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天涯》渊明潜

1、第 1 章

　　南京又入冬了
　　走在梧里街上，谭桐唐感觉有些冷，冷风像刀片灌进他的帽兜里，镜片上突然划过几道细水，抬头望向天，灰蒙蒙的一片，谭桐唐赶紧拭了拭眼镜，叹着气低头翻出包里的伞撑起来。谭桐唐想走慢些，毕竟苦命地高中生在就算星期天的今天晚上也要晚自习。谭桐唐十分享受独自踱步再街上的惬意。
　　谭桐唐穿过天桥，走到小巷里，掏出他妈给他的一百元纸币买了只盐水鸭便快步回家。
　　谭桐唐走到最后楼梯口，楼幢前挡了一辆运输货车“货拉拉”，装修工人搬上搬下，穿梭在楼梯间，谭桐唐侧身上楼，楼道里飞驰一个和谭桐唐一样校服的学生与他擦肩而过，蹦蹦跳跳地下楼。
　　“诶呦，又有新邻居咯…”看到这情景和自己家楼下四楼的新住户，谭桐唐笑笑。
　　这小区的邻居素质让谭桐唐无语，住他楼上的那户人家有三个小孩，每天都把地板踩的吱呀作响，谭桐唐已经和那户人家吵了三四次了也没用，一到周六、周天他必须八点之前离开家，因为八点之后，等楼上的小孩子一醒来，就会变成活阎王用脚底的烈火灼烧被他们踩在脚下的人间，到时候谭桐唐就真是被刑罚的罪人了。
　　周一早上谭桐唐又迟到了，原因很简单，太早起来路上全是人，他不喜欢那么多人在身旁，干脆睡到快迟到再起，可能谭桐唐也没打算今早去上学，他继父宋仁醒后把他痛骂一顿让他心烦了才不情愿出门的。
　　班主任黄文华觉得谭桐唐是个奇奇怪怪的学生，谭桐唐成绩还算可以，但是他平常的表总会让老师觉得他是个差生，就像迟到这件事，他就是单纯喜欢迟到，没有原因，不让他迟到就会生气。他有他的原则，谁都不能侵犯。
　　今天周一升旗仪式，谭桐唐站在操场上昏昏欲睡，他昨晚熬夜看完了那本让他魂牵梦萦的小说，此刻他还在为小说情节暗自神伤。南京已经翻风了，鲜红的国旗在操场上被吹动，就像谭桐唐被烈风快吹出了冻疮的又鼓又红的桃子般的双耳。听着学校关于“南京大屠杀公祭日”的国旗下讲话，解散回班的路上，一向喜欢独寻僻的谭桐唐径觉得道路很挤，因为有三十万人要回家。南京是一座时而悲伤、却有灵气的城市。
　　“无语…”谭桐唐看到课表是班主任的英语课快要烦死了，他最讨厌英语，虽然英语是他考的最好的一科，但是英语课上，谭桐唐每次张开他唇瓣的一瞬间，那些他费劲读出来的英语句子犹如从胃里反呕出来，明明吃下去的时候是那么美味，呕吐的那刻，谭桐唐恨死了。
　　从小谭桐唐他妈朱戚晴就培养他的英语，虽然他们家不算特别富裕，但是他妈也还是坚持请外教送他去学新概念英语，所以他的英语从小特别好。
　　“这次考试的英语第一还是我们的谭桐唐，哈哈！谭桐唐上来领试卷。”班主任兴高采烈地向全班鼓掌，班级里的响起随随便便、稀稀拉拉像羊拉屎一样毫无诚意的掌声，谭桐唐在掌声中走上讲台的时候简直想杀了班主任，他一向讨厌被太多人关注，何况谭桐唐听着这些掌声毫无诚意。
　　回到座位，谭桐唐偷偷在抽屉下摸出偷偷带来手机，链接蓝牙耳机，赛在耳里，忍不住轻轻哼起来，百无聊赖地看着班主任在黑板上写下的英语单词，咪起近视的眼睛看时钟，倒数着还有十分钟的下课时间。
