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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 43 章 ...

  •   冬风拍在窗上。

      空华道:“我有急事。”

      枕山看他,转头看向楚知景,道:“很急。”

      “很急。”

      小二端着热水进来,枕山将楚知景交给他,转身去了空华房间。

      “出事了。”空华关上门。

      枕山道:“什么事?”

      “事情是这样,城东有一富户,户主这几天正要娶妻,但今日一早新娘子死了,头日还在铅红阁里,今早便泡在了富户家的酒坛,分尸而死,衙门看过,移交给了紫云山。

      但紫云山到了下午都没派人来,原以为是有事耽搁了,谁知道晚上跑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修士,说紫云山派来了五人,在山口隘遇上大雾,几人遭刀枪剑戟,死里逃生,其他四人都死了。”

      现在的修门还不像百年后那样多,那样杂,都是些正统的修门,内里功夫不是后世可以比拟的。

      一下子死了四个,便是素和言也吃惊不少,枕山道:“你去看过了?那个……夫人。”

      空华点头,嘴色发白,像是怕,道:“今早我露了法力,验明身份,去衙门看了看。夫人死相极惨,血肉横飞,惨不忍睹,不是人力所能为,但没发现妖邪之气。”

      “是吗?”枕山沉吟,“那你去看过,紫云山的弟子了吗?”

      空华声音恐惧,本能的躲避,道:“没有剩下弟子,只有残渣。”

      枕山脑中闪过一块匾额——铅红阁。

      他不由得,将声音放大,道:“你方才说什么?那夫人出身铅红阁?!”

      空华不明所以,以为他发现了什么,积极点头,道:“是啊,她是铅红阁当红的花魁,寻常人千金难求一见。”

      枕山觉得自己遍体生凉,道:“那夫人是何时被发现的?”

      空华娓娓道来:“今晨寅时左右——那富户早年从军,在战场上落下阴寒时会头痛的毛病,喝烈酒才能缓解一二。昨日不知怎的阴风大作,他头痛欲裂,去拿酒,推开自家酒阁的门,血腥味便熏的人作呕。”

      枕山道:“那何时去报官的?”

      空华道出究竟:“寅时报官,卯时提问那夫人亲近之人,辰时放出。那时候应该天亮了,你和殿下都在外面。”

      枕山头痛欲裂,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空华道:“两个时辰过去……未时初了。”

      枕山望着外面明晃晃的飞雪,张柒明艳的脸,从他眼前一闪而过。

      空华道:“那夫人性子孤僻,不善与人相处,相近之人只有那富户和铅红阁里的老鸨柒娘,以及红倌人蓉娘,衙门没问出什么。”

      枕山闭眼,道:“若只有这些,官府不会将案子移交给修士,现场还发现了什么?”

      空华站起来,压低声音道:“血流成河啊!是富户家下人去报的官,因为富户已经瘫了。官府的人在他家酒阁后面发现了一坑腐尸,足有二十八具,尸坑后面,供奉着一块无字牌位。”

      “无字牌位?”枕山拧眉半晌,终是不解,看向空华,“那又如何,官府如无证据,确凿不是人为,早早移交修士,触犯帝怒。”

      空华为他的单纯唉声叹气,道:“先帝死了,现在殿下又没登基,师兄掌政,修士独大。官府被冷落,办个案子费力不讨好,不如找点由头,把案子打发出去。”

      枕山隐约头疼,不做声,往外走。

      空华追上他,道:“去哪里?”

      枕山头也不回,道:“去尸坑看看。”

      现场被官府看管起来,有空华打交道,枕山便直接到尸坑去看。

      尸坑被结界罩着,阻绝空气,尸体都腐烂了,残留的味道臭气熏天,也不知从前如何掩盖,空气里蕴含着煞气,森森扭动。

      枕山捂住鼻子,被坑里翻滚的白色与流动的黄色震撼,看了几眼,跑到一旁干呕。

      树边蹲着一个年轻人,老神在在的,既不捂鼻子,也不干呕,长得有些憨实,让人心生好感。

      枕山没心情生出好感,扶着树,大口呼吸。

      年轻人等他呕完,回过神来,走近问候:“我是紫云山的云章,你看出什么没有?”

