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十里》夜来梦鱼

83、开业与失落

　　“本宫也很在意的。”赵如许坐了下来，手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肚子，就像里面真的有个货真价实的孩子。

　　赵如许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出声问道：“今日天冷，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李谦低头看了看秦清凝，“再不让凝儿出来转转怕是要憋闷坏了，头几天就想过来，奈何下雪，这日天刚刚放晴就忍不住过来了。”

　　“还不是皇嫂不常进宫，本宫见不到你，这只能来看你了。”秦清凝摇着赵如许的胳膊撒娇。

　　赵如许从未见过这般会撒娇的女孩子，对秦清凝格外的宽容，“本宫近日不舒服，怕过了病气给母妃，这才没有进宫去。”

　　“皇兄也是这般说，特地去跟母妃说的，让她不要召你进宫，好让你养身子。”秦清凝道。

　　赵如许倒是没有想到和秦清源这般默契，找的借口都是一样的，她笑着道：“等本宫好了，咱们一同进宫给母妃请安。”

　　听到这里，秦清凝脸色满是不悦，“说起这个本宫就气不打一处来，宁王仗着父皇的命令，把宫里搅得乌烟瘴气，母妃说这些日子不让本宫进宫了。”

　　“出什么事了？”赵如许心一下子提溜到了嗓子眼。

　　秦清凝冷哼一声，“他拿着鸡毛当令箭，仗着手里的权力在宫中肆意妄为，用他的话就是宁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赵如许一下子握着秦清凝的胳膊，“到底怎么回事？你快和本宫说说。”

　　秦清凝详细的跟赵如许讲了一下秦望流近日的所作所为。

　　秦望流把一众宫女太监关进了慎刑司，即便能活着出来的，早就没有了半分人样，大多都直接死在了里面。

　　即便在这严刑拷打之下，秦望流主理的下毒案还是没有什么明显的进展。

　　想来也是，这是给皇帝下毒，无论那些惨绝人寰的刑罚有多么可怕，只要这件事情和自己沾上一丁点儿的可能，那就不是只砍自己脑袋的事情了，九族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秦殇给秦望流下了最后的通牒，限他一个月内必须查清，把涉案人员逮捕归案。

　　这件事情说来也奇怪，能接触到皇帝膳食的就是那些人，这些人里没有一个能逃过皮鞭子沾凉水的刑罚甚至更重的酷刑。

　　这么多人里连一个有嫌疑的都没有查出来，秦望流逼得没有了办法，只能让他们内部自查举报，这下可倒好，往日有冤，近日有仇的都借着这个机会来公报私仇。

　　这牵扯的范围越来越广，从皇上乾清宫伺候的下人，牵扯到了整个后宫。

　　可以说是人仰马翻，人人自危。

　　连上官晚和范衣屏的宫里都不能幸免。

　　慎刑司现在都快关不下了，各宫开始缺人手，只能从民间重新选太监宫女入宫，现在宫中简直是一片怨声载道。

　　“现在倒是听说查出了点眉目，有个宫女松了口。”秦清凝讲的口干舌燥，端起茶来润了润口。

　　赵如许越听眉头拧的越紧，“可知道是哪个宫里的宫女？”

　　秦清凝摇了摇头，“好歹有了眉目，宁王要是再不查清楚，父皇都要骂他了。”

　　这实在是一个好机会，一个铲除异己，安插自己人手的好机会。

　　赵如许心里犹如擂鼓，七上八下，她不知道秦清源能不能觉察到这里面的暗流涌动？

　　这是一个吃人的时代，生杀大权在一人之手，今日你还高高在上，转眼却沦为阶下囚，刀下鬼。

　　“王妃。”

　　赵如许的思绪被打断，“齐姑娘他们过来了。”茶香轻声说道。

　　“快请。”赵如许收起自己的思绪，笑着对秦清凝说：“今日本宫约了若瑜出门，没想你过来了，这么多日子不见，公主要不见见？”

　　秦清凝很喜欢温柔可人的齐若瑜，她早就把齐若瑜和李谦的那段往事抛在了脑后，“好啊，好啊，那一会儿我们一起出门。”

　　“凝儿。”李谦担忧的开口。

　　赵如许知道李谦的心思，见他这般在意秦清凝她是真的很替秦清凝开心，“今日出门你就不要去了，等哪天暖和了，咱们再一起去。”

　　秦清凝不高兴的撇撇嘴，“那好吧，有了这么个小东西，本宫倒是哪里也去不成了。”