　　“你能闭嘴吗，谭桐唐……”前排的辜卓不怎么友善地问。
　　“哦。”谭桐唐不是很想和他说话，班里面的人都不怎么喜欢自己，虽然他也不是那么在意这事。
　　放学了，谭桐唐把手机塞到校服长袖里，准备回家，肩膀忽被猛拍，谭桐唐紧张地回头就看到了班主任不悦的样子“虽然你成绩不差，但是不能这样不听课知道吗？”
　　“哈……嗯嗯，好的老师。”
　　班主任扫视着谭桐唐，谭桐唐见这老太婆也没说什么就直接绕后出教室，留下班主任在原地，幸好没被抓带手机。
　　回家的路上，梧里街地空气貌似又变冷了，谭桐唐想着该把母亲织的毛衣穿了先。梧里街的梧桐树飘落着一堆堆金黄叶片，这些叶片是南京的孩子。南京处处是梧桐树。
　　谭桐唐觉得人就应像梧桐叶一样，把自己打开，让自己展示出去，让身体，让心灵在凛风中飘转、暴露。
　　走到小区，昨天那货拉拉还在楼下，这新邻居的东西还真多。谭桐唐上楼时好奇地往那四楼的新邻居家里瞄了瞄，里面也就只有昨天他看到的同校学生，看起来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住。谭桐唐向里看时，里面的男生也躺在客厅沙发抬眸与谭桐唐眼神对上。
　　“操……”气氛略显尴尬，谭桐唐快步上楼回家。
　　到家的谭桐唐刚进门就被继父抬杠，谭桐唐沉默不语，兀自进房间锁门。他继父是个脾气暴躁又不讲理的男人，而他妈是个很温柔对他很好的女人，他自然是更喜欢母亲，憎恨继父，不过他也没搞懂为什么母亲随便找了个这种男人就结了。
　　谭桐唐掏出手机看了看微信，在他隔壁班和他玩得很好的女生朋友林宜珩问他要他们班一个男生的微信。“笑死了，谁啊？”谭桐唐快速回复。
　　“好像是叫辜卓。”谭桐唐看这林宜珩发送到手机上的信息无语了一阵才打字“我没有这脑瘫的微信咧，到时候我帮你在班群里找找吧”
　　“哈哈他怎么你了？”林宜珩回复。
　　“滚吧你，晚上吃饭聊。”听到母亲回家的谭桐唐锁上手机出门吃饭。
　　朱戚晴让谭桐唐从冰箱拿出昨天买的盐水鸭加热一下，谭桐唐调着微波炉的温度“妈！微波炉要用多少度加热鸭肉？”
　　宋仁趁机挑刺，不屑道“普通一百度不就好了吗？蠢就得谦虚点，也不知道像你这样的人能干什么？”
　　“别天天骂孩子行不行？桐唐你自己捣鼓去就好。”朱戚晴打圆场。
　　在厨房弄鸭肉的时候，谭桐唐已经心暗暗爆粗一百句，在他看来，宋仁就是个软男，总喜欢通过打压别人来满足自己可怜的自信心，谭桐唐最看不起这种男人。
　　把鸭肉热了，朱戚晴也把其他菜端上桌，“盐水鸭淡淡的，一点也不好吃。”谭桐唐向母亲抱怨。
　　“就吃吧你，我们南京人最喜欢吃盐水鸭啦哈哈。”朱戚晴笑笑，眉眼弯弯的，谭桐唐很像她。
　　“别那么挑三拣四的，爱吃不吃！”宋仁又开始发表他的“真知灼见”。
　　谭桐唐吃了个七分饱，因为下午有体育课，谭桐唐可不想跑步到一半就冲去厕所，他已经有过好几次这种经历。
　　辜卓作为体育课代表，带领大家跑步，谭桐唐一脸看不惯，他不知道辜卓身上那股拽的劲哪来的，虽然谭桐唐自己也是个很孤傲的人。
