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L》苏小浅

6、第五章 花有花的心事

　　第五章花有花的心事
　　……“你没有名字，只有代号，你的代号是45号。”……
　　……“叫你跑！叫你跑！跑不掉还非逞能！害得老子还要费力追！我打死你！”……
　　……“救我！我要掉下去了！啊——！” ……
　　……“45号，无论如何……你要好好活下去……替我去看看……极光……什么样子…”……
　　……“姐姐……不要！！！” ……
　　“不要——！！！”

　　夏天里少有的不过分热烈的天气。一院子的郁金香都冒出了骨朵，黄的白的红的混在一起，衬着绿绿的叶子，很有夏天的味道。这样一个周末，该是很惬意的吧。
　　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还没有从今天一早做的噩梦里回过劲儿来。成叔给我套上脚环……“游戏”中追赶我的男孩对我拳脚相加……悬崖上掉下的小女孩临死前绝望的呼救……姐姐最后的几句话……我掀起裤脚，抚摩着仍旧松松的圈在左脚踝上的脚环，十几年过去了，银白色的环体，黑色的繁复的花纹，仍然像第一天戴上时一样。
　　或许，我的命运，早已经被这小小的精钢环死死套紧了吧……我无奈的想着。
　　“思吾！”好听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我抬头循声看去，黎夏正从大门外进来。
　　她穿着皱褶式的格子套头衬衫，湖水绿色的收腰短裙，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踩着一双同色系的坡跟凉鞋，头发上一半扎起来，下一半披散开。看上去像个不染尘埃的公主……
　　“干嘛呢？”她跑过来，在我身前俯下身来，嘻笑着问，“看起来很深沉嘛！”
　　不知为什么，看到她，我就觉得让我整整一早晨郁郁寡欢的东西渐渐消散了。我对她展开一个微笑：“岂止看上去！我本来就是很深沉嘛！”
　　“哼！真不谦虚！哈哈！”
　　“跟你有什么好谦虚的！那是事实好不好？呵呵，对了，你一大早干嘛去了？不会是忘了今天周末，去上学了吧？”
　　“去！我哪有你记性那么臭？我是去采花……”
　　“哦？采花大盗？”我故意不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女人也能采花啊？”
　　“喂！”黎夏知道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又好气又好笑地轻跺了一下脚，“拜托你等我说完好不好？是去采花籽了！”
　　“花子？叫花子么？哦~~~想不到您这个采花大盗口味还真别致~”我继续曲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就是喜欢逗她。
　　“去死啦！程思吾~看我怎么收拾你！”她咬咬下唇，作势要扑上来打我。
　　“哈哈！采花大盗发怒啦！救命啊！哈哈哈！”我一边夸张地大叫，一边笑着逃开。
　　“嘿~抓到你啦！”
　　“哈哈哈哈！别……哈哈……别搔我痒！……哈哈……我错啦，黎大盗……”
　　“你还说！”
　　“哎哟！哈哈哈！不行啦！笑死我了！黎……女侠……哈……饶了我吧……”
　　……
　　我们俩在门口你追我赶闹成一团。
　　我从来都没有这么快乐过，和朋友一起打闹，玩笑……我猜，那一刻，我真的忘记了一切，忘记了所谓的“任务”，忘记了过去，忘记了我是谁……
　　闹得累了的我们两个背靠着背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喘着气，还不忘嘻嘻笑着。
　　“黎夏，你采花籽干什么？”
　　“笨蛋！当然是种花了！”
　　“可是……”我手指挥来挥去指着花园，“都种满了啊！”
　　“嘻嘻，”她站起来，拉起我的手，“跟我来！”
　　我们爬上了屋顶，我惊喜的发现，原来屋顶还有一个小花园。
　　“这……哇！”我惊讶的只能发出感叹词。
　　黎夏骄傲的笑着：“我很喜欢这里呢！你喜欢吗？”
　　我用力点点头：“嗯！哦对了，你要种什么花？”
　　“我想种铃兰！”此时的黎夏，兴奋得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你呢，思吾？你想种什么？”
　　我扶着下巴想了想：“我想种玫瑰……”
　　她看着我，笑的诡异：“咦？想送谁呢？”
　　“送给你采的叫花子啊~”想揶揄我？没门儿！
　　“程思吾……你还没笑够是不是？”
　　“不是不是……嘻嘻嘻~其实，我只是觉得玫瑰很漂亮而已。”
　　“呵呵~你的心事还是自己藏着吧！”
　　“怎么扯到我的心事上去了？真跳跃！”
　　“你讽刺我是不是？”黎夏眯起眼睛来看我，看得我汗毛倒竖。杜小明怎么就能说她“温柔又可爱美丽又大方”呢？我看“暴力又可爱、美丽又阴险”才更恰当！
　　“我哪敢啊！”我嘻嘻笑着讨饶。
　　黎夏靠着护栏，看着园子里的郁金香，突然喃喃的说了些什么。
　　“嗯？你说什么？”我敛了笑，看着她的侧脸。
　　“没什么……”
　　其实我听见了……“思吾，其实每一朵花都有自己的心事”……黎夏，你有什么心事？
　　黎夏忽然直起身来，一拍手，“我们一起种花吧！这边给你种玫瑰，那边种我的铃兰，看谁种的好~”
　　“我还怕你？”我做了个倔强的表情，一甩脸不看她。
　　背对着她，我偷偷的看向远方的天际。谁没有心事？或许，我们一辈子也不会有彻底对彼此敞开心扉的那一天。不……我们哪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

