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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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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里的脚步,在快要踏出殿门的那一刻,还是停下了。
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
槐里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平静,只是那双往日清澈的眸子,此刻却蒙上了几分冷冽,“敢问夫人,这么多年,您可曾查清,当年先皇……到底是怎么死的?”
惠楚夫人显然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倒是本宫忘了,你还不知情……过来坐吧,且等他给你解释一二,你再想想也不迟。”
槐里依言退回殿内,并没落座,只是站着门边,
惠楚夫人的话落,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一个熟悉的轻瘦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陈叔?”槐里瞳孔微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在槐里的记忆里,陈叔自是那个幼年时,就在恫断楼,和木竹一起,陪伴他成长日子的人,
不久前,在他去胡岭边塞之前,还曾经特意去茶铺找过陈叔,
如今倒是没想到,会直接在惠楚夫人的宫殿中看到陈叔。
槐里看到陈叔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陈叔暗地里当是惠楚夫人的人,只是又是从何时起……
混乱的信息还没来得及给槐里反应的时间,
陈叔已经面色平静的冲着槐里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随后转向惠楚夫人,恭敬地行了一礼,“夫人。”
“将你知道的,都告诉他吧。”惠楚夫人摆了摆手,示意陈叔不必多礼。
陈叔点了点头,走到槐里面前,
“公子,其实这么多年,我没有放下过调查木竹的死因,可这其中,自然牵扯着先皇。”陈叔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几年前,因为我的疏忽,还差点被皇上的人发现,万幸被夫人的人救下……”
槐里眉头微皱,若是他想的没错,几年前,或许正是因为他的话,让陈叔开始调查木竹的死因,
这么多年,不少深入关注这件事的人,多少都清楚,先皇的死和楚徽脱不了直接关系,
但是一直没有证据的同时,也没有人能够调查出木竹为何会在先皇死后留在宫中,然后又莫名的在出宫前一天突然死去,
“前段时间,宫中新一批到了岁数出宫的宫女里,混入了一个叫翠儿的,年龄早就过了,且她和其他宫中出来的人不同,无父无母无家人,出宫后在外宿几日,然后直接去了恫断楼,说要找你。” 陈叔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
槐里猛地抬头,翠儿?这个名字他没有印象,也不是恫断楼安插在宫中的探子,为何会执意要来找他?
“她当时是直接找上了恫断楼的后门,看样子还对恫断楼的布局很是熟悉,”陈叔摇了摇头,“但你当时在边塞,她第二日又直接找上了程柿。”
“程柿?” 槐里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微变,自己从胡玲边塞回来后,事情太过冗杂,竟然完全没有注意到程柿的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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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儿是在出宫后的第五天找到程柿的,
虽说记忆中有过木竹和他讲起的,关于福柿饭店公子程柿的事迹,
不过毕竟时间过去太久,再加上往往都是讲到槐里的时候提起几句,自然是有效的信息并不多,
不过她没有更多的时间等槐里从胡岭边塞回来了,
这么多年,她好不容易等到出宫的日子,
一定要在宫中的人反应过来之前,把知道的事情,告诉槐里
想要见到福柿饭店的公子,对于翠儿这种身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好在也是翠儿幸运,福柿饭店正好在换季菜品的周期,
翠儿在饭店门口蹲守的第二天,就见到了程柿坐着马车回饭店,
程柿下马车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翠儿,
小厮正准备上前询问,却被程柿摆了摆手拦住。
短暂的对视后,程柿迈步直直往店内走,直到程柿快要进店,翠儿才像是刚反应过来,
两步并跑的拦在程柿面前,
程柿并非一般没有见识的纨绔子弟或是简单的富商之子,
看到翠儿的第一眼,就微妙的感觉翠儿应当和宫中有关系,
只是不知对方来意,自然多了分谨慎,
“这位……姑娘,里面请。”
程柿对翠儿的称呼有些迟疑,
三十有余的外貌,却梳着未婚配的发髻,身上的气质也很是不同,
店内,程柿避开众人,专门选了二楼的隔间,
“这位姑娘,你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程柿给翠儿倒了杯茶,压低声音问道,
