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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强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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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池愣怔几秒,将头缓缓向他转过来,就见离页也正看着他。
他是可以料到离页会这么说的。但还是期待着他会说:“哦。”
只是一声极淡声的回答,却透露着他知道了的信息,不参杂着回避与拒绝。
回避和他的关系,拒绝他的示好。仿佛井水不犯河水。
离页又说:“前世是前世,还请掌门放下过去。”
千池半垂的眼皮终于抬了一下,执拗地淡声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很有压迫感:“我放不下,一千年前你死在了江南,我困在众生相里出不来,导致没能见你最后一面,所以这辈子我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
离页:“……你要干嘛?”
他察觉到一丝不好的气息,下一瞬,千池朝他走了过来,抬手在他眉间点了一下,他的身体霎时就被下了禁身咒。
这个咒会让施咒者和被施咒者产生一种特殊的关系———两人不能离开任何一方超过百米,一但超过两个人都会受万蚁噬心之苦。
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也是千池在弟子别院时想点的第三下。
这里距平时上课的地方在百米之内,却离弟子别院超了百米。也就是说,他只能住到这里了。
之前千池在离页心中积攒的好印象全无了影踪,离页一掌拍掉他的手,茶杯摔到了地上,水和茶叶撒了满地。
他愤然站起,压着火气,大声说:“解开!”
千池坚定:“不可能。”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再说话。
任何一个人被一个相识没多久的陌生人囚禁起来都是气愤的。
离页觉得这个人现在此刻这几秒中是疯狂的,让他害怕的。
他已经不是那个人了,不是策玄了,无论面庞还是性格都和策玄不一样,这个人为什么还要如此执着。
“执念一旦放下,再重要的人和事都会变得无趣。”
离页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千池的领子被人揪起,后背抵到了墙上,离页的脸近在咫尺,他道:“解开我身上的咒术!快!”
千池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他愤怒的脸,神情安静,温柔,痛苦。
离页盯着他眼睛看,当他流露出痛苦的神情时,一瞬间怔住了。
他不是个坏脾气的少爷,但此刻他不能放开他。
他更用力的抓紧了千池的领口,只见千池的喉结滑动一下,似乎有话要说,片刻,凑过来在他耳边,停顿了三秒轻轻地说道:“策玄。”
温热的气息让离页产生了仿佛被蛇咬的惊恐感,他闪电般放开他,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沉寂的月光照在两个人脸上,一人渐渐平复复杂的心情,一人平静地看着另一人。
夜风拂发,千池的左脸被黑色的长发遮挡,他抬手拨开。
离页无心去管吹起的头发,也无心去想,千池此刻如夜空映照下如平静的湖水一般的美貌。
千池在微风中,又带上了那种离页熟悉的命令语气,方才的温柔又不见了影踪,“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你都是策玄的转世,我深爱着策玄,也一定会把你留在身边,永生永世。”
离页:“你!”
离页简直要被这个人气死了!
院门口的北宫雪缓了片刻,惊讶之余就是懊悔,“他真是策玄的转世?那我之前还对他那么凶,他要是记仇,我怎么办?”
素问看她一眼,咬了一下嘴唇,“那你自求多福。”
北宫雪还想再挣扎一下,自欺欺人道:“我觉得你爹一定是弄错了,都一千年了,要转世早就转了,那里需要这么久啊?”
素问站起来,垂眸看了眼草地又扫了眼二楼亮着灯的屋子。
顿了顿回头对她说:“爹不会弄错,你还是想想怎么向他赔礼道歉吧。”
“啊,我不想,你陪我去。”北宫雪自下而上注视着她。
“不要。”
北宫雪站起拉起素问,撒娇道:“好姐姐,你就陪我去嘛。”
素问扫了一眼,她拉着自己胳膊的那只手,无情道:“不要。”
北宫雪狗急跳墙,翻脸不认人。但语气丝毫听不出来有个威胁人的样子。
她指着素问的鼻子威胁道:“你要不陪我去,我就去告诉掌门,你一个月不练习幻翎术,尽跑魔界,找风…”
素问赶紧按着她的嘴,睨了一眼身后,沉声说:“姑奶奶,你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到是不是。”
北宫雪胜券在握地拱拱素问,问:“什么样怎么样?”
素问斜了她一眼,妥协道:“我怕了你了。”
北宫雪笑得像只二哈。
过了片刻,吹起了一阵风。夜风透过窗户吹起了二楼里两人的长发。
离页是一头黑,而千池的黑发中却有几缕白发。
这阵风比较奇怪,吹了半响也没有要停的迹象。院子里的两种花滚落了许多,屋子里的明灯闪动着,火苗颤颤伏下。
很显然这是阴风。
二楼竹门忽而“吱呀”一声开了。声音渐渐拉长,有些刺耳。
离页看千池不为所动,自己便也没有反应。
片刻,就听院门外响起了女生的尖叫声。
“鬼啊———”
一个男声操着好听又有些吊儿郎当的音色,说:“大惊小怪,你们第一次看到我吗?”
离页闻声,偏头向窗外瞥了眼。
一个穿着红衣留着长发,打着一把……红色碎花伞的鬼,站在院门前和明明早就该走了的素问北宫雪斗嘴。
他睨了千池一眼,见他朝窗边走了几步,便和他一起注视着院门口。
这个鬼应该就是花与鸣了,如境都的结界,估计被千池动过手脚,他是千池的“儿子”,可以进来。
院门口的北宫雪和素问齐声朝花与鸣咆哮:“你有病啊!站我们后面想吓死谁啊!”