      枕山浑身不对劲,往外走,一边拍打身上,一边道:“出去说。”

      云章跟他往外走,语调轻快,道:“你反应小,云蔼师弟一看,都晕了过去。”

      枕山见了空华,呼出一口气。

      空华和云章相□□头。

      空华道:“你师弟可还好?”

      云章很是随意,不放在心上似的摆手,道:“死不了。”

      空华看向枕山,满眼关切,道:“你怎么样?还好吧?他师弟便是我和你说的那位弟子。”

      枕山白着脸,点点头,目光呆滞,道:“我还好——你们何时见过?”

      云章笑,道:“我们认识啊。要说见面,便刚刚啊,你前脚进去,我后脚便来了,将将晚你一步。但是我到这里有一会儿了,已经了解大概。”

      紫云山又派弟子来,这回这位看似随意,什么都不当回事的,是紫云山掌门首徒,人人交口称赞的云章仙君。

      枕山“哦哦”点头。

      云章露出笑容,问他:“你不认识我?”

      枕山张张嘴,尴尬地望向远处,解释道:“我远离尘世,开辟山岭而居,对许多事情不得而知。”

      云章了然,笑了,道:“那好吧……但我可是天下人尽皆知的名人,你要记得。”

      枕山不置可否,空华不置一词。

      没人说话,氛围冷下来,枕山左右看看,道:“你一直这样,自负吗?”

      云章不赞同,瞪了他一眼,还是笑着,道:“这不是自负,是事实如此,你叫什么?”

      “枕山。”枕山答。

      “那你是不是有个师弟叫栖谷?枕山栖谷?”云章大笑,勾着枕山肩膀,往外走,“走走走,咱们喝酒去!”

      枕山挣开他,没好气道:“案子没办完,喝什么酒?”

      云章哈哈大笑着,来勾枕山肩膀,枕山躲过。

      云章耸肩,朝空华招手,道:“走啊,许久不见,不得喝酒?”

      空华摇头,道:“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酒量浅,一杯便倒。你们去吧,我便不去了。”

      他看了看枕山,道:“客栈还有东西,我要去看看。”

      客栈里面有个金贵的醉鬼。

      枕山扶额。

      他一日陪两个人喝酒,一个酒量一般,一个海量。

      云章喝酒聊天两不误,千杯不醉,脸都不带红的。

      枕山感叹,手不自觉握住酒盏,拿在手里摇晃。

      云章独自喝酒,觉得没意思,连哄带骗,叫枕山来一点。

      奈何枕山很有自知之明,死活不喝。

      云章便不勉强,天南海北,古今趣事,都和枕山畅谈一番。

      枕山是个好的倾听者,面带微笑,听他胡扯,时不时捧腹,时不时唏嘘,时不时附和,为他的声情并茂捧场。

      酒过几巡,云章没醉,但是已经喝不下,让枕山等等,自己去方便,方便完了,两人在大街上走。

      “我会面相!”云章忽然大声说。

      街上人影寥寥,枕山被吓了一跳。

      “我给你看看?”云章问他。

      “可以。”枕山答应。

      “……”云章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语塞片刻,细细看着他,开始编,“你五官端正,面相柔和,是个随和的人,身边人应该相处得不错,但一双眼睛洞若观火,轻意容不得沙子,也是个心狠之人……呃……再者,你离空华远点。”

      枕山望向他,这已经是第二个人,叫他离空华远点了,道:“为何?”

      云章不再多言,移开话题,往案子上走。

      “你说凶犯是人是鬼?”

