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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言不及义 ...

  •   “六一”儿童节将近,学校要举办文艺汇演,各班需要出两个节目。以往苻榣所在的班级,会由文艺委员江若牵头,组织班里愿意参加的同学排练一个节目,她自己再独自表演舞蹈或乐器。
      苻榣没有文艺细胞,只陪着江若排练,干些打杂跑腿的活计。今年,江若一定要拉着苻榣跳舞,苻榣百般推辞,江若板着脸:“榣榣,你不觉得我留在这里的时间太长了吗?”
      苻榣想起江若说她在一个城市基本待不到两年的话来,怔怔地。
      “一起吧,一起排练,一起表演,到时候我让我妈借一下团里的录像机,录下来,好吗?”
      如何能说不好,苻榣加入了江若的排练小组。大概是为了方便苻榣,江若选了一首蒙古调的牧歌,设计了一段舞蹈,没有任何高难度动作,苻榣跟着江若像学广播体操一样记下动作。
      放学后,同学们都回家了,她们俩就在教室后面排练。舒朗有一次在学校打球,路过时看见了,直接走进来坐在了门边陈可乐的位置。
      苻榣学得很认真,她知道自己比较僵硬,可就算舞姿不优美,至少在江若旁边动作不能出错。余光瞥到舒朗走了进来,她的背一下就挺直了,总感觉有道目光一直在盯着自己,动作更生硬了。
      转念一想,舒朗怎么可能在看自己,肯定是在看能歌善舞的江若啊。
      舒朗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
      苻榣想通了也不再尴尬,认真地学习江若的每个动作。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洒进来,映在一个侧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脸上。
      男生脚边有一个篮球,脖颈上还挂着几行汗珠,左手托着腮,静静地看着教室里的女孩,不羁的脸此时也有了几分温柔;一个女生舞姿优雅,正一步步分解教学,另一个女生脸上认真到仿佛坚毅的神情,正努力地学着动作,额头上有些细细密密的汗珠。
      整个教室被静谧的橙光笼罩,像是刚修葺好的油画。

      六一儿童节没有意外的演出完毕,苻榣的脸被数学老师化了个古早的妆容,红扑扑的脸蛋,额间一点红,有些滑稽的样子。表演完她就赶紧跑到水龙头下冲洗,江若嗤嗤地笑着,在一旁拿自己的手绢帮苻榣擦脸。
      “录了吗?”苻榣关心录像的事情。
      “当然,我妈的水平你放心,到时候让我妈刻成光碟,永久保存。”
      “可惜拖了你的后腿,这是你第一次表演没获奖吧。”
      “不重要,教你练舞比较有意思。我现在后悔选那首歌了,真应该选一首红歌,让你表演红色娘子军,跟你的表情比较搭。”
      苻榣笑着瞪了江若一眼,她们刚表演完,评委老师就打趣了一句:“左边那个同学开心点嘛,不要这么视死如归的样子。”
      整个年级都在观看表演,评委老师用话筒讲的话逗笑了一大批台下的观众。
      下午放半天假,江若和苻榣商量着去街上逛逛,陈可乐突然蹦出来,手里拿着两副扑克牌,她们班的另一个节目是魔术表演,陈可乐手上拿的是表演用的道具。
      “去我家打牌不?”
      “去你家我们若若不就羊入虎口了。”苻榣笑着说。
      “怎么会,我肯定好好招待若若。”陈可乐辩解道。
      “算我一个,去我家吧。”舒朗不知什么时候也过来了。
      江若眼神在舒朗和苻榣间扫过两遍:“好啊,舒朗家的院子里有个石桌,我们几个正好打牌,而且他家也离学校近。”
      江若发话,陈可乐无有不同意的,苻榣也随大流去了。