　　“再坚持坚持，等这小东西出生，追着喊你娘亲的时候，你就知道你现在为他做的这些都值了。”赵如许手放在秦清凝的小腹上，出声安慰道。

　　李谦冲赵如许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现在他和秦清凝感情甚好，可是秦清凝这个公主脾气，有时候还是让他没有办法。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曲水裳和齐若瑜进了院子，大老远就听到曲水裳的声音。

　　“听说公主和驸马过来了，我这日子可了不得，出门走不了几步便能碰到皇亲国戚，等回去了可得和我那些兄弟们好好吹吹牛。”

　　屋里几人听到此话，皆不由得笑了起来。

　　“曲二哥，本宫想念瓦罐寨了，本宫还想去掏鸟窝。”秦清凝笑得见牙不见眼，在瓦罐寨那些日子，秦清凝玩儿的是真开心。

　　曲水裳扶着齐若瑜上了台阶，站在屋里的李谦眼底闪过一丝幽暗。

　　曲水裳一双眼睛看着齐若瑜，嘴上回道：“掏鸟窝算什么，到时候公主若是愿意，我带着你们去打猎，那才有意思。”

　　秦清凝一听这话，更来了兴致，恨不能现在就能跟着去瓦罐寨。

　　她上前一步，“本宫还要去劫富济贫，像曲二哥和皇兄那般，让那些强抢民女的贱人自食恶果。”

　　“凝儿，慎言。”李谦总是要比秦清凝多了一丝冷静，知道这话可不能随意出口。

　　秦清凝倒是满不在意，“这有什么，本就是那员外有错在先，曲二哥是为民除害。”

　　秦清凝转念一想，接着道：“不过本宫不喜欢杨红柳，救她这样的还是不开心。”

　　面对这般孩子气的秦清凝，众人皆是无奈的笑了笑，赵如许想起先前还曾为了杨红柳吃醋更是无奈。

　　“侧妃娘娘？”

　　茶香带着一众小丫鬟把茶水点心端过来，见李可欣站在门口。

　　虽是寒冬腊月了，但是李可欣穿的依旧清凉，身前白花花的一片，在这寒日里都泛着冷光。

　　“参见公主，驸马。”李可欣不请自入，给秦清凝和李谦行了礼。

　　秦清凝不喜李可欣，看在秦清源的面子上冲她笑了笑，“侧妃有礼了。”

　　站在一旁的曲水裳眉头皱了皱，眼前这个光鲜亮丽的侧妃娘娘和当日住在茅草房的女子已经是判若两人。

　　秦清源“娶”李可欣这件事情，曾在信里和她详细说过。

　　她虽不同意，但是为时已晚，曲水裳理解当时秦清源心里对宋崇山的愧疚和对那未出世孩子的疼惜。

　　曲水裳始终觉得这件事情肯定会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奈何当时秦清源却同意了这个现在看来很是荒谬的提议。

　　曲水裳到了秦王府也曾想去拜访这位侧妃娘娘，后来想了想只好作罢。

　　李可欣原先是宋崇山的妻子，是她大嫂，现在却又嫁给了秦清源成了她的弟媳，不管从世俗还是礼法来讲，她都不适合和李可欣走的太近。

　　此时，这次见面是曲水裳时隔多年之后第一次见到李可欣。

　　在李可欣看过来的时候，曲水裳还是遵着礼节弯腰给李可欣行了礼，“见过侧妃娘娘。”

　　李可欣在见到曲水裳的时候，有一种被人扯去衣服的难堪，她忙不迭地转过头，声音略微有了一丝慌乱“免礼。”

　　语气不带一丝的温度，曲水裳对她而言是一个陌生人，不是一个故人。

　　因着李可欣的到来，原本还轻松愉快的气氛变得沉闷。

　　李可欣一点儿不在意，对秦清凝一通的嘘寒问暖，提醒她各种孕期的注意事项。

　　秦清凝毕竟刚有身孕，对于这些事情听的是津津有味。她不经意看着一旁走神的赵如许，她伸手轻轻拍了一下赵如许，“皇嫂，你也要多听听才是。”

　　此话一出，赵如许和李可欣脸色皆不由得一变，秦清凝说者无心，她们俩人听在耳中都不是滋味。

　　赵如许直了直身子，轻咳一声,“时辰不早了，你现在不易过度操劳，不如和驸马先行回府吧。”

　　秦清凝打了个哈欠，“本宫是有些累了。”

　　送走了秦清凝和李谦，赵如许和曲水裳还有齐若瑜便出了门。

　　三人来到有间酒楼门口，曲水裳道：“明天就开业了，清源有时间过来吗？”