　　跑完一千米，体育老师给大家的自由活动时间还剩下三十分钟，谭桐唐坐在体育馆里，看着同学打羽毛球，暗自评价所有人的球技。他眼尖地发现辜卓在和一个别班的男生打球，应该是和他们同一时段上体育课的班级的人。谭桐唐略微发现不对劲，他一细看，这是他家楼下的新邻居，谭桐唐觉得有点惊讶和有趣，甚至想上去和他试试打球。
　　“好累啊……呼……”谭桐唐看着辜卓的倔强不服输的样子，和对面那男生一脸轻松的神态，“那男生对于压手腕的细节处理很好呢，比辜卓打得好，也比辜卓更高……和，更帅呢。”谭桐唐笑眯眯地调侃着。
　　看着辜卓打球气急败坏的模样，谭桐唐起身走到场地旁向辜卓，“辜卓，可以给我拍和他打打不？”
　　“就你？哈哈，算了吧。”辜卓盯着谭桐唐。
　　谭桐唐笑着便走向场地另一边朝着男生问“同学，我能和你打打么？”
　　那男生也笑着向辜卓要拍“我就和他打打。”，辜卓一脸吃瘪。
　　谭桐唐虽然从小练羽毛球，但也有挺久时间没打了，不过他现在刚拿上拍就有感觉了。这是把胜利牌的拍，拍身轻练，上手十分舒服，镑数三十，九五线，谭桐唐已经猜到了这样的拍的主人应该也挺厉害的，貌似是那个男生的拍。
　　谭桐唐俯身弓步，略起肌肉线条的小臂连接着粉色关节的瘦削右手掌，紧紧握住球拍，左手张开，羽毛球掉落，右手顺势挥去，羽毛球受力飞向上空划出弧线去到场地另一边。
　　男生左手抬起，右手拂拍，挺身，跃起，击球，干净利落。互相来回的几个回合，男生扣球压腕过低，球未过网，没有打过谭桐唐，不过实力相当。
　　辜卓在旁边看呆，不相信谭桐唐也能打这么好。谭桐唐摘下眼镜，拧了拧白衬衫上的汗，贴这小腹的衣服衬出他精壮的身形。那个新邻居额前汗水淋漓，滴在锋利的下颚线上。体育馆里的女生们看着他两窃窃私语。
　　“叫啥名儿呐？”男生问谭桐唐。
　　“高二八班，谭桐唐。”谭桐唐回答。
　　“噢，我刘秦梧。”男生回答。
　　“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啊。”谭桐唐斜脸问他。
　　“我北京来的。”刘秦梧和他对视。
　　“那么远来的啊，你知道不，你家在我家楼下。”谭桐唐哈哈笑。
　　“早认出来了。”刘秦梧也笑。“下次还一起打球啊？”刘秦梧主动约谭桐唐。
　　刘秦梧的言语参杂下课铃。
　　“好，下课了，回见。”谭桐唐径直离开了体育馆。
　　结束下午的课程，谭桐唐到隔壁九班找林宜珩一起去吃饭。
　　“帮我要到辜卓微信没有？”刚见面林宜珩就打听。
　　“还没有呢，干嘛，你暗恋他？哈哈哈。”谭桐唐指着林宜珩笑。
　　“癫，我觉得挺好看而已。”他们一路走到饭堂打了饭，今天的菜都不怎么样，林宜珩要的清炒西兰花，谭桐唐要的盐焗土豆。
　　“今天刚刚认识了比辜卓还帅的人哦。”谭桐唐暗指刘秦梧。
　　“不感兴趣，就想认识辜卓，你说的那个你自己喜欢去吧。”林宜珩嘴毒。
　　“吃你饭吧！”谭桐唐用筷子重重敲敲林宜珩的餐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