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等爱情》莫南迁

4、粥

　　改姓的事就这么定下来，郭忠强答应不限制他们的自由。晚上林芬芳回来做好饭，就拿着扑克牌兴致冲冲地串门去。
　　秦昂坐在木凳上吃饭，他喝了一碗粥，又啃了半个馒头。重新拿了一个干净的碗盛满白粥，朝院子里走去。
　　宋迦澄坐在石凳上，他断了一条胳膊，什么也干不了，自然没有饭吃。秦昂趁着郭忠强不注意舀了一大碗粥偷偷带给他吃。
　　山沟下的天空黑漆漆，没有一颗星星，仿佛蒙上浓重的阴霾。
　　秦昂挨着宋迦澄坐下，他用胳膊肘撞了撞对方的背。宋迦澄回头，看到是他有些发愣。
　　秦昂把碗递给他，别扭地说：“今天谢谢你。”
　　“没事。”宋迦澄接过碗，他看着碗里的粥轻蹙眉。
　　“你偷来的？”他问。
　　宋迦澄知道郭忠强不会给他饭吃。
　　“当然了。”秦昂得意洋洋的扬唇，“我趁他不注意才拿出来的，你快点吃吧，等会儿别被他发现了。”
　　宋迦澄抿了抿唇，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像是催促他赶紧吃饭。
　　秦昂以为他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心意，撇撇嘴：“你不喝就这么饿着？大难临头了还在意这些干什么？”
　　“不是。”宋迦澄低头喝了大半碗粥，身子逐渐泛起暖意。他咽了咽没煮熟的面团，垂眸扫了一眼正在走神的秦昂，低声说：“你不怕他们发现再揍你一顿？”
　　他随口提了一句。
　　秦昂忽然扭过头，直视他的眼睛，不屑的“切”了一声，“管他们呢，我还差这一顿揍？等我逃出去，我一定要抓住他们，把他们送进jianyu里！”
　　宋迦澄不明白秦昂为什么如此执着逃出去这件事。在他看来，他们就像待宰的羔羊，逃出去的几率基本为零。
　　他没有反驳秦昂的话，沉默的喝粥。
　　秦昂说：“宋迦澄你呢？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计划逃出去？等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就可以去找爸爸妈妈，吃很多好吃的不用担心饿肚子。”
　　宋迦澄蜷了下手指，平静道：“我没有父母。”
　　秦昂愣了下，许久，他才说：“那你……”
　　“在这之前，我已经被拐||卖了一次。”
　　秦昂情绪忽然激动起来：“你为什么不逃出去啊？或baojing？你怎么别guaimai来的？其他人知道吗？”
　　话语间，秦昂看向宋迦澄的眼神变得可怜。他没想到宋迦澄的经历比他还惨，同时他为自己的以后感到担忧。
　　连宋迦澄都没能逃脱人||贩子的手掌，他怎么能逃出去呢？
　　宋迦澄有些可笑，他实在佩服秦昂情绪的转变，此时他清清楚楚的看到秦昂看他的眼神十分可怜。
　　秦昂在可怜他。
　　可宋迦澄不需要这些虚化的东西，他要的是实实在在能活下去。
　　他身上遍布了被nuedai的伤，那是他曾经试图反抗那些人的代价。他同样不会告诉秦昂，他是如何把他名义上的“父亲”打到半||残，躲避那些人zhuisha，一路逃到这里。
　　秦昂看着宋迦澄长长的睫毛垂下，侧脸有些落寞。他拍了拍宋迦澄的肩，觉得他们简直同病相怜。
　　“你别担心，就算你没有爸爸妈妈，我也会带着你逃出去，我给买好吃的！”
　　宋迦澄微微扬眉，眼眸平静：“是吗？”
　　“当然了！”秦昂趾高气扬地说，“你不相信我？”
　　宋迦澄垂眼，盯着空荡荡的碗，轻轻吐字。
　　他说：“我信你。”

　　之后的几天，秦昂学会了装乖，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想逃出去得从长计议，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实现。所以他收起锋芒，装出不再忤逆他们的模样，获取信任。
　　秦昂主动承担起宋迦澄的活，给牛喂草，打扫屋子，洗碗……
　　林芬芳骨子里是个心软的女人，秦昂的表现她看在眼里，毕竟是个孩子，她也不忍心。
　　于是当天下午，趁着郭忠强出去干活的时候，她带着秦昂和宋迦澄去村里的卫生室给宋迦澄把胳膊接上去。
　　胳膊断了可不是小事，如果医治不及时，留下病根可不好！
　　卫生室里坐着一个老头，他接胳膊的方法简单粗暴，等秦昂和林芬芳进去时，宋迦澄胳膊已经接好，他脸色苍白，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把衣服都浸湿了。胳膊绑着一圈绷带，铁盆撑满了血||水。
　　狭小的卫生室里弥漫浓重的血||腥味，秦昂不经意扫了眼铁盆，被味蕾刺激得差点把中午吃的咸菜欧出来。
　　林芬芳忍着肉疼把钱付了，有点后悔给宋迦澄治胳膊。回去的路上，宋迦澄低声对她道谢。
　　林芬芳没好气地哼了声，大声说：“没出去就行！我还指望着你俩给我养老呢，你俩要是有一个死了我不是亏大了？！”
　　宋迦澄紧紧抿住唇，一副乖乖不敢说话的模样。
　　秦昂看得是心服口服，他打心底里佩服宋迦澄的表演能力，比电视上的演员都逼||真！
　　回去以后，宋迦澄发起高烧。林芬芳只管把他的胳膊弄好，剩下一概不管。得知宋迦澄高烧没什么反应，让秦昂看着办，然后招呼着几个女人去院子里打牌。
　　秦昂把中午剩的粥放在灶台上热了热，端给宋迦澄喝。这几天他学会不少东西，基本的生存能力大大提高，像烧火做饭这点小事根本不在话下。
　　宋迦澄躺在床上，虚弱的端起碗喝了几口就放在一旁。秦昂撇见皱了皱眉：“你不吃饭怎么能行？我妈说以前和我说了，感冒就要好好吃饭才好得更快。你快把它喝完我好不容易做的。”
　　宋迦澄唇瓣干涩，他舔了舔唇，声音虚弱：“我死不了。”
　　“你这是什么话？”秦昂强硬地把碗塞给他，小脸严肃的板着：“死不了也必须把它喝完！”
　　木屋没有灯，月光从窗户泄进来，照亮一片天地。宋迦澄坐在阴影里，他目光落在男孩盛着月光的眼睛，保持沉默。
　　他的心脏忽然一阵抽痛，疼得几乎弯起腰。唇边抵住温热的东西，他惊鄂的抬眼，听见秦昂不情不愿的声音：“看在你胳膊不能动的份上，我喂你吃吧。”
　　宋迦澄怔住，他下意识张开嘴，含住温热的粥吞进肚子里。一口接着一口，一碗粥很快见底。
　　秦昂给他盖好被子，拍了拍他胸前，充满稚嫩的嗓音语调微微上扬：“赶紧睡吧。明天就会好起来了。”
　　宋迦澄闭上眼，他舔舔干涩的唇，心跳逐渐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