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幺令》溪约

15、东夷篇（四）

　　谢秋娘假死，只能暂时借居在燕山亭。

　　燕山亭有一处泉眼，宋霁禾便引一脉到司也居住的院子，在那里打造一处温泉。

　　彼时司也正惬意地泡着温泉，也就没有察觉到身后逐渐逼近的人影。

　　“把外衣脱掉！”冷不丁的一声吓的司也瞬间清醒，忙闪到温泉另一侧。

　　来人是宋霁禾，她正端着托盘，冷冷地看向司也。

　　司也下意识用右手捂住左肩胛处，脸红的像熟透的虾。

　　“你！你你你——你……小姑娘不知羞！好端端地扒我一个大男生衣服！”司也躲进温泉内，确保温泉能盖住自己全身。

　　“(ˉ▽￣～) 切~~！”宋霁禾朝天翻个白眼“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身上都没二两肉，我养的斥候都比你壮，我不认为我会对一根柴感兴趣。”

　　“你你你你——”司也指着宋霁禾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再说一遍！把外衣脱下！”宋霁禾蹲在司也身后，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他。

　　怎奈司也这小子态度坚决，别过脸，蹲下身子，准备跑到温泉另一侧。

　　“不要！”

　　“呼——”

　　宋霁禾深呼吸一口，伸手拽住正准备逃跑的司也。

　　“最后一遍，把外衣脱下！是我给你脱还是你自己脱！”

　　“你！”

　　司也死死瞪着宋霁禾，一阵沉默后，司也败下阵，认命地蜷在水里，乖乖脱掉外衣，随后再把湿透的外衣扔到岸边。

　　等再次钻出水面，右手依旧死死握住左肩胛。

　　“把手放下来！”宋霁禾蹲在岸边，眼神依旧冰冷。

　　司也低着头，死死咬住唇，可右手依旧没有放下。

　　“乖孩子！放下手！你身上流着的血脉不允许你身上留下落后的制度所留下的肮脏产物。”宋霁禾缓和了语气。

　　司也犹豫着，最终还是缓缓松开手。

　　只见左肩胛处，一处丑陋的奴隶烙印赫然出现在眼前。

　　宋霁禾沉下眸子，从托盘上拿起一把小刀。

　　“怕疼吗？”宋霁禾盯着手中的刀问道。

　　司也想也不想直接回答“怕！”

　　“怕也给我忍着。”说着，宋霁禾毫不留情的用手帕堵住他的嘴，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片掉烙印覆盖的肉。

　　强烈的疼痛感瞬间席卷司也的大脑。

　　司也来不及反应，突如其来的窒息感，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可他却没任何感觉，只能眼睁睁看着肉片掉落在地，随后他眼前浮现过往的种种。

　　司也是痛晕过去的，肩胛处少了一块肉显得极其骇人，伤口处还不停有血流出，猩红的血很快便染红了整个池子。

　　宋霁禾收起刀，将特制的伤药覆盖在他伤口处，包扎好后就把失去意识的司也捞出来，看着地上的肉片半晌，她还是俯下身，用手帕好好包起，一并带走。

　　司也再次清醒已是几天后，睁眼的一瞬间，他还有些恍惚，待回过神来，他猛然想起什么，下意识伸手去摸自己的左肩胛骨处，可那里一片光滑，什么都没有。

　　司也不敢相信，忙跑到镜前确认。镜中的自己皮肤光滑白皙，原本丑陋的疤痕和昭示着屈辱的烙印早已消失。

　　司也是在花田里见到的宋霁禾，彼时她正和秋娘一起吃茶。

　　花田里的花司也认识，锁金秀禾，东夷国花，极难培育，他没想到燕山亭内竟会有如此大规模种植的。

　　“你很喜欢花？”司也寻个位置在宋霁禾身边坐下，脸上还挂着大病初愈的苍白。

　　“不喜欢。”宋霁禾扫一眼周边的花圃，淡淡回答“我从不喜侍弄这些，它们生命太脆弱，我讨厌脆弱的东西。”