　　我有了自己的花田。小心翼翼的翻土，撒籽，浇水，施肥，等着我的第一批花破土而出。
　　呵呵，其实我不一定能在黎家待到那些漂亮的玫瑰长出来的时候，只是……心里有了个念想，生活应该会好受些吧。
　　谢谢你，黎夏。

　　有人说，只有当你以为自己就是戏里的那个人时，才能真正把戏演好。那么，当我这一刻已经开始以为我就是“程思吾”时，到底是对是错？

　　有一天，我正在屋顶花田里侍弄我的花们。它们已经冒出了短短的小芽，淡淡的绿色，生机勃勃的样子。
　　“思吾？”身后响起一个和蔼的声音。
　　我回头：“兰姨？”
　　“呵呵，在种花啊？”夏兰笑得慈祥又优雅，正像我幻想中妈妈的样子。
　　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是啊……”
　　“呵呵，种的什么？”
　　“红色的玫瑰。”
　　“嗯？有男朋友了？”
　　喂……这母女俩怎么都这样……“没有啦！”
　　“哟，还不好意思呢！”
　　“兰姨！”
　　“哈哈，好好好，我不说了！你自己在心里美吧！”
　　……还是不相信我……郁闷呐……“嗯……兰姨喜欢花么？”
　　“你说呢？”
　　“哦……应该喜欢吧……应该喜欢郁金香。”
　　“真聪明！”
　　……楼下种着那么大一片呢，谁看不出来啊……“那园子里的郁金香是兰姨种的了？”
　　“不是……”她的情绪似乎有点落了下来。不是她，也不是黎夏，那一定是黎正良种的。
　　“是我先生种的。”
　　“哦……”果然。
　　“你知道么？我和我先生就是在荷兰认识的，郁金香王国哦！后来，他就在最大的室外郁金香花田里向我求婚了。”夏兰说的时候，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看得出，她很爱黎正良。
　　我还要继续装天真：“好浪漫哦……”
　　“呵呵，”她慈爱的摸摸我的头，“有一天也有人会给思吾一份这样的浪漫的。”
　　我低下头表现得很羞涩的样子，不让她看到我的表情。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的手上染了太多的罪恶，所谓幸福……对我这种人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而且，如果她知道了是我亲手毁掉了她和她女儿的幸福，呵呵，呵呵……

