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鸯记》桐郦

15、再回敖山

　　果不其然，博罗郡王表示会与大燕结为盟友，他日共同逼近梁国。
　　使臣离朝时，皇上率诸臣于紫极殿送别使臣。扎德更是含泪送别哥哥和诸位族人。
　　著名的宫廷画家——宁陵画师，已经把此次接见岚齐尔部使臣的场景绘成画。此画是天朝上国，八方来朝的重大见证。

　　十日后，堂雁也好的差不多了。镇南王便安排她回敖山。
　　慕容峰见堂雁坐在亭子里，便走过去对她道：“你嫂子要给你带些补品。人参，燕窝什么的。你到时候拿着。”
　　堂雁一口茶喝下去，没差点呛着。赶忙道：“别，千万不用。我又不是去享福的。山里哪吃过这些东西。替我谢谢她。”

　　慕容峰无奈摇摇头，饮了口茶，“有福不享，自讨苦吃。”
　　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再相见。看着这个妹妹，心里自然有些不舍。
　　堂雁趴在石桌上，抬起眼眸看着慕容峰，“哥哥享福就好。哥哥如今成家立业，娇妻在侧。这福气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慕容峰轻轻弹了一下堂雁的额头，“你一个姑娘家，说话也不害臊！”
　　“这有什么！跟你有什么好拘谨的。”
　　堂雁在山里两年，养成了直来直去的性格。况且这是在家里面对自己的哥哥，自然是想说什么说什么。
　　慕容峰拿这个妹妹也是没办法。摇头无奈道：“行了！在外说话注意就行。你先去敖山待一阵子，等事情处理好了你再回来。”

　　堂雁趴在桌子上，摆弄着茶杯，一言不发。
　　慕容峰看着堂雁，知道她那日听见了自己与父王的谈话。她听见了，却只当没听见，也不多问。
　　其实堂雁很想质问，但她知道，要质问也该质问皇上。而不该质问父王和哥哥。是皇上默许了这模糊的“实情”。
　　慕容峰已经陷入官场勾心斗角的泥沼，唯愿两个妹妹能一世欢乐无忧。

　　堂雁想骑马走。王妃觉得毕竟伤势初愈，还是坐马车吧。除了随行侍卫，镇南王在这一路上还派了大批暗卫，暗中保护。
　　临走时，镇南王给了堂雁一把上好的宝剑，必要时用来防身。
　　果然是好剑啊！剑身极薄，剑尖锋芒锐利。阳光照射下，泛着耀眼的光泽。
　　这把剑是兵器铸造大师——相阳子大师亲手打造，是江湖武林人士做梦都想亲自一观的“赤月剑”。

　　从小到大，父王也送过堂雁不少东西。珠宝，首饰，锦衣华服，名家字画……但都是送者有心，收者无意。唯有这兵器才最合堂雁心意。
　　次日清晨，堂雁拜别家人。
　　京城人多眼杂，镇南王府不知是多少人的眼中钉。一家子出门相送太过显眼，堂雁只在屋内和家人道别，由管家送上马车。

　　从镇南王让堂雁走，堂雁心里一直是很矛盾。
　　自己逃走躲清闲，留家里人在都城提心吊胆，勾心斗角。堂雁真的于心不忍。但……说真的，相比于留在燕都，她还是很想回到敖山的。
　　堂雁试着说服自己：我还年幼，要是留在那里不走，不仅帮不了什么，说不定哪天还被刺客盯上。还不如回到敖山学些真本事。

　　想到刺客，堂雁是真的恨那些刺客。更恨凶手现在都没有被就地正法。还有王相一家满门抄斩……
　　看着父王送给自己的宝剑，或许是想耍耍这剑，又或许是怨气升起，想发泄一下。堂雁坐不住了，叫停了马车。

　　“停车！”
　　此时马车正经过树林。堂雁拿着父王给的剑，在树林里练起剑来。剑舞动，卷起了地上的树叶。剑身划出一道道凌厉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几分杀气。
　　好像只有练剑，才能心里平和一些。
　　车夫见状对堂雁关切大喊：“郡主，您注意伤口！”
　　放松完心情，堂雁又回到了马车上。上车时，对车夫微笑示意。
　　这大户人家的人，都高高在上。甚至不屑看下人一眼。这一笑，车夫顿时有些受宠若惊。驾车驾的都更有劲了。

　　安扬城，天合客栈。
　　话说这天合客栈已经被一位富家公子包下两个月了。客栈的老板和伙计都称他为秦策，秦公子。偌大的一个客栈，只有他和他的亲信随从。
　　这位秦公子从住进来就告诉客栈的老板和伙计，自己是出生在燕都，却自小在梁国长大，因此养出了梁国口音。
　　除了有银子，这位秦公子举手投足间，还有种贵族之气。让人不由得多出几分敬意。

　　秦策包下客栈以来，就只有一位身着布衣，看上去就像普通老百姓的一个中年大叔来拜访过。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今日是他第二次登门拜访了。
　　客栈的老板伙计都被秦策派出去采买东西。护卫随从也都候再院外。整个院子里别无他人，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们的谈话。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照着地面。秦策将所执的黑子握于手中，许久没有落下，最后索性将它放回棋盘上，抬头道：“王爷这可真是走了步好棋啊！在下还真不知道下一步该落在哪。”

