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L》苏小浅

5、第四章 丢了

　　第四章丢了
　　有的人喜欢白天，讨厌黑夜。他们说，黑夜黑得可怕，没有光明，尽是未知。
　　有的人讨厌白天，喜欢黑夜。他们说，黑夜给你母腹一般的安全感，，而白天让一切都无处可逃。

　　我坐在教学楼的天台上，看着墨黑的夜空出神良久。
　　一颗星都没有。我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在等什么。
　　那天晚上是有一节课的，我把它翘掉了。如果让黎夏知道，我刚刚上了一星期的学就开始翘课，还不知道是气还是笑！
　　看着黑夜其实要比闭起眼睛来自己遮掉光明要舒服得多。纯纯的黑色，让你分不清是失掉了视觉还是怎样。远处公路上车子的呼啸声让此刻愈发安静。把自己浸泡在那种沉沉默默的浓黑之中，我几乎要忘记自己的过往。
　　忽然有一双手从身后伸过来，贴在我的两侧脸颊上，温温热热的，一下子与我脸上的冰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紧接着就是这些日子以来我最熟悉的声音：“程同学，被我抓到你逃课了！赶快贿赂我一下，我可能会从轻发落你~”
　　我笑着从那两只手的包裹中侧过脸来，视线对上的是黎夏比这夜空还纯净的眼睛，夹着淡淡的笑意。
　　“你怎么也跑来了？”我问。
　　“当然是捉拿某个大胆逃课的人归案了！”她嘴上说着，身体却在我旁边坐了下来，然后侧过头来对着我，“再不抓紧时间贿赂我可就来不及了！”一副正经的不得了的小模样。
　　我失声笑了出来，反问道：“怎么贿赂您，才能不抓我归案呢？”
　　“嗯……”她做出沉思状，想了想说，“笑一笑吧！你给我笑一百下，我就大人大量不计较你的错误了！”
　　“我这不是已经在笑了么？”我有些奇怪。
　　她垂下眼睑，又迅速抬起眼来看着我，一直看进我的眼底，看得我有一丝莫名的慌乱。我不动声色的别开脸，却听到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思吾，你知道么？我感觉得到你不快乐。”
　　一惊之下，我再次看向身边的这个女孩。
　　她抬头看着天空，黑色的背景下，姣好的侧脸，光洁的颈项，优美的曲线，仰望的姿势，让我恍惚觉得有些不真实，像画一样的美好而遥远。
　　“呵呵，我知道你经常笑，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感觉你并不快乐，甚至，连你笑起来的样子都好忧郁。”
　　我心惊不已，我怎么可能把内心深处的感觉表露得那么明显？
　　再次转过头来面向我，黎夏的手轻轻覆上我的手背，她抿了抿嘴唇，轻声对我说：“我知道你经历了那样的事，心里一定很难过。可是，我想让你快乐起来。”
　　这个女孩……想让我快乐起来……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甚至是姐姐和26号，也没有说过……
　　我翻过手来，五指沿着她的指缝交叉进去，然后轻轻握起。
　　“谢谢你，黎夏。”我感觉自己的嘴角要情不自禁的往上翘，干脆就让它翘上去。
　　四目相对，我看见了黎夏眼底浓浓的笑意。
　　我和她坐在天台上聊天，听她讲她身边发生过的故事，讲她自己的故事。我用心的倾听着，听着那清灵的声音飘荡在天台上空。
　　我多想，也给她讲一讲我的故事，讲一讲，我那些不为人知的、深深埋藏在伤疤之下的故事……

