吗?”

      “就在王麻子船上的那个?”

      “对,对,你说好好的女娘,干什么想不开要跳河。”

      “这值钱傍身的东西被偷了,能不跳河吗!”

      “哦?怎么说?”

      “你不知道?那娘子因为珠宝被偷了,都闹到官府了。”

      “哎,你们知道吗?我前儿个看到王麻子和这娘子的丫鬟在一起?”

      “什么?!你赶紧说说。”

      “丫鬟?什么丫鬟?”

      “那跳河的娘子,早上来得时候,带了个女娘,那女娘叫她小姐,那不是丫鬟是什么?”

      “诶,你别插嘴,你赶紧说说王麻子和丫鬟怎么回事?”

      “我过去问了,起初那王麻子还支支吾吾的,后来才说这姑娘是他老乡,其余一律不肯多说了。”

      又让陆景捞到一个重要线索。

      那几个艄公还在往下闲谈,陆陆续续说到别的事情了,可惜再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陆景只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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