      舒朗外公一定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院子里一年四季鲜花不断,肯定需要花很多心思修理维护。院子西边有个葡萄架,葡萄架下有一个石桌、四个石凳,旁边还有一个摇椅,估计是夏天夜晚用来乘凉的。
      他们四个就在如此风雅的角落干着最不风雅的事情:斗地主。
      舒朗外公在家,见四个小孩一起打牌,没说什么,笑呵呵地切了盘西瓜出来,还怕小孩子拘谨,把院门虚掩着,自己出门逛了。
      打了几局,陈可乐觉得没意思,要输了的人回答胜者问题,农民赢了可以一人向地主提一个问题,地主赢了可以问两个农民一人一个问题。
      陈可乐成绩一般,牌技却很好,他得意洋洋:“我这可是胎教出来的。”
      “家学渊源,确实厉害。”陈可乐家里是开棋牌室的,也难怪,苻榣笑道。
      又打了几局后,苻榣渐渐瞄出点不对劲来:陈可乐经常赢,她坐在陈可乐对面,所以上场机会很少。陈可乐又总是连赢,所以基本都是地主,输了的农民——江若和舒朗便一直要被陈可乐问问题,陈可乐当然借此之便一直问江若的喜好。
      这本也很正常,陈可乐之心路人皆知。只是赢的次数太多,牌技好可以理解,但运气不可能一直那么好,陈可乐出的牌都是连招、炸弹,未免太顺了些。
      一定有问题。
      接着几局苻榣记了下牌,打出来的牌数是对的,那陈可乐的花招应该用在了洗牌、发牌上,苻榣盯着陈可乐的动作,非常流畅,她坐对面也没看出哪里不对劲,只好装腔作势地在陈可乐发牌时咳嗽了几声,他似乎也反应过来有些招摇,这一局运气就不好了,很快就被江若和舒朗联合打赢了。
      舒朗成了地主,坐他对面的江若休息,苻榣终于上场,和陈可乐一家。
      苻榣对陈可乐使眼色,示意他不许再动手脚,陈可乐还真的老实了,配合苻榣赢了舒朗,轮到苻榣和陈可乐问舒朗问题。
      陈可乐之前赢时问江若的喜好,同样的问题也问了一遍舒朗,陈可乐并不在意舒朗的回答,可苻榣已经知道了舒朗是天蝎座,喜欢黑色,喜欢吃鱼,喜欢游泳,喜欢夏季,不喜欢爸爸妈妈,不喜欢吃蒜。
      苻榣:“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有掌控力的吧。”
      陈可乐不能问江若问题,无聊地打着哈哈:“你喜欢谁?”
      这个年纪还不明白喜欢的含义,但大家似乎都默认每个人都有一个喜欢的人,基本是班里成绩好的或者才艺多的那个,如果说没有,那就会被认为是骗人。
      苻榣耳朵都竖了起来,装作不在意地洗着牌。
      舒朗似乎想了想:“郝湄。”
      陈可乐来了精神,坐直了身体:“没听说过,谁啊?你们班有这号人?”
      “这是下一个问题吧。”舒朗笑着说。
      “全年级应该没有我不认识的人,你留级过,难道是上一级的?”
      江若白了陈可乐一眼:“行了,该你下场了。”
      苻榣觉得自己呼吸都不畅了,舒朗看上去与女生并不亲近,他竟然有喜欢的人,一个完全不认识、没听说的人!
      江若,苻榣,舒朗三人打牌。舒朗在苻榣左手边,苻榣出牌他接牌,不等江若反应,苻榣又迅速出手大舒朗,舒朗也大回来。
      江若被苻榣顶掉也不生气,在两人中间打着圆场:“要不起,要不起。”
      三个人的牌局突然就变成两个人的战场了,苻榣的牌面并不好,没有顺子,单只和对子出得又急又猛,两个人打得完全拼牌面实力。最后舒朗赢了,苻榣把手上剩的一只牌丢向桌面。
      舒朗直接问:“你喜欢谁?”
      “我们榣榣喜欢学习。”
      舒朗没理会江若的话,只是盯着苻榣。
      苻榣没想到舒朗也会八卦,迅速在脑海里搜索着人名,自己学校的不行,肯定会被陈可乐传到学校里去,闹出误会就不好了,其他认识的还有谁?
      “朱子昂。”
      “啊,朱子昂怎么可能,他不是你的跟班吗,应该他喜欢你吧。”陈可乐甚至跳了起来,“骗人的,肯定是我们学校的。”
      舒朗还是盯着苻榣,显然也不相信。
      “方晋轩。”无论如何,不能说自己班的,她知道的人名不多,同级的同学只是脸熟。
      “这还差不多。”陈可乐吃着西瓜,吐了口籽,“你俩一个第一、一个第二,刑捕头都说你俩金童玉女,还真是一对啊。”
      舒朗低头洗牌,像是也觉得合理,江若合起手中一张未出的牌,放到桌上。
      接下来的牌局都挺正常,陈可乐应该没再搞小动作,苻榣没心思记牌,陈可乐有意喂牌给江若,江若稳扎稳打的,反而赢得最多,令坐在江若对面的舒朗很少上场。

      晚上,儿童节的缘故,母亲特许苻榣多看了一会儿电视,中央一台正在放着六一儿童节晚会,苻榣开心地笑着,笑得腮帮子疼。
      等看完节目,回到房间,苻榣的脸瞬间就耷拉下来,六一儿童节,可真不快乐。
      苻榣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正中间的玻璃罐,在草稿纸上胡乱的写着“望舒”两个字,觉得有点失望,仔仔细细地回想着和舒朗的交集,明明觉得他也算关照自己,原来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吗?可自己又有哪点值得人喜欢呢?朱子昂从没觉得她是女生,说过舒朗和江若看起来才像一对。
      苻榣有些懊恼,可一向成绩优异带来的骄傲与优越感又让她觉得,舒朗可真没眼光,我只是成绩好吗,我那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我的内在肯定无人能敌。

      小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独一无二,都觉得自己长大后能有很大的成就,说出自己的梦想,都是:音乐家,舞蹈家,作家,科学家……诸如此类,后面是一定要带个 “家”的。可长大后才知道,能平庸过完一生已经是幸运。
      十一岁的苻榣只觉得自己胸有丘壑,非池中之物,我在意的人,又岂能不赏识我呢,如果他没有,那就是他还没发现我的独特之处。
      这样想着,她觉得也没什么了,郝湄是什么人,反正不会有自己厉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言不及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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