　　赵如许闻言一丝苦笑爬上嘴角，“估计够呛，她最近忙的很。”

　　齐若瑜捅了捅曲水裳的腰，冲她摇摇头，齐若瑜走上前去挽着赵如许的胳膊，“明天早上我们都早点儿过来，帮赵老板招呼客人。”

　　赵如许笑道：“到时可要劳烦两位啦。”

　　第二天一大早，赵如许就起了身，招呼花知帮她梳洗，她揉了揉脸，让自己快一点儿清醒起来，今天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大日子。

　　果然，曲水裳和齐若瑜早早就在院子里等着她了，“你们怎么这么早？”赵如许快走了两步到了她们跟前儿。

　　“说了要去帮忙的。”曲水裳打趣儿，继续说道：“到时候还得讨赵老板一杯酒水喝才是。”

　　“哈哈，管够，保证管够，前些日子，清源准备上好的女儿红和竹叶青，二哥想喝什么便喝什么。”赵如许豪气的说。

　　今日是一个难得的大晴天，不过冬日的风刮在身上还是犹如一把把凌厉的小刀子。

　　尽管如此，依旧抵挡不了人们的热情。

　　赵如许三人隔着老远就看到，有间酒楼前面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今日这生意肯定是很火爆。”曲水裳看着眼前一个个缩着脖子等在寒风中的人。

　　赵如许笑笑，“萧索在前期宣传上是下了功夫的，这些人大多都没有听过火锅，今日能过来这么多人，当真得好好谢谢他。”

　　“不错，萧公子看着就是个务实的人。”齐若瑜也在旁应和出声。

　　“不过，所有新店开张都能吸引一部分人，究竟能不能留出客还得是看味道本身。”赵如许话虽如此，但对自己的火锅买卖还是很有信心的。

　　三人从后门进去就看到萧索指挥下人再做最后的准备工作，外面的人翘首以盼，里面忙的是脚打后脑勺。

　　曲水裳见状撸了撸袖子，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小臂，上前就搬起了一张桌子，“这个放到那......”刚要吩咐的萧索停了下了，“水裳怎得过来了？”

　　“萧大哥。”赵如许和齐若瑜上前打了个招呼。

　　“王......”萧索这才注意到赵如许，这里人多眼杂，他赶忙止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赵如许。

　　赵如许拍了拍萧索胳膊，“萧大哥，有什么是我们能干的，你尽管吩咐。”

　　“这些活哪里能让你插手。”萧索赶忙摆了摆手，“你们去二楼歇着就行。”

　　赵如许干活利索，素净的手伸进水盆里投了一块抹布，“哟，水挺凉。”

　　“都说了，让你别动手。”

　　萧索一时着急，手在碰到赵如许的时候才猛地顿住，“水凉，别冻坏了。”

　　赵如许手上动作没停，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没事，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着门口站了不少人，外面天冷就别让他们等久了。”

　　她说完没再等萧索快口，和齐若瑜去干了一些轻快的活计。

　　一起收拾妥当，有间酒楼终于开了门。

　　萧索很有想法，在开门之前，就有一锅牛油锅煮沸了，在这寒冬腊月里，这个味道单是闻着就让人觉得暖和。

　　“好香啊。”

　　涌进来的人，一下子就被酒楼里的暖气和香味包围，不管是身体还是味蕾都在这温度和气味的刺激下得以舒展。

　　萧索赶忙上前，引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王员外，这是本店的特色，牛油火锅。”

　　萧索态度谦卑语气温和，向周围食客详细的介绍了一些这火锅的吃法。

　　站在二楼的曲水裳悠悠开口，“许儿，这真是捡到了个宝，萧索当掌柜这生意错不了。”

　　赵如许看着楼下人头攒动，心里很是畅快，笑意不自觉的在唇角荡开，“借二哥吉言了。”

　　一直到入夜，人才慢慢的散去，先前的热闹喧嚣直到现在才落下了帷幕。

　　一桌桌的残羹剩饭慢慢冷却，秦清源一直没来。

　　赵如许心里不是滋味，之前被火热的生意冲淡的失落，又悄无声息的慢慢的爬上了心头。

　　“二哥，若瑜，萧大哥，今天有劳了。”赵如许看着坐在旁边的三个人，再次端起了手里的酒杯，“来，我敬大家。”

　　“好。”

　　四人愉快的碰了杯，赵如许脸上一直在笑，只是这样的笑不达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