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恫断楼》昀里兀里

90、第 90 章

　　“陈叔，我想离开隅阳城，想去走走看看……” 翠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被卖进了宫中，对于外面的世界，也是从木竹的口中得知一二，她想去看看，

　　她知道这是奢望，但她还是想为自己活一次，哪怕只有一次也好。

　　陈叔看着翠儿，他知道翠儿的心意已决，他无法阻止，也无力阻止，他能做的，只有尽力满足翠儿最后的愿望。

　　“好，我安排人手，送你一程。” 陈叔想要安排人手和车马送翠儿一程，最终却还是被翠儿回绝，

　　直到月余之后，北游而来的商人到了隅阳城的茶铺闲聊，

　　茶话间，纷纷提起官道上，那被碎尸曝野的女尸……

　　而程柿，在翠儿离开后，也并没有在陈叔的安排下暂避，

　　反倒是不久后，更深入的参与了御膳房对外的对接，最近也是顺利的介入了准备宫中的国宴

　　惠楚夫人此番单独想要支开他，不过是一时之念，不论曲烬是否刺杀成功，她后续必然还会想办法，从楚徽那里，拿到先皇，也就是楚昭被杀的证据，

　　只是众人也都明白，证据什么的，并不是重点，重要的，不过是想要楚徽付出代价。

　　槐里不想想太多，惠楚夫人有她的打算，或许和他的计划，是吻合的，

　　可陈叔说的话中，还有一点，是槐里很在意的，又或者说，是让他感觉很不对劲的地方，

　　“陈叔，你方才说程柿最近在……参与宫中.……” 槐里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国宴之事？”

　　陈叔抬眼看了看槐里，又将目光转向坐在一旁的惠楚夫人，带着一丝询问和迟疑。

　　惠楚夫人轻轻放下手中茶杯，清脆的碰撞声在有些沉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微微颔首，眉眼间带着一丝冷峻，“告诉他也无妨。”

　　得到允许，陈叔才缓缓开口，

　　“程柿那孩子，最近确实与宫中之事有所牵扯。只是……”

　　“只是什么？” 槐里追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程柿虽然心思单纯，但绝非鲁莽之人，他为何会突然参与到宫中之事？

　　“只是此事，与曲升有关。” 陈叔语气低沉，说出的话却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

　　“曲升？” 槐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他不是……”

　　槐里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屋内的三人都心知肚明。

　　曲升，曲国皇室的老管家，在曲国被灭后，便带着年幼的曲烬销声匿迹。

　　之前槐里在胡岭边塞的时候，因为曲烬需要药，只得知曲升在胡岭边塞另一侧，路途遥远，

　　如今，他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隅阳城，又为何会与程柿扯上关系？

　　“陈叔，你确定是曲升？”槐里压低了声音

　　“是如此没错，”惠楚夫人开口道：“不过你也不用过多担心，如今程柿那孩子，也算是安全，曲升那老家伙，还不至于硬要搭上无辜人的性命。不然他也就不会……”

　　惠楚夫人开了头，陈叔也是简洁的将曲升和程柿的交易讲了清楚。

　　曲升明白此次曲烬要去刺杀楚徽，惠楚夫人为了稳妥，不会选择出手相助，

　　所以曲升为了给曲烬多一层保险，就和程柿私下做了交易，

　　程柿利用送吃食到各府的机会，在前几日，已经将五皇子的死因，是大皇子设计一事，告知了元贵妃和德贵妃，

　　两位贵妃也不是简单的人物，都明白，皇上调查不出结果，必然会让人来顶罪，只是对于三皇子必然不会简单的脱罪，但五皇子的母妃，也就是元贵妃，自然不会甘心，

　　以此而来，两人都会想要对真正的凶手，也就是大皇子下手，

　　曲升明白，国宴上，一场大戏，大皇子必然不会缺席看戏，

　　他要的，就是国宴上，两个贵妃若是揭穿或者对大皇子下手，引起的混乱，能够助力曲烬刺杀皇上，

　　作为交换，曲升答应程柿，不论刺杀成败，都会有方式保住槐里的命，

　　听到这些，槐里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点头，

　　他还是坚定着自己心里的计划，一切都和他计划里的，没有太多的偏差，

　　陈叔话音刚落，屋内陷入了一阵沉默，槐里指尖揉捏着衣摆，垂眸沉思。

　　惠楚夫人见状，开口打破了沉默，"孩子，曲升此举虽然冒险，但也不失为一个机会。如今朝中形势……楚徽，恐怕早已是坐立难安了。"