　　“夏夏！夏夏！”我们正并肩走着，身后突然有人叫黎夏。
　　止步回身，就看见一大群人呼啦啦的全围了上来，其中有班里的几个，还有几个不认识的。
　　“夏夏，周末一起出去玩吧！我弄到了光年游乐场的团体票！”说话的是一个挺帅气的男生，浓眉大眼，个子也不矮，讲话时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黎夏，脸上还微微有点泛红。
　　他说完这么一句，旁边的几个男男女女就开始瞎起哄——
　　“喔~~~！王子好样的！”
　　“噢噢！答应他答应他！”
　　“去吧去吧！王子都为了你请我们一起去了！”
　　……
　　我侧身看黎夏，她微微扬着头，脸上也浮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在人群里看见了周依依，眼睛一亮，忙向她招招手。周依依笑着拨开人群走到她身边，黎夏就抓着她的袖子问：“依依你去么？”
　　“去啊！王子大人请公主去玩儿，虽然我们不该做电灯泡，但是浪费可耻嘛！嘻嘻！放心，我们又不是狗仔队，你想和王子独处的时候，我们可是都会很识相的给你们留下二人世界的！”
　　她一说完，大家都笑开了，只有那个“王子”腼腆的低着头，脸更红了，但还偷偷瞄着黎夏的反应。
　　“依依！”黎夏又气恼又好笑的捶了周依依一下。
　　“那……夏夏，你是答应了？”“王子”满怀期待的追问了一句。
　　“好啊！”黎夏点点头，似乎比“王子”大方的多。
　　人群又“噢”“喔”的叫了起来。而我早已愣在一旁。
　　“喂，思吾MM，傻掉了？”杜小明挤过来碰碰我，又突然做恍然大悟状，“你……不会是看上王子煦了吧？”随即又了然似的点点头，“唉，人家是校草嘛，人见人爱也是正常的！不过他现在正在追夏夏，估计……你是没戏了……虽然你条件不比夏夏差，可是先到先得嘛！何况你是夏夏的朋友，就更不该跟她抢男朋友……”
　　杜小明在一旁碎碎念，我已经开始在一塌糊涂之中整理思路了……男朋友……？黎夏的……男朋友？？？
　　心被莫名的硌了一下。
　　我轻轻扯着杜小明小声问：“那个人是黎夏的男朋友？”
　　杜小明一副知情人士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慢条斯理的晃了晃：“非也！你以为咱家夏夏是那么好追的？聪明又可爱美丽又大方！就算校草追也要考察各一年半载的才行嘛！何况王子煦现在还没追到手呢！他现在，可是全校一半男生的公敌！”
　　“因为黎夏？”我似乎有点明白了，那个叫王子煦的人在追求黎夏。
　　“Bingo！”杜小明打了个响指，一脸郑重的点点头。
　　我再次看向人群中央的两个人，男才女貌，一起站在阳光下，很相配的样子。
　　可为什么……我会觉得心里有一丝丝的酸意？
　　突然，我看见黎夏拨开人群，两步走到我旁边来拉住我的手，一脸期待的问：“思吾，你也去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笑着摇摇头：“我……就不去了。”
　　黎夏脸上的笑容慢慢不见了，变成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一言不发。
　　这是什么状况？
　　“我……我去还不行么？”我只有妥协。
　　小丫头一下子又绽开了比太阳还灿烂的笑脸，让我在一瞬间的轻微晕眩后有一种上当受骗了的感觉。
　　只是，明明上当受骗了，为什么反而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周末一早，我们一大群人准备坐地铁到光年游乐场。走在拥挤不堪的地铁站里，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都是人，闷热的空气中传来浓浓的汗味，王子煦体贴的带了条毛巾，用矿泉顺润湿了给黎夏捂鼻子，又引来大片的嘘声。我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心不在焉。
　　地铁站里的通道旁边坐着一个盲人在拉二胡，面前放着一个瓷盆，用来装人们好心是舍的钱。那个盲人拉得很好，瓷盆里面因此放了不少硬币和纸币。
　　这时，我看到我前面的男人挤在人群中，漫不经心的伸手抓起那个瓷盆就要继续往前走，因为人们太拥挤，似乎没有人看到。我根本不需要多想一秒钟，当下伸手抓下那个瓷盆，悄无声息的放回盲人的身前，自己继续随着人群移动。那个盲人仍然无知无觉的拉着二胡，乐声变化的飞快，衬托得气氛也有点紧张起来。
　　多年的训练让我的速度根本是一般人难以企及的。那男人难以置信的看着受伤的瓷盆就这样不见了，眨了眨眼，这才意识到是我夺下的。他脸色很难看的等着我，我毫不在意的冷冷看着他。他突然向我出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薄薄的刀片泛着光。如果是一般人他可能不会这样就出手，或许是我的身手和行为让他看出来，我是不会报警的。的确，我怕麻烦。
　　我飞快的抓向他的手腕，他匆忙改变刀片的去势避开。若是被我抓到了，我一定会把他的手腕拉成脱臼。眨眼间刀片又向我的手背划过来，我立刻反手勾指用食指推在刀侧上，猛力把刀片整个掰弯，刃锋立刻弯向男人的手心，他急忙松手，刀片掉在地上，立刻被无数的鞋子踩过。
　　那个男人惊恐的看了我一眼，用力的拨开人群向前快速的跑掉了。
　　我四下里看去，同路的那些“同学”全部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我心下一凉，到底还是被遗忘了……只有双脚还机械的跟着人潮移动。
　　“思吾！思吾！”我忽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踮起脚来向前看去，一个人逆着人群的流向奋力的向我这边走过来，脑袋不停的左看右看，像是在找我。那是黎夏。
　　我急忙从人群的夹缝中抽出手臂，使劲向她挥着手。“黎夏！我在这儿！”我大声喊。
　　拥挤的人群吵吵闹闹，立刻把我的声音淹没的无影无踪，甚至连我自己都听不太清楚了。可是，神奇的是黎夏一下子就听到了，就好像从无数声音里准确的滤出了我的声音，她一眼看见了我，脸上露出了高兴地笑，紧接着奋力向我“游”过来。
　　我也向她“游”过去，越过数人的肩膀，向她伸出手……
　　当两只手握在一起时，我的耳朵听见了花开的声音。
　　“怎么又走回来了？”我牵着黎夏的手，一起继续随着人群向前“蠕动”。
　　她咬了咬嘴唇，小声说：“我怕把你弄丢了。”
　　我一怔：“什么？”
　　黎夏立刻变成一副玩笑的表情，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广播说了，地铁里要牵好带着的小孩子。”
　　“唔。”我呵呵的笑着，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找大部队的身影。
　　我只是想再听一遍你说的第一句话而已。可你为什么不愿意再讲一次？

　　那天的游乐场之行，可能是王子煦最失败的约会了。从头到尾，黎夏一直在兴致勃勃的拉着我和周依依玩着各种项目，而男主角完全被忽略。
　　我从来都没这样开心的玩过。
　　从来都没有，黎夏给了我太多的“从来都没有”的经历。当云霄飞车冲过最高点时，我感觉到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开心而肆意的尖叫，我的心情似乎也冲上了云霄……
　　我偷偷的侧过头看着身旁的女孩，突然希望时间就一直停留在这一刻，不要过去。
　　过去了之后的某一天，你会开始恨我。而现在的我，已经承受不了你的恨了……

　　我想，我会永远记得，在拥挤的地铁里，那个女孩牵起我的手，咬着下唇对我说，我怕把你弄丢了。谁会在乎我是不是丢了？
　　哦，连我自己都不在乎。
　　你知道么你知道么？其实我已经丢了。
　　我在被成叔捡回来的那天丢了幸福的权利，在向罐子里投进第一只纸青蛙的那天丢了做一个正常人的资格，而在你这里，丢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