　　突然，夏兰又变了语气：“不说这些了！嗯……夏夏说今天晚上想吃饺子，我们一起下去准备好不好？”
　　“嗯……”我应着，跟着她下了楼。
　　饺子，我很喜欢这种食物。可我只吃过一次，是26号带着我偷偷去一家饭馆吃的。还记得那天他一脸神秘的兴奋地拉着我跑了出去，说发现了传说中的“饺子”，我们两个都开心的不得了，因为在集团里从来都吃不到这些东西，虽然在超市里看过，可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弄。我们两个在小饭馆里吃的不亦乐乎。可后来就再也没吃过，因为在书上看到说饺子是过年的时候全家人一起吃的。可惜……我们没有家人，如果说有的话，我的家人就是姐姐和26号。我再也不吃这种让人心里不舒服的东西。
　　可是现在……
　　我看着管家婆婆一边把水倒进面粉里，一边搅拌着，不一会儿竟然神奇的把松散的面粉变成了一个面团！我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忘了收敛自己的情绪！
　　“思吾……思吾！”黎夏叫了我好几声我都没反应，一直直勾勾的盯着管家婆婆手里的小面团，直到黎夏把刚洗过的凉凉的手突然贴到我脸上，我才一激灵反应过来：“嗯嗯？怎么了怎么了？”
　　黎夏看见我不停左看右看的样子，都笑得直不起腰来了，扯着我的脸，兴奋地叫着“思吾你真是太可爱了”，手上还不停的又搓又捏！我一脸无奈……黎姐姐，你当我的脸是面团啊？
　　“思吾，你刚才怎么那么惊讶？你没见过和面么？”黎夏瞪着一双大眼睛问我。
　　“我……没见过。”承认应该也没什么事。何况我并没有什么心思去编一个理由——我正忙着看管家婆婆把面团弄成一个圈，再弄成一根长条，再揪成一个一个大小均匀的小面疙瘩。
　　“嗯……”我咬着下唇，跃跃欲试。
　　“呵呵，思吾来试试？”管家婆婆好善解人意~
　　我兴冲冲的卷了袖子上前，结果……不尽人意啊不尽人意——我根本就没法弄出小面疙瘩，每每下手得到的产物都是面片……
　　“呃……思吾，还是叫管家婆婆来吧！否则我们只能吃面片汤了……”黎夏一脸黑线的看着我的“杰作”，忙抢下我手里的面。
　　我丧气的一屁股瘫坐进椅子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黎夏低头看着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听她笑我，赌气的抬头，她却一伸手把面粉蹭到我的鼻尖上。我一愣，黎夏随即开心的大笑起来。我这才反应过来，睁圆了眼睛看着她，她也渐渐平息下来跟我大眼瞪小眼。突然，黎夏俯下身来在我的脸颊上“啵”的亲了一大口！
　　我赌气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呆滞无比……
　　从来没有人亲过我……她是第一个。
　　脸颊热得发烫，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体内升起来。脑海里一遍一遍回放上一秒的感觉……软软热热的嘴唇贴上我的脸颊，轻轻一吮，“啵”的很响亮的一声，脸颊有一瞬间麻酥酥的，像有一股电流倏然传遍全身，从脸上一直窜到脚底……我只有保持呆滞状，不知道究竟怎么了。
　　“妈妈，你看思吾多可爱！嘻嘻！”黎夏还在灿烂的笑着。我却觉得身体里有些东西在那一个吻的催化下，开始发生了某些奇妙的化学反应……
　　怎么了？……

　　兰姨擀好了饺子皮，我们开始动手包起来。
　　我做不好，包的饺子不是奇形怪状就是馅漏了出来。黎夏就在一边笑我“露馅了”。我一边继续包我的外星饺子，一边想，如果有一天我的身份、我做的事情“露馅了”会怎么怎么样。想着，心里就觉得堵得难受，索性不再想。
　　“哎~思吾同学！这是你包的第几个露馅的饺子了？”黎夏探过头来看我手里的“怪物”，一副老练的样子叹了口气，“这个应该是这样捏起来的。”她把着我的手，帮我移动着手指把饺子的边缘一下一下捏起来，果然好看很多。我捧着那个饺子细细的看，边缘均匀的排布着细细的褶皱，心里直惊叹！
　　“怎么样，厉害吧？”那个饺子的创造者一脸得色的小姑娘样子。我侧头看着她，突然恶作剧的身手把面粉抹在她的脸颊上！这叫小女子报仇，十分钟不晚！抹完我就立刻逃开了。
　　黎夏愣了一下，立刻咬着牙向我追过来……
　　管家婆婆和兰姨在一旁看着我们两个，一边笑一边无奈的摇头。
　　……
　　“程思吾！你给我站住！”
　　“干吗？站住等你欺负我啊？我才不那么笨呢！”
　　“你站不站住！”
　　“不站！有本事你来追啊！”
　　“哼！胆小鬼！有胆欺负人没胆负责！”
　　“这叫小女子能屈能伸！你不懂的~”
　　“哈！抓到你了！”
　　“哇！救命啊！”
　　……
　　忽然间，我很想这样过下去，一直，一直……不再回到集团，不再回到过去……
　　可是，这可能么？
　　我逃不掉的，呵呵。成叔说过，没有人可以脱离集团，除非是……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