　　布衣大叔摇摇头，“公子说笑了，这棋走的再好，也是按照贵国司马大将军的意思落子。公子是大将军的嫡长子，定会明白这一步棋是我们互惠共赢。”
　　秦策面色平静，“平辽王这话，在下真有点听不明白了。您把脏水都泼到我大梁的头上了，何来的互惠之说？”
　　布衣大叔也不想和他打哑谜，直言道：“公子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令尊是有一腔报国热血的。好男儿当征战沙场，攻城略地，开疆扩土。如今天下过于太平，令尊的鸿鹄之志怕是难以施展。既如此，燕梁两国关系恶化，岂不是更有助于令尊。本王这也算是帮了令尊一把。”

　　秦策勾唇冷笑，“王爷此言差矣。这挑起争端的罪名我司马大将军府可担当不起。”
　　布衣大叔立即道：“争端何须挑起？燕梁两国向来不睦。开战才顺应两国君主的圣心。”
　　秦策拿起棋子又落了下去，“如此说来，“有利”的不止你我了。”
　　布衣大叔抬眸一笑，沉默不语。继续伸手落子。
　　秦策继续皮笑肉不笑道：“王爷有大智慧之人。在下此次赠与您的和阳玉，这么快就派上了大用场。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只是……王爷应该早就把剩下的和阳玉都销毁了。可惜这么好的玉。”
　　“几块玉而已，公子不必心疼。等公子跟随令尊攻下大燕城池，建功立业。别说和阳玉了，就算是想要和阳玉山，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秦公子拂去落于衣襟上的柳絮，浅笑道：“既然送了出去，那便是王爷的东西。本公子自然不会心疼。”

　　秦策又落下一子，泰然道：“棋如人生，落子无悔。平辽王可要明白。”
　　“自然。等我从慕容家手里夺得兵权，来日自会助司马大将军一臂之力。”
　　……
　　平辽王离开后，秦策的下属来报：“大公子，查到了。那日在街上替你解围的一个是镇南王的儿媳，也就是那个岚齐尔部的扎德郡主。还有一个是镇南王的大女儿，慕容堂雁。”
　　秦策神情微变，立即又恢复正常。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下属忍不住提醒：“公子以后出门还是带着护卫吧。咱们毕竟是在燕都，属下不放心。”
　　秦策没说话，只是挥挥手，示意他下去。他又独自一人走到门口，向长街望去……

　　六日后，在王府护卫的保护下，堂雁终于回到了敖山。
　　师兄妹们都赶忙迎了上来。舒雪师姐一下抱住了堂雁。这一走就将近两个月，大家都很想堂雁。

　　“来！给大家带了喜糖！”所有人一窝蜂的涌了上来，堂雁笑着大喊：“别急，每个人都有！”
　　对于这些同门来说，这样精致的喜糖更是见都没见过。表情惊喜的好像发现新大陆。

　　看见堂雁的身影，薛宇振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见宇振师兄站在那，堂雁拿了三小袋糖走了过去，问道：“师兄怎么不去拿糖啊？”
　　薛宇振勾唇浅笑，眼神中透露着温柔，“你不是说每个人都有吗？我又不着急。”

　　堂雁抓起的手，笑着把一袋糖塞到他手中。笑容中略带一丝敬佩，道：“师兄就是温良谦让！”
　　“可别夸我了！糖都不重要，你回来就好。好好休息一下吧！”

　　薛宇振比堂雁大四岁。现在的他，言谈举止中让人感到温润如玉。比同龄人更多几分成熟稳重。
　　给了宇振师兄一袋，堂雁手上还有两袋糖，准备给师父送去。
　　敖山道人本身对这种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不感兴趣。不过这是喜糖，吃几块也就当沾沾喜气了。

　　这次刺杀，自己也被刺了一剑。堂雁意识到自己必须更加努力习武。
　　从回到敖山开始，她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学习师父教的每一招，每一式。本来就刻苦练功的她，如今是更加拼命了。

　　堂雁这样子，可是有些惊呆这些同门师兄妹。
　　“师妹这是怎么了？不就回家一趟，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大家都议论纷纷。

　　师兄，师姐们看她这拼命的样子，真是越发不解。
　　洛征还不忘开个玩笑：“师妹这是要称霸武林啊！”

　　院子里总有师兄妹们在嬉笑打闹。堂雁逐渐喜欢在清净远人的山上独自研习剑法，拉弓射箭，修炼内功。像宇振师兄一样。
　　一日，不知过了多久，堂雁才发现宇振师兄在旁边。

　　薛宇振把两本史书交到堂雁手上，“这是师父交代要给你的，让你好好研读。”
　　说罢，便转头离开了。
　　向前走了两步后，薛宇振突然回过头，叮嘱堂雁：“注意身体。”
　　堂雁微微一笑，“知道了。谢谢师兄。”

　　同门之间经常对打，互相切磋功夫。堂雁和师兄，师姐们比试。这个人打累了，堂雁换下一个人接着打。输输赢赢，有输有赢。不过就是从输多赢少逐渐变为输少赢多。
　　将门之女很有习武天赋。加之勤奋刻苦，堂雁进步飞快。
　　半年过后，师兄妹之间对打比试，曾经功夫不相上下之人，现在已能完全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