　　“呦，恢复的不错，掉那么大一块肉这么快就修复好了，秦楼月那厮的药膏不错，改明讨几罐给我家那位使使。”秋娘在一旁撑着脸笑道。

　　“既然醒了，就该和你讲讲了。”宋霁禾端坐着，开始为司也讲解着有关九门的事。

　　关于九门，司也知之甚少，只从阿嬷口中听说过有关九门的传说——九门是一个很强大的组织。

　　“关于九门，你了解多少？”宋霁禾的语气很是平淡。

　　“只是从阿嬷口中听说过，九门是由九个城池共同组成的，其余的……”司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是九门希望外人所知道的信息。”宋霁禾换上一个舒服些的姿势，继续道。

　　“九门是一个只能存在于暗处的组织，它由外九门和内九门组成，你口中所说的九座城池共同组成了外九门，九座城池相互联系紧密，共享信息和资源，做到互利共赢，它们也是九门的根基。除此之外，九座城池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将城池中的‘不完人’输送给内九门。”

　　话至此，秋娘适时为司也科普“九门中的不完人这类人是指一个人先天出生时就缺失一格神魂，导致人格上的不完整。”

　　“那您也是……”司也愣愣看向秋娘。

　　秋娘却是神秘一笑，将食指竖在唇边，冲司也眨眼道“秘密哦！我在内九门是个例外。”

　　“内九门由九个部门构成，分别是上三恶门，下三善门，还有残门。其中三善门分别是掌管九门财务的‘阡铜’；擅长机巧之物的‘千机’；精通医毒的‘药道’。而三恶门则分为搜集各处情报的‘人道’；善权变之略，机宜之法的‘诡道’；喜纵巫蛊之术的‘厌魅’。最后便是九门最神秘的残门，这个后续会带你去见识。”

　　“现在来讲讲你的事，既然你已经拜我为师，那也算是半个九门人，所以有些事你该知道。如今天纪帝国的龙椅上坐着的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关于你身世之谜，湘妃给你留的绝笔信上已经写了，我就不需要过多解释。而九门和帝国的初代皇帝有契约，历代皇帝会默认九门的存在，作为交换，九门需要不遗余力地去扶持皇帝。但是，九门只会认准血脉纯正的帝王……”

　　宋霁禾冷下神色“你应该庆幸，你遇到两位好母亲。”

　　司也不是当今陛下的血脉，他真正的父亲是当今陛下的哥哥，宫变那日被当今陛下亲自斩首于金銮殿内的前太子——司亦宸。

　　宫变之际，太子妃正恰巧在寺庙祈福，正遇上一同前来祈福的湘妃，在湘妃的掩护下，太子妃逃过官兵追捕，此后，湘妃便将太子妃藏在皇宫的地下暗殿内，后太子妃生产，湘妃随即伪装成小产，顺势将太子妃的孩子过继到自己名下，取名司也，遂养在深宫之中，为保护孩子，太子妃假借行踪暴露，自缢于行宫。

　　皇帝估计也没想到，自己费劲心思也在寻找的孩童，竟是在自己眼皮子下长大的。

　　“九门需要我做什么。”司也语气平淡，冷静的不像这个年纪的孩童。

　　“登帝位,承天命。”

　　“哈——有点麻烦。”司也没有拒绝，只是叹口气。

　　“下个问题，九门想做什么。”

　　“开天梯，斩仙缘。”

　　司也一惊“这可有悖天道！”

　　宋霁禾淡淡瞥他一眼“你觉得正常的事九门会去做吗？”

　　司也：……

　　司也沉默，司也开始怀疑自己。

　　“最后一个问题。”司也目光灼灼的盯着宋霁禾“在湘妃自爆身份之前，九门是否知晓我的存在。”

　　“九门手眼通天。”

　　司也敛下心神，没有言语，他大概知晓为何湘妃只有用死亡才能换取九门的信任，为何在当年宫变时九门并未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