翠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程公子,我叫翠儿,曾经是木竹公子的侍女。”
‘木竹’两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程柿耳边炸响。
他猛地站起身,脸上微嘟的脸颊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看着翠儿,“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翠儿并不意外程柿的反应,只是继续说道:“木竹公子生前,曾与我说起过槐里公子,还有您,还有恫断楼……”
程柿听到‘槐里’两个字,视线恍惚了一瞬,像是明白了翠儿的来意,冷静了几分,
翠儿也不再犹豫,将多年,她在木竹身边,如何亲眼目睹了木竹的死,以及木竹临终前,将装着国书和策论的盒子交给她,又是如何由她送到了徐公公,又或者说是到了楚徽的手中,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程柿。
“国书?策论?这……” 程柿听完翠儿的讲述,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
翠儿见程柿脸色苍白,知道他一时间难以消化如此庞大的信息,于是继续说道:“程公子,我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但我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这次是我混入了出宫的宫女中……我怕我活不了多久了。”
程柿猛然回过神,一把抓住翠儿的胳膊,“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翠儿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哽咽着说道:“木竹公子的死,不能就这样被掩盖,他当时日日夜夜都在盼望着能出宫去见槐里……”
翠儿欲言又止,程柿心中却已经猜到了几分,然而显然,太多的消息一时之间,他不能串联,或者说,事关重大。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知道了,具体的详情,你等我请……不,你和我一起去,”
翠儿摇了摇头,“程公子,我怕来不及了,宫中的人,应当已经知道我出宫了,我躲不了多久的……”
程柿打断翠儿的话,起身利落的向门外走去,“不,只能赌一把,你得和我去见他,若是现在宫中的人,真的注意到你了,也自然会注意到我。”
程柿不敢耽搁,转头就示意翠儿往外走。
“程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程柿边走边回头,“茶铺”
两人从柿福饭店的后门离开,挑着小巷绕路往芙香街走去,
临近饭点的芙香街很是热闹,鱼龙混杂,反倒是方便了程柿和翠儿。
走了约莫半刻钟,程柿脚步不停,直接进了一处不起眼的茶铺后门,
“陈叔!陈叔!你在哪儿?”程柿冲进茶铺后院,顾不上礼数,扯着嗓子就喊。
“诶?小柿子你怎么来了?”一个略显清瘦的身影从里屋探出头,正是陈叔,他手里还端着茶壶,一脸无奈地看着程柿。
程柿也顾不上解释,带着翠儿就往陈叔里屋挤,
“陈叔,这位是翠儿姑娘,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事关槐里!”
陈叔见程柿神色慌张,视线落在翠儿身上,眼底微光闪过,想起不久前槐里和他告别时说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将两人迎进屋内,压低声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程柿深吸一口气,将翠儿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陈叔,翠儿也补充了一些细节,比如木竹去世后,这么多年,翠儿在宫中或多或少的耳闻,比如那装着国书和策论的盒子。
陈叔越听脸色越凝重,这么长时间的调查,不说找到任何的证据,就单是木竹在宫中的大多事情,都没有办法更多的了解。
如今从翠儿口中,终是知晓了,
陈叔却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最想要亲耳听到的人,还在胡岭边塞未归。
“你且放心,此事我已知晓,定当妥善处理。茶铺后面有间我私人的院落,若是不嫌弃,可暂住……” 陈叔看着翠儿,语气沉稳,但却透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陈叔,我……” 翠儿欲言又止,她知道自己此番出宫,九死一生,但她必须将木竹的事情告诉槐里,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要赌一把。
如今槐里还没回来,但好歹还是将消息给传了出来,
“你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陈叔看出了翠儿的犹豫,轻声问道。
翠儿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陈叔,宫中的人不会放过我的,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
翠儿知道自己的处境,不论去哪里,宫中的人都不会轻易的放过她,如今消息已经转达了,她再接受陈叔或者程柿的庇护,都只会将两人拉下水,
既然如此,她还有最后的愿望