      “即无证据,一切便是虚谈,不提也罢。”

      “确实是这样,但事情一旦出现,每个人心里都会有猜测,没有猜测的,多半便是真凶。”

      “我不是。”

      “嗯,我也觉得你不是。咱俩来推一推看。”

      枕山抬手,示意可以。

      云章便道:“首先,死的人是个二十五岁的少妇,分尸而死,生前是铅红阁里的的花魁,正当红,颇得富户看中,妻离子散也要娶她。这样一看,富户的原配夫人和儿子很可疑。”

      枕山接话,道:“其次,富户家里这么多具尸体,用土坑聚灵积怨,不排除是富户本身在修炼某种邪术,将她杀害。”

      云章微笑道:“再有,其他尸体都是在土坑里,只有她在酒坛里,搞不好是富户邪术暴露,有人来兜他老底来了,杀人栽赃。”

      枕山静了片刻,摸向腰间,道:“还有,昨夜阴风大作,富户犯了病才会去酒阁,若他不去酒阁,事情便不会这么快败露。人死起风,富户瘫了,要真是栽赃,这人不会想让富户瘫着,相反,还要想方设法,让富户把尸体藏起来,但又要露出猫腻。不然,很明显的,这是杀人,想引起注意,目的便在尸坑。”

      云章微微一笑,道:“最后,富户可能不是凶手,而且凶手不是一个人。”

      枕山从腰间收回手,道:“如果分成两队人,尸坑的主人是富户这边的,不然这么大动静,富户不可能不知道。杀死夫人是另外一边的,是仇人,杀死夫人,引起你我注意,富户必败。”

      云章笑得阴险狡诈,道:“若有甲乙两人,甲是大户,为了某种原因得以修炼邪术,此邪术要人命,他陆续暗地里杀了几人。而乙是个贫苦人家出身,知道自己亲人被害也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别人。”

      两人想法相同,但又不尽相同。

      枕山停步,道:“这是要去哪里?”

      云章笑道:“富户去和方医馆了,我去看看。”

      “正好,我也去看看。”枕山发出邀约,“不妨一起?”

      云章欣然点头。

      据说,富户胡善人曾经是个武将,素日是个矍铄武者。

      枕山见了人,眨眨眼,看向云章,眼前这个奄奄一息,鼠目獐头,不堪入目的……人,是胡善人?

      枕山和云章不约而同收回视线,低声交谈。

      枕山道:“你见过他没有?”

      云章道:“我要是见过他,现在便不会再来找罪受了。”

      枕山扶额。

      云章唉声叹气,可能今日出门急,没给自己的眼睛算一卦,真是一击没死,再来一击啊!

      胡善人歪嘴面瘫,白眼翻着,一副不好相处的模样。但枕山和云章心知肚明,案子要查,人是要看的,遂举手作揖,道:“得罪了。”

      没人照看胡善人,两人也便随意。

      云章先号脉,低头轻声道:“内里空空,不像是修习邪术的样子。”

      枕山点头,道:“他要是修习邪术,便不会变成这样了,他这样子像是大起大惊中风了。”

      云章道:“这样子也问不出来什么,不若我们先回去,你看天也要黑了,我还没吃饭。”

      “好吧,”枕山率先走,“我也是一天没吃东西。”

      “枕山,和你真是一见如故。”

      “那真是三生有幸。我能得你青眼,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云章手往前推,左右摆摆,否定他的话,道:“谁关照谁说不定,我听说你修为很高。”

      枕山淡笑,迎头进了一家酒楼,道:“既然要请我关照,你不得表示表示?”

      “得,我请我请,你只管吃。”

      云章是个无肉不欢,一天干掉八斤酒的酒肉之徒,点了满桌子大鱼大肉。

      枕山左右难以下筷。

      云章喝了杯酒,高声道:“好酒!枕山,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不合口味?不合口味咱便换,要是厨子不合口味咱便换一家。”

      豪气万千,很有是钱之姿态。

      枕山道:“我病中,不食荤腥。”

      云章不再言语,一心一意对枕山笑,忽然出手,提住枕山的后领子,道:“枕山啊,不是哥哥说你,做什么板着脸充老头?好端端一个清俊古雅的温润男子,偏生要老气横秋的。”

      一时间,枕山竟然不知,自己要作何反应,呆着脸,看云章一本正经地换过筷子,夹一片烧鱼到嘴边,哄孩子似的,道:“啊,张嘴。”

      枕山道:“……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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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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