花与鸣掏掏耳朵,笑道:“小崽子就是事多。”
“你说谁事多,赔我酒!”北宫雪一个箭步上前,在他面前挥了一下手。
“女孩子家家少喝点酒。”花与鸣说着朝院里二楼望了眼。千池和离页都在看他们。
花与鸣看到离页时后背明显一僵。
不过,旋即,他露出一个笑,把伞扛到肩膀上。
扭头看看一脸看他不爽的姐妹二人,又抬眸看着二楼,朝千池笑道:“哟,今儿晚上这么热闹。”
千池对他说:“上来吧。”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倒是他身边的离页瞥了他一眼,抬手把窗子关了。
花与鸣:“……”
北宫雪和素问,又齐声说:“你大晚上的打什么伞?”
“哦,忘了。”花与鸣收回视线合了伞,“平时打习惯了。”
接着小声问她们:“他身边那个是谁啊?”
素问说:“百里策玄的转世,离页。”
“…我靠,还真让他等到了。”花与鸣说,“可喜可贺啊。”
素问看着他说:“你自己上去吧,我俩回双栖阁了。”
花与鸣摆摆手,她俩就走了。
他进了房间,就见千池满屋子找东西。
从角落里抓起扫把走到早已关上门的里间,轻声说:“离页,开门,让我把碎了的茶杯渣扫了。”
里面一声不吭。
千池又唤了他一声,里面仍旧没有应答。
无奈他只能把扫把放到门口,叹道:“扫把放门口了。”
看他一副妻奴样,花与鸣坐到桌前都快笑死了。
千池瞪了他一眼,走了几步到他身边坐下。
“别笑了,说正事。”
花与鸣可不是个听话的主,随即八卦起千池来:“不是我说,你就这么把他绑在这儿了,啧,太不怜香惜玉了。”
千池朝他使了个刀眼,他不知收敛。
“千年期盼之人,竟在咫尺,你难道不想亲…”
千池拍了一下桌子,命令道:“说正事!”
“……嗯…”花与鸣展望了半天,被千池一掌打断,一时脑子竟然有些短路。
过了会儿才找回思路,说:“我手下有两个小鬼前些天,听说城中来了一批特别厉害的鬼祟,多方打听之下找到了那批鬼祟之首,它应该就是你说的那个灰袍,并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他们好像在找令鬼身形永驻,免除日光照射的法宝。”
千池的眉头紧皱着。这和血珂的执念有所苟同。
“后来我那两个小鬼大概是被他们杀了,总之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们回来。”花与鸣说,“至于为什么吃人,那就是饿了呗。”
千池沉默了片刻,问:“你说的之前大概是多久?”
花与鸣思考一会儿,说:“…中元节之前吧。”
是了。中元节前云溪城就有人失踪了。
还好千池有先见之明,有结界在而且早就叫素问看管好藏书阁和剑阁了。
这个灰袍知道这个消息,那看来血珂把这个消息散布得够广。
“那你怎么不去找找这个法宝?”千池问。
“……”花与鸣看了他一眼,说:“你当我傻吗?这个法宝真要那么管用,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鬼和人来找你麻烦。”
没错,这个法宝就在如境都的剑阁里。
名为福玉。福玉不完整,他们只有其中一块。
传说可以聚灵,替修仙之人免去修炼之苦。也可以凝聚魂魄,通俗一点来讲,就是让没有肉身的鬼仅靠残魂就可以如同活人一样在阳间生活。如果死者肉身完好就可以令其起死回生。
千池是在一件事情之后才知道是假的,骗人的。离页下午说,要他防着那两个人。他们难道也是在找它?
千池打算先防着他们。看灰袍的样子,应该还没有找到流落到人间的福玉残块。
一切尚可控制。
须臾千池对花与鸣道:“知道了,你还是照我说的去做,这里由我控制。”
花与鸣慵懒道:“那好吧。”
他站起拿起脚边的伞,抬脚往前走了几步,又想到什么折回来十分欠揍地对他说:“等我备好礼物,改日再来……春宵一刻值千金哦。”
“滚。”
“走了走了。”花与鸣瞬间就没影了。
离页的房门一直紧闭着。千池瞥了一眼,站起走到他房前,抬手敲了敲门:“睡了吗?”
里面还是没有声音。
千池不死心,又敲了几下。
这下里头终于有了动静。离页心情遭透了,怒吼了一声:“滚!”
千池闭了闭眼睛,转身离开时,离页房中的茶杯碎没了。
看来得赔罪了。
翌日一早,离页起床开门时就见桌子上放着掌门法印。法印下还压着一张纸。
他愣了片刻,走过去垂眸看着法印。
一声鸟鸣过后,他伸手拿起法印看了看。
所谓的掌门法印,无非就是一个底部刻有花纹的印章而已。
离页把法印拿起来,看都没看纸上写了什么,转身就去了藏书阁。
他快步下楼,桌上的纸张被风吹起,飘飘扬扬。
它背后的远处是有着晨光照射的浓郁山林,近了是窗外待开的桃花和玉兰。
风很轻柔,信落到地上时并不离桌脚很远。
上面是用黑笔写的几行字。
千年之思,今终见故人,一时激动难以言喻。牵丝线早没了感知灵力的作用,所以今生浅将咒术施于你我二人,作为牵制。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是策玄转世的身份。但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