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7等白桦林》太空植物人

2、双生子

　　“是植物学家。”他说。
　　“是天文学家。”双生子的另一个说。
　　她眨眨眼睛，“或许是旅行家。”
　　“也是冒险者。”他喝了一口汤。
　　“我们从很远的地方来。”她指着身后的星空。
　　“星空上？”
　　男孩摇摇头“那太远了。”
　　双生子们捧着罐头，星空与篝火印在瞳孔上，他才发现，男孩的瞳色更浅是明亮的琥珀色，女孩的更深，是与夜空相同的蓝。
　　“等等…”，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你们…不会是什么通缉犯吧……”
　　“怎么可能啦，我们可是有联邦盖章的通行证的。”她把粉棕色带卷的短发捋到耳后，吹着罐头里的汤。
　　抿了一口，那团粉色毛球就迅速把脸扭到身后。
　　“怎么了。”双生子露出关心的表情。
　　毛球躲开他的眼光，“草莓浓汤……还是太超过了…哕”
　　“既然你坚持要带就一定要吃完哦。”
　　明明是双生子，他却没有那么柔软的粉棕色，而是鲜亮的，红色。显而易见，他是一个焉坏的红色毛球，他连眼睛都弯起来了。
　　“……草莓。”
　　“好了，先不说这个了，该介绍一下了。”他放下手上的罐头，“我叫林木，她是林檬，我们之前在北联邦的大学工作，目前暂时辞职了正在旅行。”
　　林檬似乎习惯了草莓的味道，她凑了过来，笑容可掬。“我是姐姐哦。”
　　双生子们看起来精神很好，像精力旺盛的小猫。
　　风似乎越来越大了，呜咽着，过眉的黑发遮住墨绿色的眼眸，他思考的时候，瞳色似乎也柔和了，像静置的湖水，软软的。
　　他低了头，又闭上眼睛，遮住?底的波澜。
　　脱力、寒冷，心跳过快。他躺在血泊里，四周扎根着的白桦也染红。
　　潮湿的阴天。
　　刮风了。
　　对了，已经是冬月了。
　　要下雪了，他撑着眼皮，望向天空。
　　茂盛的白桦林，他会被风雪埋葬，在白桦林。唔，蛮有诗意的。
　　白桦…会开花吗……
　　一场绚丽夺目的流星雨于夜幕降临，它与它的同类截然不同，更加美丽，更加盛大。令人绝望，悲怆，无力。
　　它们的目的地不再是浩瀚星河，而是脚下辽阔的，富饶的土地。
　　仅仅是落下的瞬间，它们砸毁了上千座城市，这时人们才发现，它们自星空四面八方来。像是被什么牵引了一般，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轻而易举摧毁了企图拦截它们的小行星防御系统。而落下后，从陨石坑中心开始，一种凶猛的病毒风驰云卷，向外蔓延。
　　数万年间，星空的秘密无时无刻不在引诱人类，而来自星空的祂，却让人惊如寒蝉，骨寒毛竖。
　　祂是一种可以改变基因序列，造成基因突变的可怖病毒。祂，被命名为深渊。
　　一开始只是动物，啮齿类动物长出獠牙。食肉目的变异方向很诡异，长出复眼多出两条或四条腿，体型也膨胀数倍。再后来是植物，无法食用的水稻，感染剧毒的水果。
　　“The abyss descends.”
　　天上来的东西，却成了深渊。
　　这颗蔚蓝星球上所有的动植物都被赋予了极强的攻击性，并丧失了本就不高的思维能力，对异类甚至同类进行无差别攻击。
　　听起来人类像是安然无恙，但事实却截然相反，人类是第一个被感染的物种。
　　白桦已经记不清多少次了。
　　他们抓挠着自己的身躯。
　　皮肉下，像是巨型蠕虫在翻涌。
　　他们的呻吟难以名状，在尚有神志时。
　　哀求他，杀死它。
　　他不能犹豫。
　　因为，当那些可怖的肢体破出时。
　　他们，就成为了，祂们。
　　少年时，就体现出极高的军事才能，而他本人，也曾期待有朝一日能为这个养育自己的土地奉献生命。
　　四条腿的高地山羊，两只眼睛的澳洲雨蛙，一条尾巴的金丝猴。过去的所有，那样美好。而他，只能趴在厚厚的生物志上，用手指轻轻描摹。
　　公历2125年。他的父亲战死在城外，杀死他的。
　　是17岁的白桦。
　　此时深渊降临已有25年。
　　尸横遍野的战场，迟迟不见的援军，气息奄奄的父亲和枪里即将用完的子弹。是深渊赠予他的成年礼。
　　冰冷的空气充斥着他的肺部，他颤抖着，窒息感从咬紧的牙齿钻入喉咙，堵住气管，血液涌向大脑。
　　透过眸中的依稀水气，他隐隐看到，一个硕大无比的独眼，闪着血腥的红光，黏腻的舔舐着他的身体。
　　不可名状之物，引诱他。
　　当他放下颤栗的右手，身后却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援军。
　　无论过程如何，他还是成长起来，成为了联邦最优秀最年轻的指挥官。
　　保家卫国，本应如此。
　　但事与愿违。
　　“与魔鬼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魔鬼。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经年累月的博弈，人类自然也研究了深渊的传播途径。
　　被全身上下满是病毒的深渊怪物，通过抓伤、咬伤传播以外，更加恐怖的传播方式。
　　一种精神感染。
　　杀死怪物的人，会得到记忆的传承，或是新生的畸形幼崽，或是腥臭的巢穴，仅仅是瞬间的回忆，却能侵蚀人的大脑，在记忆中打下烙印。
　　那么，当记忆被更改，只能记起嗷嗷待哺的幼崽，死去的猎物，和对鲜血的渴望时，还能被称为“人类”吗？
　　当思维与怪物无异时，哪怕外表正常，同行者还能如往日般心无旁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