　　槐里闻言，终于抬眸，“是，他越慌乱，我们便越有机会。”他顿了顿，又道，“只是，我担心曲烬那边……”

　　“哼，那小子，一心只想着报仇，哪里会管这些？” 惠楚夫人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夫人，公子，”陈叔插话道，“公子还是莫要插手此事为好。曲升既然已经安排妥当，公子只需静观其变便可。”

　　槐里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

　　门外便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从远至近，伴随着几声刻意压低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宫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槐里眉心微蹙，这宫里的人他多少有些了解，这咳嗽声中气不足，还带着些许刻意，来人多半是皇帝身边那群惯会察言观色的老东西。

　　“惠楚夫人，您可瞧见槐里公子了？这眼瞅着宴会就要开始了，皇上还等着槐里公子一同入席呢。”尖细的嗓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谄媚，却也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槐里不动声色地与陈叔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楚徽这老狐狸，果然还是对他起了疑心。

　　“这孩子，也是刚刚和本宫遇见了，本宫便想唤来聊上几句，好歹如今也和老四成了婚，本宫才算第一次见。”惠楚夫人故作不悦地皱眉，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容质疑的坚定。

　　“这，要不请四皇子妃先入席，宴会结束后，夫人再唤四皇子妃？”小太监试探地问道，

　　隔着一扇门，屋内惠楚夫人视线从槐里身上移开，抬手想要示意陈叔带槐里进里室，

　　“不必了，”槐里压低声音，站起身，走到门口，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劳烦公公亲自跑一趟，是槐里失礼了。”

　　说罢，他微微侧身，示意小太监带路。

　　惠楚夫人见状，想要开口阻拦，却被槐里一个眼神制止了。

　　“无妨，我去去就回，”槐里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若是此时我不去，反倒会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惠楚夫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目送着槐里跟着小太监离开。

　　“这孩子，还是和他太像了啊。”惠楚夫人看着槐里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心疼。

　　“夫人放心，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逢凶化吉的。”陈叔安慰道，心中却也隐隐有些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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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处处彰显着皇家气派，只不过这奢靡的场面下，暗藏着波涛汹涌。

　　槐里随着小太监来到大殿时，宴会已经开始了。

　　大殿内，曲烬的座位在高台上，最靠近楚徽皇位的旁边，此刻座位空空。

　　皇位另一侧的位子，是三皇子楚沅显的，他已早早落座，身边是三皇子楚沅显的母妃，德贵妃。

　　让槐里有些恍惚的是，他看见了死去的五皇子楚碚的母妃，元贵妃，此刻脸色苍白，一言不发地坐在位子上。

　　除了传言被关在宫中，有些疯魔的六公主楚喃，以及不知行踪的长公主楚箐，皇后黎氏也到了。

　　大殿内人们低声议论着皇后的到来，这是他们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皇后参与宴会的活动。

　　“皇后娘娘怎么来了？她不是一直……”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在一片议论声中，楚徽和曲烬一前一后入殿。

　　楚徽今日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头戴金冠，显得威严无比，只是那张保养得当的脸上，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疲惫，眼角的皱纹，也似乎比往日里更多了几分。

　　曲烬跟在楚徽身后，是进宫后，才换的一身玄色长袍，腰间佩着一块白玉，更衬得他身形挺拔，面容俊朗。

　　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中，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与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参见四皇子，四皇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见状，连忙起身行礼，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槐里随着人群一同起身，高台处的座位，哪怕微微低头，也能轻易的俯看台下众人，微微垂着眸子，遮住了眼底的复杂情绪。

　　“都起来吧。”楚徽迈步到龙椅上坐下，威严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众人谢恩起身，落座后，却是不敢再像之前那般随意，一个个都正襟危坐，大气也不敢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